山高水远行无疆 第81章 入藏

周遥川把车开进理塘的酒店停车场。

这次他们预定的是提供弥散式供氧的酒店，至少睡觉能踏实些，不至于睡着睡着开始高反，醒不过来那可麻烦。

理塘的海拔有差不多四千米，是他们这一路过来海拔最高的住宿点，可是得小心。

下午两人去旁边的保护区游览，风很大，日头也很晒，相应的，山也很美。

看过这么多山头了，大体上十分相似，但山势和植被都各有特色。

跑上这么一圈，回到县城吃过饭，好像还没怎么漫步，天色黑下，又到了该休息的夜晚。

充满氧气的酒店，柔软的床，躺上去放松又惬意。周遥川有点懒得动，连写文章都想一拖再拖。

“周老师要一起洗吗？这里热水挺暖和的。”

周遥川抬抬眼皮，提起衣领，低头嗅了嗅。还好，没出什么汗。

前段时间怕着凉感冒，再叠加上高反会让感冒更严重的可能，以及热水会加速血液循环导致耗氧量增加，除了那次泡脚，他俩没怎么正经洗过，无非是用湿毛巾擦擦身子。

这回好，温度和氧气都不是什么问题，应该可以痛快地洗一回。

不过一起洗……怕不是意有所指。

周遥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沈逝水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身子，披着浴巾，眼中放光，连着耳钉被射灯照得明晃晃，倒像是他在发光。

看上去确实很暖和。

“嗯，我就来。”周遥川没有纠结太久，坦然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个懒腰，把外套脱了，单穿着长袖，从衣柜里拿出两件浴袍带过去。

平静之余，莫名的有些期许。

哟，除了淋浴区，门后还有个圆形浴缸。

沈逝水挑的地方，总归是不会亏待自己。

“周老师想泡澡吗？”沈逝水眉眼弯弯，把披着的浴巾放到一旁。

“先不了吧。”周遥川移开视线，“冲一下热水还好，泡的话容易泡缺氧。”

沈逝水耸耸肩，转过身开始脱裤子，“那行，我先进去调个水温。”

淋浴间的玻璃门吱呀打开，轻声合拢。

哗啦啦——热水蒸腾起的雾气逐渐模糊了玻璃，只能看到个人影。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但周遥川还是默默地转过身，努力撇开视线，却按捺不住面红耳赤。

沈逝水的身材很好，有薄而有力的肌肉，皮肤也很干净，滑滑的，是洗完澡还会抹身体乳的那种。闻起来香香的，又不会遮掩他本身的仿若雪松的气息。

灯下雾气朦胧中的剪影更是让人心猿意马。

周遥川摸着热腾腾的脸，深深吸气，嘴角抿起个笑。

湿热的水汽从门缝中扑出来，细小的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与发梢，晶莹剔透，映着彼此朦朦胧胧的笑。

淋浴间里能装下两个人，只是有些拥挤，不可避免的，水流与肌肤会紧紧相贴，会交错在斑驳的光影下，溢到他们的身上，脸上，与唇上。

潮热氤氲在小小的玻璃房间内，伴随着响亮的水流声流向嗵嗵作响的下水道。

“会烫吗？”

“嗯……你说呢？”

“嘶……”

“烫？”

“要我说，这水没有周老师烫人，烫得要命。不过……我可以越界吗，盼盼？”

“求之不得。”

——他很喜欢看沈逝水克制与隐忍的表情，哪怕颤抖的指尖已经出卖了真实的念头。

就像是沈逝水也爱看他想要躲闪却又倔强地用余光看自己，听他小声压抑住的情绪。

再轻轻地适时给予一个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吻。

将理智的弦划断，发出“铮”的一声。

就像是绝妙的音符倏然奏响，从而情不自禁地与之起舞。

直到肆虐的爱意化作涓涓细流，雾气散尽，星河高悬，璀璨漫天。

“淼，明天还想去稻城吗？”

“不去了，我怕周老师的腰受不住。”

周遥川翻个身，背对着他，却也不像是生闷气，声音懒得很，“那就不去了吧，毕竟你去过。”

沈逝水随手申请续住房间，让周遥川能更好地再休息一天……睡到下午都没关系。

.

从理塘继续走318，途经毛垭大草原正野花灿烂，让人快门不停；在姊妹湖拍山拍水，放飞无人机俯瞰盛景……沈逝水又换了张存储卡。

车途经雪山与草原，海拔大起大落，在两千多米和五千米之间徘徊。

路上还碰见好几队骑车勇闯318的狠人，穿着亮色的惹眼的衣服，几个人一撮的扎了堆儿冲刺，细轮儿的公路车甚至能和汽车齐头并进。

直到这里都仍然属于四川的地盘，而过了巴塘县的金沙江大桥，才算正式进入了西藏。

“上次在四川转的一圈儿，感觉四川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川西也不小，这才到西藏呢！”沈逝水感叹着。

“有没有觉得车变多了？”周遥川稍稍往里错错车，离旁边骑车、徒步甚至轮滑的人远一些。

还没等他继续观察，前面的车开始间歇性踩刹车，周遥川立刻反应，车速逐渐下降，直到停下。

怎么个事儿？沈逝水小心地探着脑袋，看不到拐弯后的情况，刷新一下导航。

好嘛，刚进西藏就堵车了！

连成串的大货车与越野车、小汽车、摩托车来回交错着，自行车穿梭其中，让人看了都不禁捏一把汗。

似乎是因为有塌方，车道只剩一条，只能等着对面没车，或者交警找人来处理落石。

好在周围的风景很美，身边的人合适，就算是堵车也心旷神怡。

完全不动时整理整理照片，点首歌听，沈逝水也陪得很尽心尽力，从来不说令人丧气的话。

吃喝氧气也有，唯一麻烦的就是上厕所问题。

这趟车堵了仨小时。小心翼翼地错车经过塌方地点时，周遥川总算松了口气。

好在没拖延到天黑。

这几天进藏路上偶尔还是会堵车，路线也越发惊险。

在上午冲刺最险的觉巴山——这条盘山公路一侧靠山，另一侧是波涛汹涌的澜沧江，车子开在狭窄的道上，两边巨大的落差充斥着视野的对角，偶尔的塌方遗迹展示着过去的惊险。哪怕是周遥川，手心都有些出汗。

再往前，东达山的海拔则超过了五千米，两个高反过的人更不敢懈怠，提前吸氧，拉高自己的血氧。

勇往直前，业拉山上的怒江七十二拐比天山十八弯还要状况多变，挤在如此狭窄曲折的路上，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进退两难。

高山上的风景和草原不同，而进藏之后，视野中的风光更多地含纳了雪山、湖泊与冰川。

像是然乌湖，米堆冰川，那样干净的蓝色和白色纯粹而神圣，天空很近，巨大冰雪或宽广湖泊的显得十分宏伟。

“让我想起新疆塔县那边，慕士塔格，也是冰川，那时是我一个人在看，季节比较冷，路上不方便，人也少，孤零零的。”周遥川揽过沈逝水的胳膊，低声呢喃。

"周老师看过的风景，我也在看。有我在呢，我愿意给你不再孤单的未来。"

沈逝水扭过头，蹭蹭他发凉的鼻尖。

周遥川无条件地相信他，因为这是一个不同往昔之人的承诺。

寄予期待，祈祷成真，贪心地索求着身边的温暖，心潮澎湃的热意逐渐弥漫到全身。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在神圣的雪山旁，诉说真心的誓言，落下轻浅的吻。

开过雪山环绕的波密，吃过鲁朗石锅鸡，和雨中的山路纠缠不清，在色季拉山垭口抱着氧气瓶看南迦巴瓦峰，与转山朝拜的信徒擦肩而过，见识课本中雅鲁藏布江的真面目，又来到索松村住上一晚，在雪山脚下近距离看山，与当地居民有说有笑……

数日艰难却惬意的自驾之后，风尘仆仆的越野车终于抵达林芝。

这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山向上，水向前，万物向生，绝非许多人印象中的“雪域绝境”。

只是这段旅程并不包含去莲花秘境墨脱的奇妙旅行，拉萨才是这段计划的终点。

从林芝到拉萨，G318线并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有与之平行的雅叶高速——从雅安到新疆叶城的高速，目前还在分段建设。

前些年这条高速上新建成了米拉山隧道，让G318上米拉山垭口因雨雪落石造成的拥堵难题得以改善，并大大缩短了通行的时间。

周遥川考虑再三，选择走这条新路线。

他们不需要去垭口打卡，风景已经看了不少。这段海拔比较高，还是尽早抵达休息区更适合他们的佛系蜜月游。

最终，下高速，抵达拉萨。

在拉萨最具盛名的布达拉宫前，周遥川拿着当年父母的合照，请沈逝水为他们合影。

“他们带我走过很多地方，我也想带他们看看我来到的地方。毕竟思念不会消失，哪怕时间也不会真正将他们磨灭。”

沈逝水欣然应允。

曾经丢下过去的周遥川有着遗憾，如今有了机会弥补，陪伴着他的人怎忍心说出无情的话语呢？

不过是顺应着他，慰藉着他的愧疚与思念。

“周老师，我也想成为记忆里画面中的一部分。”沈逝水拍过照片之后，继续说道，“我想和他们一起。”

周遥川抬起嘴角，“那就麻烦旁边的大哥帮忙拍了。”

画面中的天仍然蓝得动人心魄，玛布日山上的红白色宫堡错落有致，庄严宏伟。

两位笑意盈盈的帅气青年共同拿着一张旧旧的拍立得照片。

画面中的男女亲昵地靠在一起，面上的笑容灿烂，像是盛开的向日葵。

女青年戴着草帽，金黄色的花与粉红色的花微微交叠，和俯下身的男人一起，身上披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衬得男人的肩膀越发宽阔，结实。

男人眯着眼笑，手里捏着一枚粉色的发卡，卡着一张粉色小纸片。

写着红色的“I LOVE YOU”。

周遥川看着照片，深埋在过去的人们语笑嫣然，和画框外的他们同样生动。

爸，妈，我到西藏了。

和你们一起，还有我挚爱的人同行。

*参考星球研究所有关林芝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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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