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碧城，如果明天我没事，会到苏州接你，对外就说你跟我生气去苏州串亲戚了。”

“不，那我也不走，如果换成你，你会扔下我自己走吗？”

唐山海思量了很久，只得同意：“那好吧，那你就在家等我报平安的电话。12点不来，马上走。”

下班后，柳美娜在一个古桥的桥头等唐山海。山海把车停到美娜身边，微微一笑“上车。”美娜害羞一笑，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山海从后座拿出一大束玫瑰，“美娜生日快乐，祝美娜越来越漂亮！”

“谢谢！”美娜把玫瑰捧在怀里，幸福溢于言表。

“美娜你想吃什么？”

“去我家吧，我不希望别打扰。”

唐山海一愣，随即挑了挑眉毛，掩盖自己的尴尬，道：“好，我做西餐给你吃。”

柳美娜坐在餐桌前，爱慕地看着专心致志煎牛排的唐山海，幻想着他是自己的丈夫，无论如何要把他抢到手。不一会儿，唐山海端着精美的盘子，牛排旁边还有精美的小花，他把盘子放在美娜面前，“九分熟，不知道美人是否喜欢。”随后点燃了桌中间的蜡烛，又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生日快乐！”

“我像做梦一样。”美娜早已迷失在这片柔情中。

两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美娜去了洗手间，唐山海见机会终于来了，马上掏出里怀的纸包，把白色粉末状的药倒入美娜的红酒中，摇匀。唐山海为了党国可以牺牲生命，但他不愿意牺牲色相。美娜回来，山海举起酒杯：“美娜，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夜晚，我终生难忘，我再敬你一杯。”美娜微笑着，看唐山海一饮而尽，但她并没有举杯。“我也终生难忘。”随后从桌下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唐山海。

“美娜，你这是干什么？”唐山海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果然处座说得不错，你就是奸细。”美娜痛苦地咬着嘴唇，举着□□胳膊不停地颤抖。

“美娜，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山海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如果她真是毕忠良的人，自己要找机会干掉她吗？

“你还想说什么？你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为了保险柜的钥匙才接近我的对吗？”柳美娜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歇斯底里。“把你腰间的枪扔过来。”

唐山海慢慢拔出腰间的枪，扔到桌子中央，道：“美娜你要是这么说就太没有良心了。”唐山海知道现在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柳美娜对自己的“爱”，他知道她对自己确实是有爱的，只是不知道这爱有多深，能否换他一命。“我们相处这段时间，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爱吗？”

“我和徐碧城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我才体会到那种想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感觉，我才知道被人爱是什么感觉。你难道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吗？”唐山海说到这里，看到柳美娜眼中有了动摇，举着枪的手缓缓降低，当他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柳美娜再次举起了枪，喊道：“不对，不对，你还是在骗我！你还是在骗我对不对？！”唐山海快速想着对策，柳美娜又哭着喊道：“如果我现在放下枪，你就会杀了我灭口，对吗？”美娜痛苦地闭紧了双眼。

“美娜，行动处哪个人不知道徐碧城和陈深关系暧昧，这绿帽子我也戴够了，你要是愿意，我娶你，天涯海角我们相伴一生。”说完唐山海放下了双手，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美娜。

“你往我的酒你下了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看到了，我去卫生间就是要试探你。”美娜哽咽着。

“是！我承认！我下药了！”不承认也不行啊，都被你看到了。“但那不是毒药，只是安眠药。我怎么舍得美娜你永远离开我呢？”

“好！你终于承认了！你是**还是军统？是麻雀还是熟地黄？”见到唐山海肯承认，美娜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也不是军统。我想要你的钥匙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美娜你听我说，我是想偷一份情报，就是处决郭贤云的那份，我在重庆当机要室主任的时候有个同僚，叫付子欣，他就是个情报贩子，这次他来联系我，说如果我能把那份情报给他，他给我5条大黄鱼。”唐山海深情地看着美娜，语重心长地说：“美娜，你知道徐碧城的舅舅李默群，在76号权利很大，我甩了徐碧城以后我在新政府也呆不下去了；我背叛过重庆，党国容不下我了；我为新政府工作过，**也不可能要我这个汉奸。我们下半生怎么办呢？美娜我不想你跟我过苦日子。5条大黄鱼，足够我们下半生过丰衣足食的日子了。”

看到唐山海这么真诚的面孔，听到他想后半生跟自己一起度过，柳美娜十分感动。毕竟柳美娜不是铁杆的汉奸，没有受过卧底的专业训练，她没有信仰，她只是爱唐山海而已。她愿意相信唐山海，宁愿赌上自己的命也愿意相信他。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唐山海把双手插到了裤兜里，那里有一个刀片，已经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美娜，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毕忠良派来给我下套的？他们是不是今晚要诱捕我？你要跟我坦诚，让我死个明白！”

柳美娜听他这么说，突然放下了高举的手枪，走到了唐山海面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不是，我怎么能让你死？处座要我试探你是否对钥匙感兴趣，但今天晚上你来我家我谁也没说。山海，我们走吧，这些年我存了一些钱，用几年没有问题的，我们现在就走吧。好不好？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生一大堆孩子。好不好？”说完呜呜地哭起来。唐山海此时已经确定柳美娜的确不是毕忠良的人，她没有卧底的基本素质，她只是深深地爱着自己。他此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松开手里握着的刀片，伸出手，抱住了柳美娜。安抚她：“美娜，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妥当，我们就走，好不好？”

“那到底要什么时候呢？”美娜抬起头，迫切地问。

“最多一个月。”唐山海想，一个月内必须送走柳美娜。

“那个郭贤云的处决其实是假的。”柳美娜想现在也不必瞒着他了。

“哦？那真的在哪里？”唐山海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文件会被随意放在桌面上，因为自己太急于救出战友，差点落入了圈套。

“真的在保险柜里，只是从我这泄露出去，梅机关会放过我吗？”美娜已经完全信任了唐山海，只是担心自己失职会惹祸上身。

“你抄一份给我，然后把真的仍然存在保险柜里，等他们发现，我们已经拿了黄鱼远走高飞了。”

“那好吧，都听你的。”柳美娜终于破涕为笑，靠在唐山海的怀里，憧憬着未来。多年以后，唐山海仍然能记得这一幕，记得曾经有个爱她至深的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想要跟他携手相伴余生，想要给他生孩子。这也成了唐山海心中磨灭不掉的一抹愧疚。

唐山海安抚完柳美娜抬头一看，已经12点半了，想碧城已经离开了。虚惊一场总比以身犯险强，过几天等营救完郭贤云再接她回来，正好让她避过了危险。谁知徐碧城根本没有按照原计划去苏州。她等到了12点仍然没有等到唐山海的电话，就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在火车站正遇到梅机关在搜查，碧城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否跟自己有关，只想先躲开，转身就要走，后面有个日本兵叫她站住，她哪敢迟疑赶紧跑。她这一跑反而引起别人怀疑，一群日本兵紧追在后，眼看就要追上了，从旁边的岔路口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过去，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深。陈深拉着她转身跑入一户住宅。关上门，两人屏住呼吸靠在门柱上，只听外面杂乱的脚步从门口经过，不一会儿恢复了平静。

“你跑什么？”陈深望着碧城。“唐山海呢？”

“山海，山海可能出事了。陈深~”徐碧城一把抓住陈深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会救山海的对吧？你救救他！”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陈深，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陈深反过来抓住碧城的双手：“我会尽力的。但你得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深知道今天梅机关的搜捕跟军统毫无关系，也没有从处里传来抓捕唐山海的消息，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唐山海并没有暴露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深打算先把徐碧城藏起来，藏在**的一个安全联络点。

碧城出门之前，陈深打开了碧城领口的扣子，碧城反射性地抓住领口，陈深马上解释说：“从这出去后再系上。”碧城这才明白，脸刷地一下红了。

关上门，陈深左顾右盼了，才跟徐碧城匆匆离开，碧城一边走一边快速地系上领口的扣子。这一切都被二宝看在眼里，陈深知道他跟徐碧城深夜出现在一起除了偷情别无其他合理理由。甩掉了二宝陈深把徐碧城安顿好，就回到行动处。没想到毕忠良和二宝都在，居然连唐山海都在。

“陈队长，才回来啊？请问有没有见过我太太碧城？”唐山海礼貌地询问陈深。既然苏州站没有接到徐碧城，那碧城会去了哪儿呢？唐山海不禁担心，他恨不得碧城是跟陈深走了，至少那样是安全的。

“碧城啊，白天见过。难道还没有回家吗？”陈深当然不能承认。

听到陈深否认，毕忠良和二宝脸上闪过诡异的微笑，不过马上恢复正常。

“回了，跟我吵了几句就跑了出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女人有时候就是……太敏感”唐山海无奈地笑笑，”处座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是有什么任务吗？需要山海做什么吗？

“哦，不需要，梅机关搜捕一个在逃□□分子，一分队带人去配合了，陈深也刚回来，不是我们的事儿，躲清闲吧。”说完笑笑对众人挥挥手，大家该休息的回家休息吧。

“怎么？抓到了？”唐山海倒是很惊讶。

“没有~早跑了，梅机关也撤了。”毕忠良表现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众人也都一一散去。

唐山海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徐碧城的消失肯定跟陈深有关，如果陈深毫不知情，那一定不会表现出那么漠不关心的样子，毕竟陈深和徐碧城彼此相爱不是吗？离开处里之前，他已经看见陈深回去睡觉了。这么一想，山海放了一半心，至少碧城是安全的。那么她为何没有去苏州呢？是因为今晚的大搜捕还是她想跟陈深私奔？想到这里，山海心中一阵苦涩。于是端起了高脚杯，红酒一饮而尽。

陈深躺在床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上级“医生”通知自己，自己才能比梅机关早到火车站及时地通知了那个地下党同志，那个同志才能安全转移。没想到还顺手救了徐碧城。唐山海也并没有暴露，可见柳美娜并不是毕忠良的人。他已经给碧城打过电话，告诉她唐山海一切安好，别担心。只是唐山海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情报呢？会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归零计划》吗？徐碧城显然把对自己的爱开始分给唐山海了，这让陈深感到深深的不安。如果有朝一日让徐碧城在他和唐山海之间选一个，自己又有多少胜算呢？除了感情还有政治立场，唐山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受过先进的教育，有良好的素质，最重要的是他爱国，如果能把他和徐碧城策反，让他们为了我党工作，那显然是最好的结果。陈深打定主意向组织申请策反二人。

第二天一早唐山海早早起来，想去跟陈深要人。刚想出门，徐碧城就推门进来。唐山海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讶随之而来的是高兴，毕竟碧城没有扔下他跟陈深私奔。碧城见到唐山海忙跑上去抱着他，抱了一会儿又从头到脚看了一番，确定唐山海安然无恙，猛地推开了他，愤然地质问：“既然没事昨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光顾着谈情说爱忘了任务？”

唐山海一听觉得很好笑，忙陪不是：“昨天搞定柳美娜已经过了12点多了，料想你已经转移了，想着过几天再接你回来。对了你昨天藏哪去了？”

“搞定柳美娜？？”徐碧城的脸色很难看。果然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一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碧城，我的意思是确定柳美娜不是毕忠良的人，安抚住她，对，安抚！”唐山海不希望徐碧城误会，使劲地解释，可转念又一想，她昨天晚上一定是跟陈深在一起，自己有什么必要解释呢。

“对了，我们活动经费还有多少？我需要5条大黄鱼。”唐山海马上转移话题。

“5条？还大黄鱼？你要跟柳美娜私奔吗？”徐碧城生气地问。

“你变聪明了！”唐山海赞同地点点头。

“你！你对得起党国对你的信任吗？”徐碧城简直不可置信。

“好啦，逗你的，别这么担心。”他对她莞尔一笑，于是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跟碧城说了一遍。

“那也没有5条大黄鱼啊。只有4条，还是小黄鱼。”徐碧城撅起了嘴，想到要把剩下的经费都给柳美娜，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你当时就不能少说点！就说1条小黄鱼多好！”说完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少了她能信吗？能打动她吗？”山海想你不关心我当时命悬一线，怎么就关心钱那。

“说的也是！没那么多怎么办？”

“我去找大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拨些经费，或者借点。”

大春想了想，说：“有，我明天给你电话你过来取。”

“有？”唐山海有点意外，5条大黄鱼不是轻易能凑齐的，即使飓风队总是优先占用资源，但经费也不至于这么多。唐山海马上意识到陶大春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大春，飓风队直接受我支配，你不应该有事瞒着我。”唐山海严肃地说。

“我也不想瞒你，我们经费确实没那么多。不过现在手里正有一笔过路钱，可以临时救急，等我们多申请的经费从重庆过来马上填上。”大春不愿意说太多，但也知道瞒不住唐山海了。

“过路钱？”唐山海从来没听说过，很是疑惑。

“恩，上海站有一条往前线运物资的通道。有时候也给上峰运些走私物资，烟、酒、茶、大烟膏什么的。这回挣到10条大黄鱼，要经过上海站交给上峰。我想可以先从这里拿，然后再给填上，毕竟救人要紧。”陶大春索性也不瞒着唐山海了，毕竟这在军统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走私？”唐山海越听脸色越难看“前线战士流血流汗，运药运武器还来不及，竟然走私？”唐山海恨不得将这些党国的蛀虫除之而后快。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哪个朝代还没有几个贪官污吏，哪个政府还没有几个**分子？现在真心为党国卖命的也没有几个了。哎……所以山海，我特别敬佩你，你是一心为党国的，我知道。”陶大春一脸真诚。

唐山海也知道党国内部**成风，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努力，他拼了性命为之奋斗的党国，会给人民带来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政府值得他和他的战友们付出生命吗？他突然看不到未来，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大春，10条大黄鱼都留下，5条给我，那5条给飓风队的兄弟们分了，让兄弟们都安顿好家里，以保证无后顾之忧。跟戴老板汇报，说是我安排的，有事我担着。”

“这样不好吧，会得罪上面的，到时候对你不利。”大春深深地担忧。

“对我不利？我唐山海为党国卖命，党国还能卖了我的命不成？”唐山海早已深谙官场规则，但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战友们冒着生命危险给上峰走私。

“大黄鱼给柳美娜了？”碧城问。

“给了。”唐山海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

“情报给大春了？”

“给了。”唐山海有点心不在焉。

“就这一个情报就5条大黄鱼。”碧城有些舍不得。

唐山海这才回神来，“5条大黄鱼换郭贤云的命，值不值？”他这才注意到碧城着实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碧城想了想“值！”又想了想补充道：“郭队长为了党国牺牲了妻子和弟弟，一双儿女现在还下落不明。被捕后受尽折磨也没有叛变，是个真英雄。”山海听后点点头，微笑着说：“你放心，早晚那几条黄鱼我都收回来，上交组织。”

“你要说到做到啊。”碧城这回开心了“5条呢。还是大黄鱼。”又嘟囔一遍。唐山海觉得这样的碧城很可爱，这样的场面很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