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潮 第7章 07

陆寅潮也跟着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海报，随即敷衍的回应道：“不是。”

“这么丑。”陆寅潮前脚出了门，后脚就说道。

关郁青嗤哼一声，“自恋”，说着她把海报撕下来，“那我带走了？”

“随你。”声音有点远，陆寅潮走的倒快，关郁青眼看人快不见了，紧忙跟了两步。

刚上车，关郁青安全带还没扎好陆寅潮就一个油门加上去，车子丝滑从一排车里开出来，“喂！”，吓的关郁青冲他喊了一嗓。

“我看你盯着海报出神，这不得把你魂招回来。”陆寅潮有些痞气地说着。

还似笑非笑，看起来心情不错，关郁青噙笑白了他一眼，将海报收起来，揶揄他：“这海报镇邪，明儿我就贴床头，小人都不敢近我身。”

陆寅潮不说话，但车内氛围却感到异常轻松。

“改天我要是生气了，我就拿飞镖嗖嗖嗖戳他，还能解气，一举两用，多好。”

正好红灯，车子停了，陆寅潮侧眸看她还在笑着，夜晚的路灯斜斜照射下来，能看清她面上肆无忌惮的表情，而黑夜遮住了陆寅潮琥珀色的眼睛，就连他眼底的失神也一同遮掉。

“你这人心真狠，用完就扔。”陆寅潮声音小的像是稀碎的金沙。

带着囫囵的沙哑听不清，关郁青有些迷茫地问了句“什么？”，但很不巧，他手机响了。

手机连着车子，关郁青看见是秦璐打的电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咯噔，他戴上蓝牙耳机接起电话。

不知道秦璐和陆寅潮说了什么，只见他声音有些急，挂了电话后连车速都加快了，甚至在前面路口掉头转弯，这不是去她家的路。

“要不然我在这下车吧。”关郁青收敛了声音。

“不用。”陆寅潮连停都没停，直接拒绝她，车子更快了，她紧攥着海报，能清晰感觉到陆寅潮的着急。

说实话，她和秦璐交情不算深，见得最多的还是在初中，那时候秦璐上小学，秦叔工作忙的时候陆寅潮就会去小学接秦璐放学，她跟着去了几次，后来上高中之后，她就没怎么见过了。

一路上她没再说话，车子停在酒吧一条街，两旁停放了许多招摇的车子，陆寅潮解了安全带，“在这等我”，他说完，车门一声清响。

外面喧嚣不停，而车内就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关郁青看着陆寅潮跑向对面的那家酒吧，黑色闪着暗灯的建筑物将人吞噬。

关郁青拿着手机下了车，走到酒吧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拦截，要卡要手环，关郁青都没有，她在分贝极其吵动下捂着耳朵向人解释自己是来找人的。

可还没沟通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咋咋呼呼声，混在动感音乐里面，显得极不协调，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关郁青趁机往前走了几步，凑近去看。

但她没有想到始作俑者就是陆寅潮。

他背对着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头发皮散，身上披了他那件黑衬衫，下面露着腿，应该是秦璐。

陆寅潮另一只手里拿了酒瓶，紧绷的肌肉在宣告他的不满，甚至下一秒围观的人都害怕他会出手，有人拉架劝和，有人围观看热闹。

关郁青一下傻怔了眼，这像他也不像他，除非碰到他底线，他才会像这样一般不管不顾，如同脱缰的野兽，否则他仍然克制隐忍，然后暗地谋划让人栽跟头。

情感的肃杀往往毁于一刹，他为别人抡起的酒瓶或许正好砸中她的心头。

关郁青默默转身从喧杂的人群中挤出去，夜晚看不见她的眼泪，甚至她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流泪了，直到出租车司机好心的递了纸巾，她哑着声说谢谢，才发觉自己哭了。

司机师傅摇头叹气，劝她好好做人，踏实做事向前看齐，“没多大点事儿，人呐嘚朝前看不是。”

可不是嘚朝前看，有些时候人们往往寄生在回忆里，抓着那点情根不放，可真当亲眼看见了，也就没了执念。

关郁青擦了擦眼泪又笑了，倒是真和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了，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却被值班的安保拦住，关郁青便下了车，值班的安保换了人，关郁青不认识，也就没上前打招呼，赶紧快走起来。

半夜，小区路灯不顶用，人也稀少，沿着四方广场停靠的车辆密密麻麻，加上树冠极大的老树，关郁青心里发毛，她不自觉快走，加速变成快跑，裙摆被风吹起，腿上感到凉飕飕的，但手心里却出了汗。

老旧的单元门里才是最害怕的，因为狭窄又封闭，入口处斜对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外面有光背射下来，会在那面白墙上看到比自己大一倍的影子。

关郁青打着手电，电话拨在‘110’上，其实往常她也经常走夜路，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总感到莫名紧绷的心慌。

门把手别了宣传单，关郁青开门的功夫顺手拿进屋，她习惯性将灯全都打开，换了拖鞋放了包，随手把宣传单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一个挺身躺在沙发上。

这是最放松的片刻，就连手机里也安安静静的，除了公益短信还有几条工作群消息，往下刷一刷，关郁青还看到王晓然给自己发的三条未读消息，其他也没什么了。

她把手机关了扔一边，换了个姿势准备在沙发上睡会，可眼睛一瞥，半响之后又将扔掉的宣传单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一张是一家健身房的宣传海报，另一张......竟然是蒋云的签名海报。

关郁青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蒋云的签名海报出现在她家门把手上就已经不对劲了，她又不是蒋云的粉丝，也没买过有关蒋云的物料周边，再加上这家健身房地址在新城区，而她小区在老城区，两个地方一东一西，总不会扩展业务范围这么广吧？

所以，关郁青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真被人盯上了，不是错觉，第二就是这东西是专门给她的，很有可能是那晚给她打电话的神秘人，但为什么要给她呢？

关郁青在房间里踱步，犹豫要不要报警，但她又没什么实证，而且，那神秘人似乎和父亲认识？

外面的路灯熄灭了，她去阳台又拉紧了窗帘，楼下有辆车正好启动，车尾灯晃了下眼睛，除此之外无事发生，她去了书桌旁查蒋云的资料。

直到第二天，关郁青被饿醒，写满字的纸张胡乱放满一桌，看起来杂乱无章，她边打哈欠边整理收拾，完事后洗漱换衣服准备去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饭。

吃完饭后，她去了五金店买了锁、灯泡还有监控器，又去老城区最大的超市逛了圈，回来的时候给值班室的大爷递了一条烟和几瓶酒，正好打听了下小区物业新招的保安。

“哟，你说的是小马啊，他是王大通媳妇远方表舅妹妹的侄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老徐一口小酒一口烟，和关郁青说起来没完，从东家扯到西家。

关郁青有点乏了，赶忙将手里从超市里买的炒鸡递上去，“叔，我买了两份炒鸡，我记得婶爱吃，你赶紧先给她拿回去，凉了怪不好吃的。”

回去时天还敞亮，关郁青从屋里搬了长凳子换了楼道里的灯泡，她家对面那户人家不常住，关郁青也就寒暑假时能见到有租户。

换完灯泡后她开始捣鼓监控器，但她寻摸了四周也没发现能够放置监控器的地方，因为很容易被人拿走或者损坏，她干脆将拍摄用的微型录像器放在家门口贴的福字露出的小孔处。

连续一周，倒是风平浪静，录像器里拍到的不是外卖小哥就是上上下下的住户，而且都只是经过她家门露出半个侧影或背影。

蒋云的事情在公司已经完全成为过去式，同事们各忙各的，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针对一样，张沫外采没带她，一些重要的新闻事件也没安排她，反倒是些刺儿事给到她，她这一周过的战战兢兢，直到周五临下班，关郁青因为肚子痛在洗手间多待了会，正好听见几个同事闲聊。

“哎，上周六晚上仁康医院有人闹你们知道吧，听说还差点死了，消息封的可严实了，要不是我表姑在仁康工作我都不知道。”

“医院闹事不稀奇啊，听说王晓然压根不是什么高层的公子哥，好像是江家保姆的儿子。”

“江家？哪个江家？”

“还能有哪个江家，咱们市就那一个江家，也不知道人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唉！”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当时王会计送账的时候不是说听到王晓然叫王董爷爷来么？”

“不知道啊，周姐也没多说，但八成是真的，她说她亲眼看见了。”

“所以说□□看绿豆，要不然王晓然能看上关郁青？”

“啧，瞧你酸的，不是你当初找人家要微信的时候了，不过关郁青这人看着挺温顺的，做事也不张扬，但你们没觉得她太独来独往么？啥活动都不参加。”

“估计是穷呗，不想乱花钱……你还挺注意她的啊——”

“行了行了大小姐，你买个包顶我们仨月工资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牛马的疾苦……”

关郁青等到外面彻底没声了才从洗手间出来，看着洗手台上溢出的水和没有投进垃圾桶的手帕纸，她皱了下眉，手沾着水一下将垃圾全抹掉地上。

出了公司后，她打车去了新城区。

“姐，你怎么才来，这是健身房三楼的门禁卡，你用完赶紧还我，她九点半下夜戏。”

那张宣传单上的tide健身房开在新城区影视城附近，一共三层，一二层关郁青都去过了，只有第三层需要门禁，她没法去，只好找了个演员助理，借了张门禁卡，“放心，一个小时就行，八点半你在这等我。”

关郁青在这家健身房的待了一周，一层是前台和健身器材，二层是泳池和瑜伽健美操之类的房间，至于三层......她刷了电梯门卡之后，发现还有一道入室门......

手里的卡失效了，“emmmmmm......什么鬼地方搞这么严实？”，关郁青嘟囔着站在门口佯装运动，等着有人来跟个尾。

而健身房监控室里，崔荣指着显示屏里做开合跳的人说：“潮哥，就是她，一周了鬼鬼祟祟的，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