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双方征战,土绿损失惨重是其先,平头哀号遍野是其重。受苦受累受灾受伤全都是中间的百姓,唯独福禄无他,兴也辛,亡也辛,辛字负民,帝王之乐,灯下之悲。
世间有多少恣意,便有多少困窘,有多少快乐,便有多少痛苦,万物平衡,终成无缺,你我都是命运的一环,命运无情捏人成扣。
尹煜佑感觉自己像奥罗拉的那件礼服,被两个仙子不停地施法,几乎是下一秒就会因为仙力膨胀炸成烟花,片甲不留。
总结名曰:白费功夫。
坐等不是办法,发现自己又被黑洞主动瞄准了之后,虽然不抱多少希望,尹煜佑还是去问了公司的意思,爸爸肯出手的话总要比自己一个人硬抗强得多。
山究竟比小土坡更大也更坚固。
依旧是熟悉的跑堂同志小方接待了他,庞主管在东宫里常期挂隐身,连金面的影子都没见着。
虽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到他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但是主播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主管大人不太愿意接触底层的贱民,就算强行突破也会被三两句话轻飘飘地打发走,所以但凡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干系到了人生命运的地步,主播们大部分是不会靠近庞绅勋办公室的。
当然,中上层贵客和小康之氏除外。
他们不在贱民的计算范围内。
即使人的出身其实都是一样的称量,但是赞誉和位份却一个比一个贵重,这些后天的东西想要求得难如登天,因为需要在亿万人之中撷取。
在纯物质堆垒的世界中,物质与物质等同,而非物质的东西就像生命,要么轻如鸿毛,要么重于泰山。
东宫为了愚民而立,但朱漆大门岂是凡人能入?
为了照拂苍生社稷所以设立了皇宫,但是自古,巍峨的皇宫有几个平民得入?乱入者甚而被砍戳惨死,申冤者和崇慕高堂之辈终被统一称之为:野狗乱民。
野狗自然不得入金銮堂。
因为人有高低贵贱,
这是繁华之下的大唐,**阴滋,大厦倾颓,欢歌只是表象,撕开来细听被锣鼓喜乐掩盖的凄凄啼号,华府之下尽是瘢痕,巍峨剖析密密癫痫。
有人堆垒起来的地方就像皇宫,人越多,横纵栋梁越多,规矩就越多。动物尚且知道守卫领地,更何况是更高智慧的人。
人仍旧没有摆脱动物的习性。
原野之俗就像餐桌上的野味,鲜败喜弃都在于一个“野”字,有人尝它粗犷新鲜,有人嫌它腥臊难入。
代入人这个种群,它就像罩着人类身体的保鲜膜,低级生物看起来那薄膜成了神光,只得顶礼膜拜,高级生物看起来人类将自己困于囹圄,可笑可摒。
囚鸟自困是悲剧的诗情画意,是不停滴落硫酸雨水的屋檐下顽强盛开的红玫瑰,锁链可以保护鹦鹉,但是也限制了它的飞翔。
这是现代社会和人类发展两个迥异的角度上同一个难解的题目。
它像交集,将不同的集合在一起,变成了长长的链条,形成人类生命基础的DNA,使得容易消融的人类生生不息,荣有齐平神祗的寿命。
在文明之中保存下来的残余野性和原始是人类能够一直延续的秘诀,有时候,餐桌上一点肉都没有,反而失去了一些必要的风味,寡淡欠欢,而且也不够营养。
发展需要文明,延续需要原始。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的高度,人类终究会发现,原始也不尽是原始,它是更高程度的文明代码,是神为了祂的孩子所悉心谱写的诗歌,只是以人类的能力还解释不了。
人类看不懂“天文”。
于是把天赐看成了“落魄”,那分明是凡人所渴求的“神的声音”、“神之赐福”,是高级的“福音”。
信徒应该仰受。
婴儿听不懂妈妈的摇篮曲,人类就是不可见之神的婴儿,地球便是我们最舒服的摇篮,即使排泄在摇篮里,妈妈也不会和亲孕的宝贝生气,因为那是她的果。
比如说,人类向大海里排放了核污水,但是“妈妈”并没有生气,并没有掀起海啸或者让火山喷发,并没有让大地咆哮。
这是神宠爱人类的最佳表现,因为人类如此无知。
一点无患,点细成面,人类本义,螾不识己。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们听不见,看不见,可神其实就在你我身边,祂无处得在,也无所不在,祂时时刻刻佑护着这颗星球,这座精心设计的摇篮。
你抓不住风,不能说风不存在,可用“我”的角度来考虑,风确实不存在。
它只是无形,存在于另一个维度。
人类是最精密的器具,感情是原始运行起来的结果,这神奇的科学,或者俗一点,说它是“神学”,凭我们还撕不开。
人类终究无法和神明比肩,但是我们就像海洋里的鱼,永远在无穷大的爱意之中成长繁衍。人类是被神宠爱着的幸福孩子,所以才能幸运的绵延,放心谱写人类的“文明”长篇。
命运是神送给人类的礼物。
视回,除了庞总管自己的眼界儿高,让大家不好轻易进脸之外,众所周知,帝盛这座金字塔大厦的中下层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进东宫求主子办事得交孝敬。
历史上但凡掌权的奴才,哪一个都想翻身做主人,小到位份更卑微的奴才,大到王爷妃子,甚至是皇后,求这些“实际掌权人”办事都得交一点借东费才得以。
实力才是能够说话的唯一真理。
原因和根骨在于人性的贪婪,只要人还是碳基人,社会也还在,这一点就不会改变。
可问题的隘口在于,基层的主播们连自己都喂不活,哪里有那么多钱凑“礼品”?
有些人实在没辙,会拜托亲友邮寄很多家乡的特产,然后全部送给庞绅勋,这样子倒是也勉强可以。
庞大人虽然贪墨无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但他不是虚浮主义,只要收到的东西不错,他也不怎么挑,量或者质总得有一个便能让他满意了。
大人只要笑了,脸上还不带刺,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比如,有人曾经背了三大麻袋农作物去他的办公室,后来听说所求的事情也办成了。
尹煜佑当时拦截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即兴贡献过一些脑细胞来参透内幕,大家都传说庞主管小时候家里的条件挺不好的,他求证过小方,这些消息是真的,他似乎是穷苦的农民出身,属于白手起家的类型,以前吃了不少苦。
因为这些原因,相比起那些典型眼高手低,自诩尊贵的“话事人”,比如韩老板那种自己是坨泥却标榜为黄金土,还嫌弃臭淤泥和石子野花的“高人”,他要好得多了。
尽管这位主管也并不是一块美玉,一样瞧不起底层的穷主播,但是大家给东西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寒酸他还是会考虑一下给收了。
同样的情况在整个帝盛,也只有他会收一些高层所谓“上不了台面”的礼物。
这也算是一种接地气吧!当时的尹煜佑这样想道。
毕竟求人办事的时候,对方居然连自己千辛万苦准备的礼物都不肯收下,这才真正叫人感到绝望,被拒之门外的时候便有一种跌入深渊中不断下沉的感觉,总之就是看不见光。
收下了礼物,哪怕之后婉拒,也总会叫哀求的人觉得有一丝希望。
人最起码得有一丝希望才能活,如果把生命比作蜡烛,希望就是火苗,不点亮的蜡烛无异于“死尸”,点亮的才是有生命的蜡烛,哪怕它在慢慢消融。
可蜡烛诞生的使命原本就是燃烧,以后也一直只会是燃烧。
蜡烛烧尽,烛泪回收重新塑形,人类是否也同理呢?
亘古绵延,不变之上的细微不尽变化,宛如细胞的种群生活,如此微观史诗当中,是否也有一些人反复来到这个世界上?重新以“活人”的方式参与到这个维度的生活当中来?
如果是,那可真叫人兴奋!
庞绅勋接地气的例子还有一个,尹煜佑记得,之前有人想问他求个病假,因为那阵子的病假不好放,所以那位主播背了一书包农作物,是老家种的大蒜,朵朵都又肥又圆还很白,像被石塑之神抚摸过的白云。
大家都觉得肯定不成,礼物太寒酸,结果仅凭那么离谱的“礼物”,他也在高严的审核环境下成功请假回家了。
尹煜佑猜,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庞绅勋正好想吃大蒜,被一连好几天的高油高盐外卖腻到了胃,也或许,是人家主播本身有眼色,勤做事,毕竟请假理由是回家帮忙收割作物的人能懒到哪里去?
他可能帮忙剥了蒜还给洗干净了,并且把纸巾和清水以及垃圾等东西也一并“顺手”解决了,服务到位庞绅勋才会满意。
重点是“服务”,而不是“蒜”。
进入职场之后单纯如尹煜佑也谋得了一条公理,有时候拜访的礼物可以差一些意思,档次可以低,但是本人一定要有眼色。
这叫“抬高自己的身价”,当然是在老板和领导眼里的价值,所谓身价。
有眼色还情商高是在这些刁钻的地头蛇手中得到通融的润滑剂,不能保证每次都有用,但是有了肯定好用。
而且这种润滑剂在职场里处处都管用,尤其是对付鼻子长在天眼上的韩老板那种黄世仁。
不缺物质的人更看重精神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