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不管被捉住多少次,哪怕挨了打,也不会改掉偷粮食的本性。
“肖警官……”细微的声音从隔壁的厕所小间传过来,黄耿耿把耳朵贴在隔板上,也不嫌弃上面脏,心里只记得自己得收集情报。对他来说那些都是钱,都是谋生的渠道。
饥不择食。
“恩,我会注意的,肖大哥。他约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我准备去,至于特别的事最近倒是没有发生,一旦有我会立刻向你报告。”
虽然在申衡宇的提醒下尹煜佑立马改了口,速度很快,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但是警官两个字还是清晰的落进了黄耿耿的耳朵中,尹煜佑认真到有些僵硬的口气想让人相信他是在跟朋友拉瓜拍马屁也很难。
黄耿耿急忙把录音软件打开,只要能赚到钱,他不介意被殴打多少次。只要能赚到钱,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他不在乎自己跪的是神还是鬼,他只会认自己的路,那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活路——(只有他)活着。
其他人自然是死了也无所谓,他反而乐得少了许多跟自己抢养料的人。
为此,哪怕赔上的是整个国家他也不会感到有半分愧疚,毕竟他觉得国家对自己无利,他甚至会觉得出卖了整个国家,还是那么强盛的国家,这样的自己很了不起。
人因为愚蠢而骄傲。
这些都是脊梁骨生了洞的病人,看似立着,实际一戳就倒。
有些花朵因为在泥巴地里成长,没有见过洁净的草坪和温室,所以坚持己知觉得世界是浑浊的。
认知一旦被世俗定形,被时间铸造成脊椎,那么便很难再被更改,除非遇上高温。
正所谓,俗世之中,卑贱的怕当官的,当官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拥有绝对碾压自己那种实力的巨人。
这个世界的根底就是欺软怕硬。
如此恶劣、野性、浑蛋、美丽,像在骷髅之上建立的哥特艺术,颂扬并恢弘于沾满原野气息的罪恶之上。
在这片土地中拔地而生的植物不管后天生长得多么美丽,叶脉中一定含有毒素,就连沾染了其只纵的露水都含有剧毒。
歪长的怪物,顺成的伟人,中间便是畸形的混合儿,每一个你我。因为定性,所以每一个都无比固执,除非天灾降临,才可能有所改变。
这就是世界的两级,人间的地磁。
人是很神奇的东西,非常脆弱却又无比坚固,就像人的意志和喜怒哀乐,不管经历多少风吹雨打,总还是存在的。
一个人彻底没了悲欢的时候,便是气息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即死亡的时候。
所以,人是坚韧的,不管高尚或者卑劣或者平庸,人都是坚韧的。
坚韧是我们违抗不了的原胞设定,篡改不了的原始代码,是造物主送给每个人的礼物。
你我坚韧。
就像再失落的人,依然能够本能的感觉到快乐和饥恶,疼和辛,困与甜。
这就是人类的坚韧,于隐秘之中遍野,于普化之下熠熠生辉。
不料,尹煜佑说完就没再继续了,他很谨慎,知道这种电话不能拖延太久,容易被偷听到或者滋生出别的变故,事急从权,夜长梦多。
黄耿耿准备了半天结果扑了个空。
自从之前信号对接成功之后,申衡宇就交咐给尹煜佑一组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这个时间他作为警方,会接通并增强对外信号,等待他的联络,并且不会被帝盛的监测系统发现。
也就是说,这些时间里尹煜佑在特殊的地点打电话是很容易成功的,不过他尝试过,只有联系申衡宇给的电话才比较容易,联系别人还是很吃力。
看来警方只打通了跟他们联络的一条通道,想要攻入帝盛的网络还是很难。
他不得不佩服安全部门的技术,甚至怀疑那些人该不会是M国国防安全部网络区块的?
虽然他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
警察办事很谨慎,他也嗅花习香,一并变得更加谨慎了。
申衡宇试图用这种办法挖出帝盛内部的一些证据,他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争,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备。
尹煜佑很积极,虽然暂时没办法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也从来没有误过一个电话。
十多年的教育把尹煜佑塑造得很好,虽然不敢管帝盛内部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给了他机会,他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紧。
一定要说个为什么的话,他想,因为自己是中国人,配合人民警察办案是天经地义的。小草竿也想为国为民做些事,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事,也乐意之至。
教育让大地上出现了很多翠绿无恶的青年,大地的未来勃勃生机,不再是荒漠,全都是因为这些可爱的希望之根。
希望为芽,善良染翠,明日是虹霞。
大地有(绿)光。
绿为生,为美,为明天,为你我,为幸福。
经验之谈,孔峻熙猜到尹煜佑那边或许会有人,就不打算跟他多说,只交待了吃饭,便自行掐断了后续。
倒不是明星非要装高冷,实在是教训累累,桩桩惨痛。
人并非天生就像冰山一样冷漠冻人于三丈之外受九尺之寒,也并非天生就能慈悲为怀,知惑解惑,心纳万苗。
菩萨和修罗都不是一日炼成的。
冰山自然也不是一天一年凝成的。
孔峻熙之前碰到过不少次类似的事情,尴尬得很,当时他还有些稚嫩,白话来说就是傻。因为自己没有防备,跟人在线上说话的时候多聊了一些,然后那人旁边刚好还有别的人在,他的话就被拎出来公用,或作茶点或作笑柄,好在公司在背后护着他,上下齐心才把事情给圆满解决了,没叫那些话抖落出去,不然他现在又要多好几条黑历史。
谁也不愿意被黑粉和营销号摁着头胡编乱造,还成天一醒来就被一干奇奇怪怪的人因为一些自己根本没有做的事情而上下祖宗的辱骂。
虽然那些事情流出去也不至于叫他损失了路人盘,但总归不算光彩,就像内裤破了个小洞一样,无伤大雅,但是被更多人知道了自己的脸上总是羞的。
品格再差劲的人也有一些荣辱心,只不过人和人之间的荣辱不太一样罢了,不能共情的时候,便分出了“好人”和“坏人”。
其实全凭人类的意识而为,但我们身在人类社会,吃这里的,住这里的,消耗这里的,这里认为的基础意识,于生在这里并使用着这里的我们而言就是“正确的”。
社会人要想社会的活着就得认同社会所认同的,正确社会所正确的,站在社会的角度上以社会的目光出发作社会化的思考,把自己完全变成一个社会人,而不是反社会异类。
异类异己,异种异念,异类为敌,同念则友,友则生邦,兴邦为群,为族,为国,为大国。
国中为你我。
你我为国。
国系子民,子民聚则生国,子民一心则举国,子民靡散则国败。
一国须有以“国”作单位的“社会人”、“国人”。
国之将国,即便残破也是国,新月即是月,褴褛也当衣。
之所以只是羞,没有别的,是因为特殊的经历让孔峻熙从小学会了不乱说话,尤其是在没有防备的线上时,他和人交流哪怕流露了感情也不会说出会损害自己实际利益的话。
比如他在某家国企铺子里帮工,年纪小的时候,兴许会忍不住对外抱怨上级不做人,把人当成牲口用,但是绝对不会随便跟人念叨上级又贪污了多少钱,以及某个领导又找了多少个小老婆。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他以前是稚嫩,但绝对不会傻,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不知道翻过多少山坳之后,只会更加警惕圆滑。
圆滑的人最擅长保护自己。
也最难以被捕捉,只好等他自愿落进你的手心里,就像蝴蝶,引诱过来总比强行捕捉要好,省些力气还留得久,还不容易损伤了蝴蝶自身。
价值要更高。
有些时候,在面对高智慧的动物时,“巧”比“蛮”要更好用,事半功倍。
人的脑子就是装来活用,让自己省力气的。
晚上,尹煜佑如约登门,园区就这么大,他还记得去别墅的路,不过来之前他特地提前好几个小时在泡泡上面询问了邹木玮,要怎么走,又该怎么伪装自己,才能避开园区外面那些时刻打探孔峻熙动向的“苍蝇眼”。
提前好几个小时是为了防止邹木玮太忙,隔了好久才能给自己回消息,那样就来不及了,毕竟离赴约的时间本来也就剩下几个小时了。
在名流场所,直到赴约前半个小时才知道晚宴的主题,一切的准备都来不及做,这是很失礼的事情,无异于脱了裤子上街放P。
而特地问路的目的就很简单了,为了避免上次送大佬回家的时候,险些被拍到的事情重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孔峻熙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好,还是最近刚刚被孔雀羽毛给合体收拾过,亦或者对方终于发现他并没有一直蹭孔峻熙流量的心思,总之,这一回邹木玮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没有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么大的敌意了。
不出半个小时,他就告诉了他应该怎么躲过埋伏在别墅附近的摄像机,甚至连几个固定的代拍点位也告诉了他,提醒他要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