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可提醒你啊,欠公司的数目太多的话,账号会被强制回收,就算你弄小号也会被强行接管,安全部门的追捕技术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
鱼儿最知道渔夫的网有多厉害,上面的孔洞有多大。
“除非你是孔峻熙,公司才会网开一面,可你是吗?虽然咱们的号现在是做起来了,可你连人家十分之一的人气都还不到,在公司就肯定没有特权。”
“没有特权,背后或者上头也没有人撑着,咱就乖乖的该咋办咋办,该低头就低头。你要是一只白鹤,一直仰着头,能抓到鱼吗?不是得给自己饿扁喽?”
“咱先活下来,之后再考虑尊严和面子,行不?”
尹煜佑不说话,像个闷葫芦,小方继续劝道:“帐号没了那和委婉解约没有区别,到时候你耗在这里,走不了,又赚不到钱,咋办呢?咋活呢?”
“二十多岁的人了,难道一直问家里要钱吗?哥可提醒你啊,公司里的开支不小,咱家里撑得住这么消耗吗?”
尹煜佑本来还是不想动作,又觉得不礼貌,浅浅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咱就不如顺流而下,先赚钱,反正不陪睡,撩个衣服喊几句话而已,又不疼不痒的。你撩个衣服,几千块几万块的打赏就来了,那跟白给的有什么区别?”
“你赚得多了,公司自然会多给你分成,这个不是问题,我已经替你问过主管了,合同能改,你现在的水平就已经能改了,只不过公司想让你再提升一下。”
小方画饼。
“等以后有钱了,这些尊严很快就加倍收回来了,现在的人只看钱,只用钱定英雄,不问来时路。多少主播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要红先脱衣。”
“别看哥这样子,哥也是过来人,有了钱以后以前欺负我的哪个不来巴结我两句?我现在过得滋润多了!”
尹煜佑的嘴角不明显地抽了抽,但是他礼貌的按捺住了说话的**,没有发表意见:如果这也能算作尊严的话……还真是好物质的尊严!
可是尊严向来都是不能用物质衡量的,那不是物质,绝对不是。
完全用金钱换来的尊严和爱情一样,那能持久吗?那是真的尊严吗?情感可不是物质能换取的。
小方还在喋喋不休,仿佛一台不知疲倦,感知不到人类的情感,一味发出讨厌而冰冷声音的计算机:“哥说话不好听,但是我带了这么多主播,多少还是有点处事跟为人经验可以传授给你的。咱既然选择做了商品,那就别想着再做人了,卖了身还想标榜良家子弟,立牌坊,这不可能,就跟和尚不能吃肉娶媳妇儿一样。”
“很多人以为主播不用脱衣服,错了,主播也是一种下三滥的活儿,跟低级的明星一样。尤其是你这种靠脸吃饭的,更是电子淫伎,不脱衣服哪里来的流量?谁看你?咱又不是那种有家底,又靠技术的本事流,或许你确实有些本事,但是没有家底抬你,谁看得见你呢?”
他重重地拍了拍尹煜佑的肩膀,大有告诫年轻人的意思,“没本事咱就脱,别的都是矫情,矫情你就赚不到钱,这个道理你自己想吧。面子以后还可以挣,错过这几年好看的时候,等年纪再大点,你就算脱光也没有人看。”
“青春饭是宝贵的,能吃就吃,吃饱了一辈子都不饿,好多人想吃这碗饭还没有那个资格呢!咱帝盛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你可是亲自被主管面试进来的,这是多难得的事!”
“你都不知道,底下那些小主播有多少人在羡慕你!连我都想挣这个钱呢,可惜我长得丑,没有这个条件,要不然早就勾搭几个富婆,赚得盆满钵满,享受美好人生跟财富自由了。”
“有条件不用,有饭不吃,傻呦!”他长叹一声,“你得丢掉自己的人格,忘记自己是个值得被尊重的,独立的人,这样才能把身价炒高,卖出一个好价钱。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商品,本身不值钱,全靠后期炒作运营。”
“你配合,公司看到了你的价值,才会给你运营,不然就会把你丢到垃圾桶里,咱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
最终,大学生尹煜佑没有妥协,他坚守着那丝微不足道的底线,没有让自己彻底变成断了线的风筝。
掌握不了自己落点的风筝,是真的获得了自由吗?那样真的值得羡慕吗?
木雕永远不是飞鸟。
思想才是自由的根骨。
哪怕财狼熊豹千般蛊惑,他的理智也不曾蒙半粒尘,长达十几年接受的教育让他拥有不可能轻易被撼动的三观。
尹煜佑一直都相信,**这种东西不可以被放纵,林逸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次放纵带来的是一箩筐灾难,看似还可以承受,实际上倒出来却发现是数不尽的,自成深渊。其中包括半荒废的学业,几乎完蛋的前途和无数次在夜场的流连,甚至运气不好的话,还会堕获沾染病毒的身体,何苦呢?
林逸还算是幸运的,家里有钱,爸妈的能力都不俗,任他怎么堕落都不会彻底完蛋,因为他的身下永远有一双大翅膀托承,而且他还幸运的碰到了自己这个道德标线清晰的后‘爹’。
普通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父母和兄弟这左右两大护法连一个都集不全,光家庭这一步就会摔跤,起步为灰,前途朦胧,更别提在后期提供助力的可能性了。
原生环境不好的话,在现在这个逐渐利益化因而变得越来越小心眼的社会,很有可能导致交友环境也不够清纯。
不够清纯的点和情感脉络编织成具有恶引力的网,让好好的人陷落其中,被迫变坏,于不知不觉当中“枯死”。
干净的环境才能遇到干净的心,才能荣获舒适的情谊。烟花爆炸的范围内,天空中布满呛人的尘埃,绿野上才有舒爽的风。
此“绿”多囊,为风标。
再言,我们从宽门大院逐渐变成蜂巢小窝,这是进步还是停滞呢?
又是哪方面的进步,哪方面的停滞?哪方面的退步?
人类需要有所保留的进步,没有传承的人类很快就会灭亡,文化是人类不可断绝的根须,命脉。
我们需要“心”,而文化是传承心,让心延续的灯芯跟灯油。
尹煜佑认为,没有金刚杵就往妖怪洞里莽闯,那不是找死吗?唐僧敢进女儿国和蜘蛛洞的前提是他坚定的抱持着佛心。
现实中,有几个人有高僧那般的定力和毅力?恐怕连一半都不及,因为我们都是七情六欲满格的普通人。
颜色充沛,情感不落,这才是普通的“人”。
高僧是金色的,普通人是彩色的,失格之人是灰色的,死亡之人是黑色的,新生之人是白色的。
世间缤纷,宛如镜花雨,却食而不虚。
能来到此,是每一个灵魂有所牵盼,是心的引力在作用,比如父母的召唤,是每一个受洗灵魂的幸福,顺利诞生就是成功受洗。
至于之后怎么活,则在于自己。花农负责帮助果子出生,果子之后的命运是被吃掉还是种下去,要看果子各自的造化。
所以命运不好不如别急着责怪神明,祂已经送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再干预不了此间循环,信子本该感激,要怪便怪自己,肯定有哪方面做得还不足,我们毕竟立于此间,强于神明。
克制是人文之美,人礼之彩。
最起码,自认定力已经很不错的专业美术生尹煜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厉害,多么顽强的毅力。所以他得克制,才能让克制这把刀,将自己一点一滴打磨到光彩。
“蜕变”是二次洗礼的过程,洗礼之后变得离上帝更进一步,可以自然感受到更多神眷,得到的能力也便更多,成人中龙杰。
这一步做与不做在个人,因为每个人对“发光”和“价值”的定义不同。
但是关于“克制”这件事的现状是,大部分人会随着底线被突破而一病不起,成为病膏。
第一次约炮就有第二次,第一次喝酒就有无数次,第一次去夜店就有以后的很多次,第一次堕落就会越坠落越忘我,直到无药可救,那就和死亡没有什么差别了。
接近地狱的深渊里,灵魂会被地狱中可怕的阴风吸走,人便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那阴风之所以强劲,因为是千万怨魂齐心齐力而合,一个当然干不过一群,丧志当然拼不过昼怒。
熬过酒吧的一个长短夜,醉瘫在大街上不省人事的躯壳们,他们有未来吗?有灵魂吗?忙碌的人不会让自己丢失灵魂,哪怕一秒——心忙碌和身忙碌不一样。
心忙碌的人,灵魂被打磨到熠熠生辉,皮囊尽显红润光泽,一看便知多福多乐,是人爱连理。
而突破底线的人,自以为是英雄,实际上心投降了**。
他们一“进”再“进”,实则退。因为你不再对这种“未知”害怕,以为自己可以征服这头未知全貌的“野兽”,所以为了报复以前的胆怯退缩,更或者为了撑面子,一次次征服野兽,结果愚蠢的人却被阴险的野兽慢慢吞噬,发现的时候,全身的骨气都已经泡软发烂了,灵魂已经发出臭味,深度中于药毒,被霓虹酒灌得灵魂飘飘然,几乎要抽离身体。
因为灵魂总是不稳定,所以才每每不省人事,这些已经是距离死亡只差几步的“临界点”,是被死神紧盯的菜肴。
正常人应该远离,以免沾染不幸,除却那些自身硬核如璀璨,如恒星的“道德者”,他们不怕污染,因为他们自身已经接近于半尊神明。
神明不惧宵小,哪怕只是半尊。
因为他们的心强大,像太阳。
没有骨气的人是虫,如果还活于人类社会中,便是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