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618章 细碎之触

乔佳欣作证：“恬恬中午确实在我那里多留了几分钟，帮我整理了一些衣服。”

安全员顺着她说的检查了公司里对应区域对应时间段的监控，沺恬伊说的没有问题，继尹煜佑之后，她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两个人都没有嫌疑，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公司里有什么多嘴多舌，爱不要命的在网上瞎爆料的主播或者是员工。于是，没有头绪的一堆人再次把目光放到了那只神秘的手上。

“小陈，你把这只手出现的时候，当时附近的所有监控都调出来，咱们一起看，说不定能发现点儿线索。这种人必须踢出公司，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放在娱乐公司里也太危险了，公司里的很多项目都是要求保密的。”庞绅勋指挥着距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个安全员。

“没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尹煜佑点了点头，赞同道。

安全员熟练地在键盘上噼啪操作，就像在弹奏一曲以现代工业为主题的音乐中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本人都是现代工业这组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

有他们才有音乐。

就在众人对着一堆小屏幕看到头晕眼花，视线里的所有东西都快要出现重影的时候，尹煜佑那双属于专业美术生的眼睛敏锐的发现其中一个监控画面有些线索。

那里是拐角处另一个角度的监控，虽然没有办法直接照到可疑的人本身，但是墙壁上一块能反光的细窄金属瓷砖却像面特殊的镜子，那块反光板刚好把死角里的人给映了进去。

他看到那里有个影子闪过去了。

“那里，放大那里，我看到了！”

他叫着，众人跟着他的指示，放大了被指着的那块屏幕。

几双眼睛一起死死地盯着反光瓷砖，靠着分辨里面人的动作和屏幕里不明显的颜色区块，大家依稀辨认出来，这个背影应该是在做偷拍之类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等到那个人捡起手机转身准备逃走的时候，安全员眼疾手快地截屏，将屏幕再次放大了一圈，超高清晰度的分辨率随之自动填充完整，瓷砖里的脸显现出来，居然是黄耿耿。

“居然是他……”尹煜佑惊讶地喃喃。

这个平时不起眼的人还真的像一只蟑螂或者老鼠，平时低调地待在黑暗中，缩在角落里，也不声张，冷不丁地突然蹿出来，吓所有人一大跳。

把习惯性忽视他的众人给恶心了一把之后，这玩意儿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个带着恶念的影子，没有办法真的伤害到立体的人，但是可以吓走大家一时的好心情。

从此偷偷得意。

卑劣狡猾的人无异于虫，待在阴暗角落里的虫大多数都是茧，除掉是灭杀生命，留着占地方，还让人心里膈应。

黄耿耿就是这样的人，最起码他给尹煜佑个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但是哪怕证据已经比较清晰了，他依然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黄耿耿干的，爆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孔峻熙，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单纯的脑子产生不了肮脏的念头，孩子没有办法理解成熟世界里的复杂和条条脉络，这些脉络大部分由人情连接，金币就是其中承担了运输作用的血液。

成人身上散发着腐朽的铜臭味，让孩子厌恶。

“孩子”，也可以不只是孩子，石花也是花，成年人不一定就是“成人”。

成人是恶心的，是带着腐臭味的，但是成年人也可以是单纯的，带着及时成熟的果香或者是未成熟的花香。

过了其中一码阈值，人会开始走向衰败，就像秋天的果实和三十岁以后的身体，体内散发而出的味道从香转为臭，从成长转为衰败，从青涩转为腐坏。

人是一次性的保质品。

“小陈，小王，你们把他可能离开的路线监控给我放一下，另外对着这块瓷砖上他来的时间，找找他有可能走过来的路段，我要监控，记得录下来。”

庞绅勋拍了拍安全员们的肩膀，给了两位劳力一个简短的安慰，就像在拍骏马的屁股，鼓励，催促马快些走，“我们把证据准备充足，落实到位，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

安全员们飞快操作着，先把瓷砖这里的监控录像给备份入档。庞绅勋看着屏幕里狗狗祟祟操作手机的黄耿耿，用力嘶了一声，他脸色凝重地又说道：“不过这种祸患确实不能轻视，留下来就是个麻烦。”

“小麻烦不解决迟早会变成填不上的大窟窿，万里之堤溃于蚁穴，咱们上上下下必须把这件事给重视起来。”

“今天不是我故意要跟谁过不去，也不是我要折磨哪个人——”他停下话音，看了身后的三个小主播一眼，尤其着重于尹煜佑和沺恬伊，“你们别看现在只是个小问题，还没掀起多大的浪花，公司可以花钱压下去，也可以出于心疼你们这些主播的目的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了了之，不进行责问当事人。”

“我们之间确实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尹煜佑点了点头，这话他赞同，就像画水彩画的时候，掌握不好水分的话，一笔下去能洇到纸张的世界末日。

“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这会儿我要是心软了放手不管，打哈哈含混过去，之后被这颗老鼠屎泄密了更大的事情时，全公司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是我想这么严格，而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需要对公司负责任，需要对手底下这百十来号主播的生计和事业负责任。”

他的神色认真，这在他脸上是少有的模样，“我需要扛起这栋大厦，我不得不严格一些对你们，对所有人。因为建造一栋大楼的时候，每一根钢筋的位置都必须精准，一毫米偏差都不能有，否则整栋大楼在未来都会垮。”

他娓娓，末了声音沉沉磕磕，将自己给说得很是艰辛不易，仿佛在泥石流中顽强驻扎挣扎的一株小草。

乔佳欣不是很信他的这些鬼话，哄哄沺恬伊这个小白痴还行，哄她可就火候不够了。

认真的神色是为信誉度担保的一大主力证据，但是放在庞绅勋这个生来悖论的家伙脸上，诚实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黑的世界里没有白。

她觉得这个人既懦弱又贪婪，显得很滑稽，平时尸位素餐，真正按要求办点正事的时候，拖拖拉拉，瞻前顾后，一下子变成了史莱姆捏成的无骨皮囊。

比如目前这件事，公司只是要他把作案爆料的人找出来而已，又没有说到时候让他亲自惩罚，他就已经这样畏畏缩缩了，生怕得罪一个人，甚至还跟他们这些无关紧要，平时被看不起的“小喽啰”解释自己的所谓，莫须有的，“苦衷”。

笑死人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大的才能？他觉得，庞绅勋这种货色一辈子最厉害的时候，也就只能是做这个主管了，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乔佳欣盲猜，在帝盛做主管的日子会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不然也是之一。

坐上统率的位置确实需要出色的疏通人情能力，否则会给自己埋下很多绊子和地雷，这是横向的要求，就像头发得梳顺不打结，但是也需要卓绝的勇气和胆魄，这是纵向的要求，就好比人们会把头发给挽起来。

纵横交错，无一可缺，才叫做栋梁，发型也才能梳得完整好看，那样才能支撑起万人的“生”，才能作为一栋大厦而屹立不倒，才能支撑起自己的人生，还佑护万千，作为“伟人”。

在庞绅勋身上，她只看到了横向的技能，没有看到纵向的必须素质，所以这个人未来在事业方面就算更进一步，也不会变得有多么厉害。

她想着，冷冷地嗤笑一声，怪不得这头猪只知道横着长！人家能挑梁的，好些都长得又高又壮，一看就像一堵墙，很结实，让人瞧见了就觉得心里头既踏实还安全。

这人不会有大出息了，怂成这样……看来暂时把他当作一段台阶踩一踩还行，长久依靠的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乔佳欣先是讽刺的想，之后又替自己的未来谋划了起来。

当然，她刚才的那个白眼和一并发出的嗤笑，都是趁着庞绅勋不注意才敢做的。她纵使胆子再大，也没有脑子滑溜到洗白了脖子，径直往屠夫刀口撞的愚蠢地步。

她不是葫芦娃，也不是孙悟空，没有钢筋铁骨和断头再生的伟大能力。

“我们靠这家公司吃饭生活，所以要保护好这里，更要保护好我们的台柱子，孔峻熙一个人养着咱们这里的大部分人呢，可不能让他出事！”

庞绅勋笑了笑，他的脸色当中多了些憨憨傻傻的感觉，“而且，扯个擦边的话，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嘛！”

安全员忙着搜集证据，顾不上理会他的动情演讲，尹煜佑和沺恬伊被这个人突如其来的苦肉演讲弄得头皮发麻，脸也发麻。

尹煜佑咋舌，果然，做奇怪的事情时，只要自己不尴尬，感到难受的就是别人。

趁现在气氛还不是特别紧张，而且有了线索之后大家的心情好转了一些，这条老狐狸趁机碎碎地解释，安抚人心，为自己开脱，免得暴乱平息之余给自己埋下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