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477章 羊涉兽口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任东未平时太嚣张了，一副太岁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喜欢拿鼻孔对着他，他记恨在心，早就想收拾他了，孔峻熙这回做的事情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在这里黑吃黑是常态，但凡是身处危险的地方还能活下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在人几乎全部死亡的村庄还能活着的小孩一样，哪怕看着天真，心思也肯定不够明白。

眼下，哪怕再觉得眼前的这个混血小青年资历和模样什么的都不错，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继续挽留会让他起疑，反而跑了，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只贪图这个孩子的美貌，其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凭这孩子的模样，用好的话可以压倒孔峻熙。他现在就像后宫里的低位分娘娘，需要一个傍身的“龙太子”来让自己的地位扶摇直上，以后好吃香的喝辣的。

孔峻熙那个人性格阴晴不定还生性多疑，很难接触，他现在翅膀硬了之后又有意切断跟他在暗处的联系，不断地针对他，他得赶紧找个新人压一压那家伙的威风。

大东风是不行了，别说这家伙已经败下阵来了，顶红的那会也不行，因为他不听话，那样就迟早会变成第二个孔峻熙。艺人不听话是经济公司的大忌，因为他们还指望这些摇钱树赚钱呢，可不能让它们跑了。

公司里现有的艺人都不行，因为差不多都被孔峻熙打扫了一遍，顶好的已经找不出来了，现在剩下的良莠不齐里没有良。那些面试的孩子里模样或者才艺出色的，要是孔峻熙有心检筛，被他在上头一拦，他们根本就连门都进不来。

而他呢，看似是个主管，其实位置很尴尬，不过是条二郎神的狗。好在再不济也是天庭的狗，比一般凡人的位置高一等，坏在这天庭里没人拿他当个人看，只有在神仙们跟二郎神高抬手不管事的时候，许多事情才轮得到他做主，所以管人这种容易得罪人的累活儿才像扫垃圾一样落在了他的头上。

HR们都是他的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有些难，因此见到这么一个难得的好苗子之后立刻给他送了上来，生怕再被上头的“大神树林”拦着。

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主播们看成跟自己一样的人，哪怕是像灿灿这么好看的，对于庞绅勋来说也不过是个品相很好的货。主播在他眼里本质上还是货，除非是像孔峻熙那样能踩在自己头上的，他不想承认对方的人格都不行。

因为做到那个地步的货，他承不承认对方的人权已经不重要了，他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粒无足轻重，最多有些碍眼的尘埃。

庞绅勋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来都很不服气，明明一开始，姓孔的小子在他眼里才是一粒尘埃。

一粒尘埃而已，怎么就爬到最高处的那个位置，变成了金子呢？

他其实也知道其中的答案，但因为前因后果太过不同，还是很不敢相信。真正的原因是伪装和欺骗，是他们这些人亲手，一笔一划蘸着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弄来的金液，刷在了那粒最不起眼的尘埃表面上。

本来想的是把他伪装成金子，在最热闹的市场里给大家换来财富，没想到假金子随着身价变高有了自主意识，不受他们这些始发人的控制了。

明明刚开始只是一粒尘埃，是一群人里最不起眼的，甚至连存在都不配被说，是垃圾中的垃圾，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宝石、金子呢？

庞绅勋还是很不懂。

就连孔峻熙那样在当时就炙手可热的大主播，公司里的TOP1，庞对他采取的都是这样子糟糕的态度，因此，他对于灿灿的欣赏也仅仅只是肤浅的停留在表面上，不会，也绝对不可能深入半分。

他们这些出于各种原因把身体的一部分置于灰色地界里，行走在阴阳交错处的“混子”，最清楚人，尤其是商人，很忌讳对商品，特别是自己的商品产生感情。神是不可以爱上信徒的，死神同样不可以爱上镰刀下的灵魂，否则神之力一旦泛滥，天下必定会大乱。

因此哪怕这个叫做时灿暄的混血好苗子之后没培养得当，不小心被人弄死，或者弄折了也不怕，庞绅勋需要的是能跟孔峻熙抗衡的种子，多多益善，损失个一两颗也没什么。反正最终被他推出来的一定是最好的那一棵植株，就像泡菜国的爱豆，能出道的都是最好的人选。

大多数商人根本不会为了一只可爱的宠物小鸡死了就难过，因为他还有一整箱这样的鸡，哪怕那些鸡长得没有死掉的那一只毛色好看，能被选进箱子里的本身品相都差不到哪里去，因此商人实际上没有多少损失。

商人看重的只有利益。

他们或许会流泪，但只会痛惜自己因此少赚了一部分钱，不会为小鸡本身而难过，这个种群是极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越成功的越是如此，沾染了商字的也都是如此。

对于他们来说，手里所有持有的东西，甚至是父母妻儿，都是明码标记的砝码，只要时机合适，随便哪个都可以被用来交换一些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利己主义者本爱的是自己，其次才是别的人和这个世界。

而“交易”这种被人类定义，由人类为主的行为方式，它进行的方法有很多种，就像万花筒里的碎片，随便组合排列都是一朵花，都是一桩交易。只要他们还在这只万花筒里，就都是“花”。

而且万一这个优质的混血种子真的没有培养好损失掉了，到那个时候庞绅勋借由职业便利，该做的，想做的肯定都做了，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弃子丢了也无妨，世界上的好菜还有很多，他不可能仅仅为了一盘菜而停留。

眼下重要的是哪怕采取一点迂回的办法，也得把这个孩子哄进来，他是目前见到的种子里最有可能抗衡那只花孔雀的，而且谈吐有度，一看就比孔雀更加会招人喜欢，这样的孩子能红。

至于性格的话，可以培养。

长期培训和监控，让他即使到了后期人气变得很高了，依旧听话得像一枚棋子。这么说也不准确，庞绅勋他们的确就是把主播们看成棋子来用的。

经过第一枚重心培养的棋子意外“出逃”的教训以后，他们已经快速检查反省了自己的错误，重新掌握了牢牢把“棋子”变为“棋子”的办法，让任何一枚“棋子”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体，乃至思维的控制权也全盘交托出来，局限在一方经由他人全权布谋的棋盘里。

帝盛特地挖了从泡菜国的爱豆公司辞职的员工作为艺人成长方面的策划官，所以内部掌握着一套像那些公司一样控制不同人气等级爱豆的办法。

他一边盘算着这些事情，一边笑着应声，眼珠里的精光滴溜溜打着转，顺便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这上面有联系我和助理的方法，我本来也打算带着你在吃饭之前顺便看看公司里。既然这样的话也行，就让大东带你去四处逛逛吧，他是老艺人了，对公司里很熟悉。我暂时还有其它事情要忙，但是欢迎你随时回来找我，我们还是很希望跟你签约的。”

灿灿接过名片对主管点了点头，不再多作逗留，和任东未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路上，他趁着身旁人是老艺人的身份优势，想尽量多问一些关于这家公司内部的事情，因为家里也有公司的关系，他很清楚内部的事情才最能反映出一家公司真实的情况。

可是对方不知道是经常给新人带路，还是被公司特别培训过，心里早就已经有了防备，或者是他本身的性格就吊儿郎当的，总之他一直心不在焉的，不仅对他提出来的问题打马虎眼，还旁敲侧击地套问他的私人情况。

这让灿灿感觉自己遇到了一堵海水做成的墙，看似到处都是可以通过的地方，其实密不透风。

他自己是比较头疼这种人的，他们的嘴往往比刚才的庞主管那种一看就属于老油条的人还难撬开。但是这种人也有好的地方，那就是或许哪一句话让他听得顺心了，可能就把他想知道的给说出来了。而对上庞绅勋那种人的话，你的资历要是不够，怎么着在他那里都捞不着好处。

就凭他在家里接待了无数商界客人的经验来看，对付眼前的大东风要学会不着痕迹的跟对方“做生意”。

因此，他故意漏了一些自己的信息出来：“我是土族的，家里很多人住在一起，情况比较复杂。”

他停住了口，没有多说，想看看对方会不会接下这个砝码，换给他一些有用的信息。结果任东未只是插着兜，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说道：“这样啊，看你还是个混血，家里的关系想必很精彩。”

灿灿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家伙的胆子这么大，一上来就跟他开玩笑，他有些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主管训成那副样子了。

见对方不接招，他只好再次抛出一些自己的信息，试着转动手中的撬棍，引导对方把话题驶回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上。

“我妈妈是外国的，以前做过模特，所以我确实是个混血儿。”

“至于家里的话……”灿灿蹙了蹙眉，摆出一副苦涩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为情，“我家里的人际关系确实挺精彩的，但是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