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笼中鹊[火葬场] 第5章 第 5 章

仰躺在床上的秦洲乔睁着眼睛盯着卧室内的天花板，像是失神又像是发呆。

被里的热度正在逐渐消散，身上浅淡的红痕慢慢淡去，今晚心血来潮点上的香薰也早已燃到了头。

一小时前贺祁摔门离开时巨大的声响还反复环绕在脑中。连同他曾在耳边亲昵的呢喃、撩拨的情话、炙热的呼吸穿插在一起，时苦时甜。

秦洲乔慢慢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喉头酸涩，上下滚动。

这是六年来两人吵得最严重的一次架。

他第一次打到贺祁，还第一次向对方发那么大的火。

贺祁也是第一次对他说那样下流粗鄙的话。

说起起因……居然又是因为林枳。

秦洲乔与林枳两家家长因生意相识，关系亲近，所以他们比邻而居，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东西都是比着学。

当年他在一辆疾驰的车前救下林枳，自己却被碰了一下——结果是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左膝盖半月板损伤。

那时秦洲乔才刚刚初中毕业，腿上的后遗症一留就是十年，阴雨天关节会疼，进入秋冬季就要穿护膝，平时也不能施压做剧烈运动。

秦洲乔并不后悔。如果说曾经他觉得自己奋不顾身的救人行为，是因为对林枳的好感，那么现在他早已意识到，其实那只是出于兄长的照顾习惯。

可笑贺祁至今还会因为林枳这个名字气急败坏。

但秦洲乔清楚，那不是对自己的心疼。

而是心虚。

因为当初正是贺祁强势无赖地把他从林枳身边抢来。

粉丝外人眼中的贺祁睿智风趣、开朗迷人，集所有美好为一体。可大概只有他知道，离开舞台和摄像头的贺祁，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流氓无赖，心情好时嬉皮涎脸，心情不好就傲慢凌人。

可尽管如此，他对爱情全部的情感和向往，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贺祁这个名字都始终强势地占据着他大多数的喜怒哀乐，成为除亲情之外他最难割舍的东西。

正是如此，贺祁只会野兽般侵占的行为、无法做到平等尊重他的事实，才会让他那样失望……

秦洲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觉醒来，已到早晨。他头痛鼻塞，浑身发冷，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才慢慢往浴室走。

打开淋浴头，让热水顺着头皮往下流，秦洲乔瞥向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苍白的身体，和那张疲惫、死气沉沉的脸。回想昨夜的一时旖旎，他觉得自己此刻实在有碍观瞻、无比颓唐。

胡思乱想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秦洲乔回过神迅速裹上浴巾，急忙去拿手机，一看屏幕，不是贺祁。

“喂？冯程。”

“洲乔啊。你可算接电话了，昨晚给你打怎么不接啊？”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男声。

秦洲乔捏了捏眉心，说：“昨晚睡得早，抱歉抱歉。”

“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啊，感冒了？”

秦洲乔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不是，就是刚起床，嗓子哑。”

冯程调侃道：“你倒是潇洒安心睡得香，合着就我为你这点事跑来跑去、寝食难安啊，这可不行，嘿嘿，这回你可要请我吃顿好的。”

秦洲乔心中顿跳，下意识急道：“找到他了？”

“嗬，我要真那么能耐，也不做什么生意了，去开公安局得了，直接给你调份档案，社会关系、喜好习惯再都给你一一列出来，你看行不？”

秦洲乔表面笑了一声，心里却慢慢安定下来。

冯程是秦洲乔的大学同学，家底殷实，人脉极广，典型的纨绔二世祖，不过为人义气，毕业后又和秦洲乔做了同行，所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最初刚开始找寻那位真少爷的下落时，秦洲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找他帮忙。

这次的最新进展是冯程托关系认识了S市人民医院妇产科一位护士的侄女。

两人定好了十八号中午面谈。

当天中午，秦洲乔如约而至。

等在饭店门口的冯程见到他的车，把嘴里叼着的烟扔掉踩灭，走过来拉开后车门。

秦洲乔调整好表情，下车，向他伸出了手，笑道：“冯程。”

“嘿，洲乔。”冯程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拍了拍，“一段时间不见，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又熬夜了？”

秦洲乔微微一笑，佯装忧愁地摸了摸脸：“脸色真的不好吗？这么见人家可不礼貌。”

冯程向他眨了眨眼：“放心吧，还是帅得让人眼馋。有空来我的酒吧给我撑场啊，保证能把那些小0迷得直流口水。”

秦洲乔惊讶道：“冯程，你开店了？怎么没跟我说？生意怎么样？”

“你这个大忙人，我这点小事怎么值得惊动你呢，哈哈。”

说着，冯程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前阵子我去苏州出差，这是给你捎的礼物，中国古代非遗纯手工制作的檀香扇，我知道你肯定喜欢这些传统的小玩意儿。”

秦洲乔惊喜接过，很是高兴：“劳烦你惦记，我很喜欢，多谢啦。”

冯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冯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笑起来尤其阳光亲切，像只憨厚的金毛大狗，刚上大学时曾对秦洲乔表达过好感，后来得知对方已有个做艺人的男友，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人如今的革命友谊很是坚固。

“怎么样啊最近，和你家那个小明星过得还好吗？倒是透露透露嘛，你总给他藏着掖着，哎哎哎，你就告诉我，是演员、歌手、还是小偶像啊？红不红？我认识吗？”

两人往饭店里走，冯程还不忘揶揄八卦。

秦洲乔笑道：“我要是跟你全盘托出，依照我们冯大少的嘴，第二天他也不用在圈里混了。”

冯程：“切，我关心关心你的感情状况嘛。”

“我俩都挺忙的，最近也没怎么见面。”秦洲乔随意囫囵搪塞道，“你呢？你和你那个——”

“我哪儿来的‘那个’？”冯程打断他，笑得灿烂无比，“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sex-partner而已啦。”

秦洲乔无奈地笑叹了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包房。

大圆桌前已经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冯程领着秦洲乔进门，说，“这位是刘总，旁边的就是姜小姐，我之前电话里跟你说过的——”

桌前坐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和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秦洲乔的目光从两人的脸上扫过，在看到那个女人时，病郁苍白的倦容徒然迸发出惊讶怔愣的神色：“……是你？”

女人一时间有些错愕，在自家老板的推攘下试图套近乎：“……小秦总，我们见过吗？”

冯程懵道：“洲乔？你……和姜小姐认识？”

秦洲乔沉默着压低眉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须臾，借着病情咳嗽了两声。秦洲乔如变脸般浮起了完美和煦的笑容，犹如霜枝乍露春芽。

“几位误会了，我只是在现实中见到女明星有些惊讶而已。”

“百闻不如一见。”秦洲乔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姜乐小姐，你本人可比网络上的照片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