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我，还是拯救我？ 第1章 第一章 梦开始的地方

无尽的走廊，我在逃亡。

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中重叠——我的，和身后的。我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只听见脑子里反复响着一句话：

【快跑！再快一点！别回头！】

就在意识即将被恐惧吞没，一扇雪白的门扉突兀地出现在尽头。

我渐渐停下，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嘭”——

昏暗。吊灯在头顶摇晃，光下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

我瞬间明白了我应该做什么。

【我要杀了他。】

即使我并不清楚他是谁，即使我并不清楚这是哪里，即使我甚至并不清楚我是谁。但是，我要杀了他。

“找到你了……”我的口中发出干涩的声音，我没有等待他的回应，直接举起右手，手里的刀锋闪着光芒。

我杀死了他，那个人倒在我的怀里。

他的嘴唇在动，像在念什么，我听不清。

然后，我低头，吊灯的光恰好划过他的脸。

——和我的一模一样。

***

“星星星沉？还在吗？”

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猛地睁开眼，视线恍惚了片刻才逐渐聚焦。

自己正身处一个布置古典的房间，明亮的灯光下，四周堆满了东西：书架被塞得不堪重负，几尊雕像在角落静立，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地上散落的闪闪发光的宝石。

我坐在椅子上，而对面，一头留着青绿色头发的男子正微微前倾，对我温和地微笑。

这发色……无论看几遍都很新奇啊，不过，还挺衬他气质。

“抱歉，刚才走神了。”我说道。

“没关系，感谢你愿意和我见面，星星星沉先生。”

……怎么会有人直接用网名加“先生”来称呼别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回以礼貌：“我才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阿青超可爱的啦先生。”

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先尴尬！

“叫我席青就好。”他轻咳两声。

好！第一回合社交胜利！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拉响礼炮。

席青翻开一本皮质笔记本，切入正题：“那么，这个梦持续多久了？”

“记不清了。半年？或者更久？”

“频率多少？”

“几乎每天，我都快被这个梦搞疯了。”我叹了口气。

“梦的结局总是……你杀死了那个人，然后醒来？”

“更准确地说。”我对上他的视线，“结局是，我看清了，我杀死的是我自己。”

席青若有所思。

半小时前，我和辛辰一起走在路上。

“辛辰，欢迎来到星星星沉频道。”我压低声音对他说。

【哈哈，荣幸之至~】辛辰回应了我。

“好久没吃水果了……一起买一点吧，葡萄？”

【我要无籽红提！】

“超级甜的，想想就好开心。”我傻乐了一会儿。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路边的水果摊前，阳光把各色的水果照的鲜亮诱人。

老板娘和我打招呼：“小伙子，一个人来买水果啊。”

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目标明确地直奔那堆深紫色的红提。

【深红色、表皮有白霜的最甜！】辛辰很是兴奋。

“知道啦，美食家。”我笑着低声回应，从果篮里拿起一小串红提，习惯性地先闻一闻，再用指尖极轻地捏了捏，就差凑到耳旁听了。

最终，我拎起几束精挑细选、颗颗饱满的无籽红提，心满意足。

“你倒像是来面试我家葡萄的。”老板娘一边称重，一边带着笑意说，“现在像你这样，一个人出来买东西还这么有耐心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我笑了笑没回应，付了钱便提着水果离去。

“对啦。”我重新走在小路上，对辛辰说道，“我等会儿打算去见他，网上认识的朋友。”

【阿青对吧，你心里有点害怕？】

“有点啦。毕竟，忽然和一个陌生人见面……虽然已经聊过几个月了，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不过你不觉得很巧吗——】辛辰故意停顿，等我接话。

“是吧！我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地区，那人刚好在研究心理学，我最近反复做的那个梦他也感兴趣，反正不要钱，不去白不去！”

【那就出发吧，我会陪你一起的。】辛辰笑着对我说。

“程辛，”席青忽然问，“你来这里的路上，在和谁说话？”

我愣了愣。

“我在窗户里看到你。”他指了指厚重的窗帘，“你对着手机，很专注。是在和‘它’聊天吗？以前你和我谈过的，在你心里的意识体，或者说幻想朋友。”

意识体，是在说辛辰吧。

不过这个人居然可以联想到，之前我仅仅是隐晦地和“阿青超可爱啦”这个网友提过一嘴，真不愧是研究心理学的吗……

“算是吧。”我回答。

席青轻声道：“一个内心构建的、绝对爱自己的神。见面之前我无法想象，但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席青注视着我，语气近乎怜悯。

“程辛，你很孤独吧。”

“啊？”我僵硬地回复。

“正因为孤独，所以在内心构建了一个完美的存在，来弥补外部世界缺失的爱。”

他没给我喘息的机会，语速加快：“那个‘我杀了我’的梦境，根源也许就在这里。那不是简单的谋杀。”

“程辛，你很讨厌自己吧。”

等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感觉嘴唇有些发干，想转身逃离这里：“如果你分析完了，我应该……”

“真好啊。”席青忽然打断我。

我一怔，停下了动作。

席青目光飘向厚重的窗帘，像在看着遥远的彼方：“这样的存在，如果当时，我也有就好了。”

……

我有些复杂地看向他。这个人的背后，看来也有不少的故事。

席青对我笑了笑：“感谢你的分享，我会帮你找到这个梦境的起源。”

“……谢谢。”我轻声道谢，这次真诚了许多。

尽管内心深处，对于能否找到答案，以及我们之后是否还有交集，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一个梦而已，难道真能挖出什么秘密？

阳光明朗，我再次走在小路上，和心里的意识体——辛辰聊着天。

当然在外人看来，我只是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你说，席青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问。

【很有艺术感？】辛辰歪头。

“也许吧。”我回忆着刚才的房间，“他房间有好多书，看起来都很有年头。而且你注意到了吗，里面的窗户关得死死的，光线都透不进来。”

【你很在意他。】

“毕竟好久没和陌生人聊天了，可能会在意一点吧。这么看来……当时他说我孤独，我完全无法否认。”我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些自嘲。

路边一洼雨水映出街边的建筑和我的身影。

“但是，他说我自厌？”

我停下脚步，近乎挑衅地俯身看向那水洼。水面上，我的倒影模糊，边缘随着风微微抖动。

“这点我必须反驳——”

“因为，谁比我更爱自己呢？”

我直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然而，就在视线移开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

水中的那个“我”，并没有同步起身。它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静静地停留在原地，像是一个滞后的回声。

我一怔，猛地回头！

水面平静，只有微风拂过的细小涟漪，倒影正常地随着我的动作晃动。

……是眼花了吧。

我转过身，加快了脚步，阳光照在背上，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如影随形。

***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许乐辰”的名字不合时宜地跳动着，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说实在的，比起这种突如其来的电话召唤，我更喜欢短信那种留有空间的通知方式。

我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喂？程辛”手机里传来热情的声音，“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你哥！”

……

我哥？

我愣住了，没有马上回复他。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即使是旁系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哥哥这样的角色？

“我和你说，他真的和你长的好像！我差点认错人了哈哈！”

“许乐辰，你认真的？”我怀疑地问道。

“这还能有假的！他就在咱们学校大门口等你呢，赶紧去啊！我先挂了。”

我哥？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在校门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股荒谬感和强烈好奇的冲动推着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最后几乎变成小跑。

……

直到那熟悉的校门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我的脚步才渐渐放慢。

校门旁那颗巨大的榕树下，光线被繁茂的枝叶切得支离破碎。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海浪般沙沙的声响，反而衬得四周愈发寂静。

咚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见。

视线穿过晃动的光影，只是一眼，甚至不需要任何确认，我就认出了许乐辰口中的那个“我哥”——他侧对着我，蹲在树下阴影处，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枯树枝，心无旁骛地翘着石头玩。

我咽了一口水。

那专注的背影，那百无聊赖中自得其乐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到了有点诡异的地步。

我抑制住心中想要逃离的念头，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了他的身后。

“等到你了。”那人头也没回，语气平淡，仿佛早就知道我的到来。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也听着这么耳熟。

似乎是在验证我着疯狂攀升的猜想。

他扔掉了树枝，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从肩线，到脖颈，再到那过分熟悉的下颌角。我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力量牵着，随着他站起的轨迹，一寸寸地往上移。

不对……

怎么会呢……

这个轮廓，这个侧影……明明……

终于，他完全站直了。

光线斜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那一刻，我的脑子轰地炸开。

许乐辰？！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吧，什么“和我很像的人”？

——不，这根本不是“很像”，这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吧！

[问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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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