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只蝴蝶 第2章 第 2 章

“你是恶魔的孩子！赶紧滚出福利院！”

“恶魔！恶魔！恶魔！”

一个小男孩带头推搡小温染，一群小孩便全围了过来，嘴里说着这个年纪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话语。

大人只会说，童言无忌。

大人还会说，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大人从不会站在当年的温染身边，她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撒娇卖乖，也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一群人，即便是一群小孩。

温染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些恶言恶语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没有必要去辩解，没有必要去反抗，成功率低于90%的事情，她考虑都不考虑。

“滚走啊你！都是你，我本来都要离开了！”

温染躲过他扔来的石子，微微睁眼，淡漠地回答道：“你谎报年龄，隐瞒病情，我为什么不能提醒那家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院长说的没错，收养你是福利院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多管闲事！你就是嫉妒他被人收养，你就是恶魔，没人会喜欢你，你去死好了！”

*

“温小姐，温小姐？”

张阿姨的声音一直很温暖有力，她轻轻拍醒了陷入梦魇的温染：“温小姐，你还好吗？我知道你肯定又要待一整晚，给你炖的鸡汤，带回去喝吧。别熬坏了自己的身体，林小姐会醒的。”

温染揉了揉眼睛，她又梦见了儿时的事情，难过吗？好像并没有，她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她将手放到阳光下，现实带来的洋洋暖意驱散了噩梦带来的寒冷。

“温小姐，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张阿姨熟练地开始照顾林书晚，为她擦身，帮她按摩，确保她某天醒来时，肌肉不会萎缩。

温染拿起桌上的保温桶，朝张阿姨笑道：“谢谢张阿姨。每次做的鸡汤都很好喝。”

“温小姐喜欢就好。改天去我家吃饭吧，小雨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找你玩呢。”

“好啊，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从医院离开以后，温染将执棋者的现实地址输进手机导航，骑着小电驴去往观海澜庭。

“小姐，只有业主才可以进去。”

“不好意思，我来拜访朋友，有他给的二维码可以吗？”

保安见温染很乖巧的样子，也没有多为难她，一边点头一边进保安亭去拿手机验证，同时，零将执棋者的业主码也同步到了温染手机上。

“进去吧。”

温染面无表情地开着小电驴，围着小区转了两三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闲停车位，不过浪费的时间有些多了。

温染微微蹙眉，有点烦躁，抬头看向对面的20栋双层别墅，低声道：“好有钱。”

“叮咚”

她没有硬闯进去，非常有礼貌地按下了门铃，穿着睡衣的男人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冲了出来，有些冲地喊道：“谁啊！不是说了外卖…”

等他彻底睁开眼，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一脸疑惑：“小朋友，你迷路？”

“你好，执棋者，我是温染。”

温染直球出击，甚至非常自觉地通过一旁的空隙钻进了他家。

“粉丝？小朋友，你家大人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进单身男性的房子吗？”

温染径直走进屋里，四处观察，目光锁定在沙发上随便乱放的全息头盔上，很新，快递盒也没有扔。

是突然闯进大众视野的彼岸研究所出品的最新款全息头盔——神谕。

“你知道自己被攻击了吗？”

“知道啊，昨天全球直播来着。”

“你一直卡在六级无法升级是因为有人对你的游戏代码设置了数据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突然失控攻击自己队友时，产生的代码乱流和三年前那件事情涉及到的乱码是同源。”

男人听了云里雾里，倚靠在门上，懒洋洋地说道：“听不懂，你是谁啊？你家大人呢？没人管你吗？本来被禁赛了就烦！”

“据我判断，你没有耳疾，眼睛的话，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沉溺于电子游戏导致视力比之前上升了。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第二个问题，我不需要大人监管，一个成年女性的基本特征我还是有的。最后，我是孤儿，倒是有个姐姐，现在在医院，醒不过来。”

温染一口气说完，眼神却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三秒，她一直在房子里四处转悠，不等男人说些什么，她又说道：“我在研究昨天攻击你的乱码信息，这个神谕头盔，我拿走了。你等会也跟我走，检查一下脑子。”

“温染。”

男人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抓住温染的手腕，低头看着她，带着些怒气，有些不爽地说道：“第一，我不知道什么乱码，第二，这个头盔是我花了很多钱买的，你说拿走就拿走？第三，我脑子没问题。”

“头盔给我，我能检查乱码来源是不是它，如果是，那么彼岸研究所就有问题。你跟我回去检查脑子，是要看看昨天的乱码有没有影响你的脑神经，否则我是吃饱了撑的来找你吗？”

温染甩开他的手，愣了一会，想起来之前姐姐说，和陌生人说话要先问名字来着，又补充道：“你叫什么名字？”

“景晏。”

“好的，景晏。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哦。”

本来就还没睡醒的景晏，听着一番长篇大论，晕头转向地要去收拾东西，才刚走到楼梯口，又清醒过来：“不对，你到底是谁？”

“你脑子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温染皱眉，一副严肃思考的样子。

“不是，我是说你的身份？万一你是什么邪恶组织的人，把我带回去做人体实验怎么办？”

“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实验材料里面有蠢的像你一样的东西的。”

景晏黑脸，怒极反笑：“我要报警。”

“你看看手机还有没有信号。”

温染非常冷静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抬头看向景晏，如果没有刚刚的事情发生，景晏绝对会被她的外表欺骗。

那双一直带着些许忧伤的小鹿眼，黑曜石般的瞳仁，直勾勾地看着景晏，温染微微歪头，声音就像炎热的夏天里的一瓶冒着冷气的柑橘味汽水，清爽酸甜：“你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去啊。还有五分钟，我要回去了。”

景晏挪开眼神，清了清嗓子，同手同脚地回了房间，整个人像是熟透的蕃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温染歪头说话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收拾起衣服，还顺便洗了个澡，等他整理好下楼时，楼下已空，和人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昂贵的神谕头盔：“我也是遇上入室抢劫…”

景晏攥紧拳头，气呼呼地走下楼，茶几上赫然放着一张名片——温染，启明星实验室。

名片背面是实验室地址。

早在十几分钟之前，温染便揣着头盔离开了，她一秒钟都没有多等景晏，回到实验室，将头盔扔给零，叫它扫描头盔信息，自己便继续研究那数据蝴蝶的事情。

很多年前，林书晚曾经利用她父母留下的实验数据，结合自己的理解，创造了一个代码锁——蝴蝶密钥。

她说，希望小染像蝴蝶一样，破茧重生，自由美丽。

这个密钥只有她们彼此知道，但此刻呈现在温染面前的事实却是，曾经攻击她，使得林书晚意识消散的乱码，源头竟然是她们的蝴蝶密钥。

温染的算法失去可信性，她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漏洞，去证明，这个蝴蝶是假的。

与此同时，大门的铃声被频繁敲响，温染依旧沉浸在算法当中，零无奈，只好自己走出实验室去给那人开门。

景晏准备按下第一百次按钮，门咔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戳到了零的显示屏上。

零有些不高兴：“没礼貌！”

“你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我是机器人看不出来吗？”

景晏眼睛里迸发出好奇的光芒，他围着零左转右转，指着这个只有一层的小破屋子说道：“这个小地方就是启明星实验室？”

“是的，你就是执棋者吧，跟我来吧。”

“你们有执业证书吗？是正规实验室吗？国家政府不给你们拨款吗？还在郊区，你知道我绕了多久才找到吗？”

景晏四处张望，单手插兜，一手拎着行李箱：“这么点大地方，总共三个房间，她在哪做实验？”

“你好吵，进去了少说话，小染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东西吵她。”

“哦。”

零带着景晏走到一扇门前，门侧的小孔开始扫描，机械的声音说道：“实验室执行者零，已授权，请进。”

门锁自动打开，竟然是一部电梯，景晏紧跟着走了进去：“你们的实验室在地下？”

“地下比较安静。”

“滴”

电梯门打开，眼前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整个走廊设计是玻璃展览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游戏设备道具，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器人模型，往前走到头是一扇金属门，再次扫描，大门打开，温染正穿着白大褂坐在正中央研究两三个大屏幕的神奇代码。

景晏看不懂，但是他认识角落里摆放的神经睡眠舱，这可是最高级的脑神经链接设备，通过这个进入游戏以后，体验感简直不要太好。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意识的全接入，自身战斗力也会翻倍提升，可以说是以身穿进了游戏世界。

“小染，他来了。”

零说完后，立刻重新投入工作，景晏的目光顺着它看过去，旁边摆放的正是他被入室劫走的全息头盔。

不过他现在不在乎了，还有什么比神经睡眠舱更吸引人的呢？

温染停下工作，对着零说道：“保存进度。链接睡眠舱的检查通道。”

“好的。”

她这才抬头看向重新收拾过的景晏，略长的头发被打理过，是现在较为流行的男式发型，黑发里还有几簇挑染成蓝紫色，有耳洞，带着银色的十字架耳饰，五官清秀，分布符合黄金比例，头型很好，饱满圆润。

那双独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如初凝的松脂，清透神秘。眉眼柔和，面部轮廓线条干净，那嘴唇的颜色格外好看，像初春里的桃花。

“还算合格。”

温染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这人的气质再沉稳些就更好了。

“什么？”

“没什么，去那里躺好。”

温染指了指角落里的睡眠舱，景晏用手指着自己，有些激动地问：“我？我能用那个？”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景晏闭嘴，乖巧地坐了进去，睡眠舱舱门自动关闭，温染的声音从舱外传来：“手放进舱侧的口袋里，脑袋靠紧枕头，然后闭眼。”

下一秒，景晏便昏睡了过去，显示屏上读取着他所有的神经数据信息，温染并未看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一切正常，甚至还能看出景晏的天才潜质，那么问题当真出在彼岸研究所？

可是，零那里的研究也结束了，它说：“小染，这个头盔并无问题，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价格有点虚高，技术还不如你前几次改造报废的全息头盔。”

“那很有问题了。”

温染抿唇，切断了睡眠舱的链接，景晏瞬间醒来，晕晕乎乎地说道：“那么快？”

“嗯，你可以回家了。”

“用完就扔？温小姐，配合做实验，我没有什么报酬吗？”

景晏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个睡眠舱简直不要太舒服。

“外面的装备自己挑。”

景晏立马起身，双眼放光，温染又继续道：“给你八折，顺便帮你改进了你的头盔，这个算是免费赠送的服务了。”

“那我还是继续睡吧。”

景晏又坐了下来，那些装备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这个睡眠舱不行。”

“温染，我把租的别墅退掉了，你说让我来你这儿住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景晏站到她身前，双手撑在椅子两侧，俯身道：“你叫我收拾收拾，跟你回来的。”

温染伸手将他推到自己较为舒服的距离之外，冷声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换个衣服和我回来做检查。没有让你带着行李箱过来，而且，我不喜欢和说谎的人交往。刚才你的面部细节已经拆穿了你的谎话。”

景晏浅笑，收起了那副懒散样，道：“那么温小姐，期待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