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书肉铺 第8章 chapter 7

玫瑰园和学校是塞安莉丝的流放之地。

不同的是，学校谁都可以进，活人，死人，书人，人类；而玫瑰园只有得到塞安莉丝认可的人才能进入。

这一点文泽非常清楚。

如果说塞安莉丝是这个世界的【玫瑰】，那他就是【刀】。

阿哑与到这里交付任务的文泽面面相觑。

在意识到对方真的不记得她的时候，阿哑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子跳楼摔坏脑子了。

文泽皱眉看着阿哑，却是问塞安莉丝。

“你带她来做什么？”

阿哑有种第三者被抓包的局促感。

她没经验，只觉得尴尬。

于是闭口不言，讷讷地站在一旁。

塞安莉丝正在看文泽搬来的一摞书，他似乎在其中翻找着什么。

偶尔抬眼看去，目光只淡淡地从文泽身上挪开，落在阿哑身上时顿了一下。

塞安莉丝指着旁边的长椅。

“你可以坐下休息。”

阿哑不敢，她连连摆手拒绝，小声说着“不用了”“我不累”“站着挺好”这样的话。

相反，文泽就没这个自觉，他翻了个白眼，上前拉着阿哑坐下。

阿哑有些局促，仿佛回到了高一被文泽推着走的日子。

可下一刻，他把裙摆摊在长椅上，然后坐在了裙摆上。

阿哑看向塞安莉丝，塞安莉丝正忙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文泽反而搭住阿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这可把阿哑吓不清。

“这不好吧？”

文泽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

“你骂我那会儿怎么没想到不好？”

阿哑：“……你先动手的。”

文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先下手者强……哦你不算，遇着事最好躲塞安莉丝身后。”

阿哑不想听这学渣扯歪理，但说到塞安莉丝……

“话说你知道吗？关于塞安莉丝……你喜欢他？那你知不知道……”他性别存疑。

阿哑的目光在两者之间看，文泽的表情瞬间木然。

文泽的语气很淡。

“他说话很夹，有点装，明明不男不女还总喜欢穿裙子。”

阿哑：“……？”

阿哑想离他远点，但裙子被他压着，只能硬着头皮听他叭叭。

文泽撤回一条勾肩搭背的胳膊，他抱胸翻了个白眼。

“他脱衣服从来不避着人。”

这点倒是。

只不过，要不要回头看看？

塞安莉丝拿着书站在文泽身后，阿哑已经尽力给文泽打示意了，奈何对方根本没理解。

文泽皱眉：“后边有什么？看这么认真？”

阿哑的目光在触及塞安莉丝时倏地收回，她在心里让文泽保重。

文泽意识到什么，他缓缓回过头，看到塞安莉丝那双漂亮的眸子后，他的脊背忽然紧绷起来。

下一刻，文泽跳出很远的距离。

塞安莉丝拎着手中的一摞书，染血的书还在滴血。

“那还真是很抱歉。”

阿哑似乎看见文泽将塞安莉丝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有口型，搭配翻白眼摊手的动作，有够阴阳怪气。

她脑中已经开始有声音了。

“……”

塞安莉丝看到了文泽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反倒是文泽抓了塞安莉丝的衣领子质问。

“你把我名字告诉她了？”

阿哑看着找茬的文泽：“……”

这货明显知道自己认识他，他也认出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了，都知道，还问塞安莉丝？这不是在找茬吗？

塞安莉丝的眸光依旧淡淡的。

玫瑰园的晨曦落在他的睫毛上，有种神圣的淡然。

塞安莉丝从喉中溢出一声笑。

“嗯，我告诉她的。”

这句肯定让在场的两人都愣住了。

不是直接否认，也不是一个“嗯”直接糊弄过去。

阿哑和文泽都知道塞安莉丝在说谎，可是，为什么呢？

褪去刻意的伪装，塞安莉丝原本的声音雌雄莫辨，更添几分神秘。

文泽不管是不是，但既然塞安莉丝都承认了，他当然会顺杆子爬。

“啧，你们都用了假名，就我实名是吧？”

塞安莉丝的名字也不是真名。

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没谁会关心死人的名字。”

文泽：“……”

好毒的嘴。

阿哑依旧默不作声。

塞安莉丝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没想到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塞安莉丝将手中的一摞书交给文泽。

“如果一把刀不能刺向敌人，甚至威胁到主人……那它就失去了价值，先管好你自己。”

文泽抬了抬眼皮，兴致缺缺。

“行了，罗里吧嗦。”

【刀】是不会受制于【玫瑰】的，不伤到【玫瑰】就算好的了。

但文泽受制于塞安莉丝，因为他还有事需要塞安莉丝帮忙。

看着这摞书，文泽眼尾耷拉。

“这里面没有？”

塞安莉丝叹了口气，他摇头：“处理掉。”

阿哑不知道他们在书里找什么东西，但她觉得这东西对两人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都迫切地需要这个东西。

塞安莉丝看了眼天色，他将校服外套脱下抖了两抖。

大片的花瓣落下。

当校服落在阿哑肩头时，已经沁满了花香。

“天不早了，一会儿让【刀】送你回学校，老板找不到人要着急了。”

阿哑有些惊讶，她仰头看着塞安莉丝，后者眸中的情绪很淡，绿眸中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你……”

塞安莉丝不怕冷，在这鬼气森森的世界还穿裙子露腿露胳膊的，甚至能抽空打个架。

但阿哑捂得严实也觉手脚冰冷。

塞安莉丝处理过的外套干净暖和，像在阳光下晒过一样，穿在身上瞬间安心了不少。

“衣服我洗好给你……啊对了，剩下的可以使唤老板，他会洗。”

阿哑顿时觉得这不太好。

使唤老年人，啊不，盲人……总之就是不太好。

“【刀】，你送她回去吧。”

文泽没好气。

“刀刀刀，我没名字吗？”

迟早刀了你这货。

这话文泽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当塞安莉丝面说。

“叫你名字不乐意，喊你规则页也摆谱，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塞安莉丝头也不回，她去到玫瑰园的木房子中，留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文泽摊了摊手，又啧了一声。

“……”

文泽想不明白塞安莉丝想做什么。

他费尽心思找了个人类换身份，现在竟然又换回去了？

塞安莉丝这是在搞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找【门】吗？

这是放弃了？不找了？

【玫瑰】这个规则页在书人世界是特殊的存在，塞安莉丝虽然被流放很久了，他的规则页几乎成为了废页，只能动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规则，比如清理血肉这样的。

不过，活得久的都知道，塞安莉丝并不是靠规则页才在书人世界站稳脚的。

阴谋家。

书人世界两大主动型高伤害规则页都与【玫瑰】有关。

【刀】【枪】无眼，只按规则行事，却不得不向【玫瑰】低头。

“……”

-

【枪】的规则页拥有者是书人世界的老人了。

在书人世界，如果死人是规则页的拥有者，则他或她的容貌则会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刻。

【枪】是个青年，看模样还是一位军官。

这位上个世纪的军官看着屋中的人偶，觉得有些可惜。

神明制造出来的人偶，危险世界最耀眼的存在，却因忤逆被流放。

没有谁会不嫉妒他，只因他生来便站在他人无法到达的高度，即使被神明流放，即使被神明收回权利。

木屋中，煤油灯的光将塞安莉丝的眉眼晕染。

他今天穿着……很奇怪的服装。

这位老军官没见过现代的校服，却觉得这套衣服伸展开来不会碍手碍脚，也挺方便的。

他将目光从塞安莉丝的服装上挪开。

“阴谋家，你确定要这么做？”

书人世界并没有“阴谋家”这个规则页，但塞安莉丝本身的足智多谋和所作所为配得上这个称呼。

塞安莉丝撑着下巴半倚在桌面上，颇有种要趴在桌子上的趋势。

老板喜欢这样看书，塞安莉丝也有样学样，即使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可依旧会从对方身上看见彼此的影子。

塞安莉丝耷拉着眼皮，绿色的眸子被暖光照得一闪一闪的，再次垂眸时那抹光又隐于黑暗看不见。

或许是被文泽那句话戳中了痛楚，塞安莉丝没再掩饰自己的声线。

“军官先生，我也希望有别的选择。”

【枪】知道，【玫瑰】从来不想当他人的替代品。

军官皱眉，语气惋惜。

“那个女孩都不记得你，你现在放弃……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塞安莉丝总能很轻易挑弄他人情绪。

这让神明欣慰的同时也升起了忌惮的心。

每一次游戏都是神明精心设计好的，塞安莉丝身处明面，却在暗处获利。

神明认为，【玫瑰】可以带刺，可以伤到祂，唯独不能将祂取而代之。

阴谋家可不会止步于当朵娇花。

塞安莉丝将煤油灯吹灭，那点光彻底在他眼中湮灭。

“军官先生，我不是她。”

青年心生燥意，他缓缓举起枪，颇有些恼怒。

“那么，阴谋家先生，请吧。”

那边塞安莉丝抬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将校服脱下，整齐叠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玫瑰】与【枪】合作多次，无需多言，【枪】也能明白【玫瑰】最后的嘱托。

这校服大概是要还给那女孩。

“嘭！”

黑暗中，青年举枪的手微微颤抖。

“……”

-

阿哑回到了熟悉的书店，可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似乎弄丢了什么东西。

夜里，阿哑关窗时，一只手扣住了其中半扇窗。

这是只男人的手，手背青筋微微鼓起，看得出对方没用多大力气。

“李同学，你不用紧张，有个朋友让我把这些交给你。”

在听到这句“李同学”时，阿哑心生戒备。

对方没有露脸，阿哑推着半扇窗户，也不敢贸然靠近。

她看着那半扇窗户被一点点推开，男人的用另一只手把东西送进来。

这是套校服，短袖和长裤。

校服上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阿哑依旧没有放下戒备。

她心里五味杂陈。

阿哑刚想开口，却不想对方把校服放下后就离开了。

窗户上的力道一松，“嘭”地一声，窗户合上了。

阿哑在惯性作用下往一边倾倒，还好她反应快撑住了窗台。

阿哑落了栓，她把校服拿到了床上，却不想其中还有一本书。

粉皮日记本。

日记本落在地上又是一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