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se of You 第1章 第 1 章

七点五十分，许霁站在电梯里，对着锃亮的梯壁整理了一下领带。

灰条纹，爱马仕，和他身上这套定制西装很配。

很好，完美无缺的盔甲，足以应对那个难搞的上司。

“叮”

28楼到了。

总裁办这层一如既往的安静。

许霁的工位就在总裁办办公室门口，首席特助的“殊荣”。

他刚放下包，还没坐稳，右半边脑袋就毫无预兆地抽痛起来。

又来了。

许霁暗自“啧”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

卫泠，他的顶头上司，传闻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肯定已经在里面了。

这诡异的偏头痛，几乎成了卫泠在场的生物感应器，三个月来，屡试不爽。

许霁认命站起身，走向茶水间，熟练操作起那台昂贵的咖啡机。

双份浓缩，黑咖啡，不加糖奶，符合卫泠一贯冷硬，不近人情的风格。

端着滚烫的杯子往回走时，许霁故意让指尖多承受了一点热量，仿佛这种微小的自虐能抵消一些心里的不爽。

八点整，办公室门准时打开。

卫泠走了出来。

裁剪精良的深色西装沿着他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线，流畅地向下延伸，勾勒出利落而富有力量的倒三角轮廓。

只是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总是像是结着层寒霜，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温度都能自动下降两度。

许霁注意到，卫泠今天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一拍，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卫总，您的咖啡。”许霁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恭敬的把杯子递了过去。

就在卫泠伸手过来接杯子的瞬间，许霁的左手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呃！”许霁手一抖，咖啡杯差点脱手，幸亏他反应够快，最终只是晃出几滴褐色液体洒在托盘上。

他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皮肤光洁，什么都没有。

几乎是同时，他听见卫泠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许霁立马抬头。

只见卫泠已经接过杯子，但右手拇指正用力按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和许霁感觉到刺痛的地方相同。

两人隔着空气对视了一秒。

“上午的日程表。”卫泠率先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办公桌。

“好的，卫总。”许霁压下心头的疑惑，把早就已经打印好的日程递过去。

只是在递过去的时候，让自己的右手小指“不小心”在桌沿上刮了一下。

一阵细微的摩擦感传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正准备坐下的卫泠，身体猛地一僵，右手小指条件反射般地蜷缩了一下。

许霁：“……”

完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许霁心不在焉，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意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卫泠批阅文件时有个习惯，会不停的用指尖敲击桌面，许霁的指尖就跟着发麻。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疲惫，卫泠抬手捏了捏鼻梁，许霁的鼻梁上也同步传来被挤压的酸胀感。

最要命的是，部门主管战战兢兢汇报失误时，卫泠虽然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但许霁却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怒意顺着自己的脊椎爬上来。

还夹杂着一丝……类似胃部抽搐的紧张感？

这共感的范围，似乎远不止疼痛？!

中午，许霁决定做一个危险的实验。

他借口要去楼下便利店买三明治，却悄悄走进了距离办公室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消防通道。

站在冰冷的楼梯间，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心一横，抬起右手，对着坚硬的混凝土墙面，用力捶了一下。

“咳——！”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咳立马从办公室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文件散落和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逼近楼梯间大门，“哐”一声，门被推开。

卫泠站在门口，脸色比刚才更白，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许霁身上，气息有些不稳，几乎是咬着牙问：“许特助，你在干什么？”

许霁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指节，又抬头看向明显在忍受同样痛楚的卫泠，心里那股荒谬感达到了顶峰。

他扯了扯嘴角，“卫总，如果我说……我在测试墙体的抗震系数，您信吗？”

卫泠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又像是在极力消化着这个超出理解范围的诡异状况。

“测试抗震系数？”卫泠声音低沉，“许特助，你的敬业精神，还真是别具一格。”

许霁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手举到两人中间，晃了晃微微发红的右手：“效果显著，卫总。看来楼体结构相当扎实。”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补充，“就是反馈……有点过于即时了。”

卫泠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他显然也感觉到了右手指骨上传来的，和许霁同源的闷痛。

这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现象，打碎了他的世界观。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掌控感：“你，跟我进来。”

说完，他率先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许霁认命的跟上，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这破班真是上得越来越有“惊喜”了。

回到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卫泠没坐回他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而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许霁。

“解释。”

许霁站在办公室中央，像个犯错的学生被罚站。

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刚才卫泠推门那一下估计也撞到了头，无奈的说：“卫总，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从今天早上开始，您头疼，我这边也跟着疼。您手腕疼，我这就跟真挨了一下差不多。”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不是在讨论什么玄学事件。

“刚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卫泠猛地转过身看着他，“确认？用自残的方式？”

“互利共赢嘛，”许霁耸耸肩，“毕竟，伤在我身，痛在您心……呃，不是，痛在您身。”

“总得搞清楚影响范围和严重程度，方便后续……风险管理？”

他差点把“应对方案”说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卫泠的脸色更难看了。

许霁这句话，精准戳中了他的痛点。

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高强度的工作和精神压迫来“磨练”这个，他看着不太顺眼的特助了。

因为任何施加给许霁的压力，最终都会反弹到他自已身上。

这简直是个终极版的“投鼠忌器”。

就在这时，卫泠的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感。

他下意识蹙眉，这才想起因为早上的不适，他还没吃午饭。

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对面的许霁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许霁：“……”

尴尬的想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

卫泠：“……”

脸色黑得像锅底。

空气凝固了几秒。

卫泠抬手，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果然，对面的许霁也同步做了一个揉额角的动作，做完后，两人都是一愣。

“出去。”卫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下午的会议推迟半小时。先去……解决你的午饭问题。”

许霁赶紧点头：“好的卫总，我马上安排……呃，我是说，我马上去吃饭。”说完转身就要溜。

“等等。”卫泠又叫住他。

许霁尴尬的站在门口。

卫泠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秘书室，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但内容却让许霁大跌眼镜：“Ella，订两份清淡点的午餐套餐，送到我办公室。对，两份。”

挂了电话，卫泠看都没看许霁，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半小时后，我要看到市场部的新方案在你桌上。”

许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怕他饿着，连带自己遭殃？

他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明白。”

走出总裁办公室，许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腕上并不存在的“伤口”，又摸了摸确实有点饿的肚子，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再次袭来。

他拿出手机，手指停在搜索框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输入：

【两个大男人突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疼痛和生理需求，是什么医学奇迹？】

而办公室里的卫泠，在许霁离开后，也放下了根本看不进去的文件。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出神。

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光滑一片，但刚才被“划伤”的刺痛感却记忆犹新。

他又想起许霁那副又怂又刚，带着点破罐子破摔表情的脸，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他花了三个月都没能完全驯服的下属，现在以一种他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式，和他绑在了一起。

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平静了。

想到这，卫泠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来自某个正在楼下疯狂搜索“怪病”的特助的同步反馈。

这该死的共感，连喝酒的自由都没了。

卫泠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第一次觉得，这个总裁当得有点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