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起身时手忙脚乱地顺了顺衣角,还不忘叮嘱Nona:“你主人来了,乖点啊。”开门的瞬间,就见池淮温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比车里那副冷淡模样多了几分烟火气。
Nona早挣着扑了上去,围着他的裤腿转圈圈,尾巴摇得能掀起风。池淮温弯腰揉了揉狗脑袋,目光却扫过客厅,落在那块羊绒毯子上——阳光正落在上面,暖得晃眼。“费心了。”他抬眼看向她,语气比之前柔和些。
“不费心不费心,它可乖了,就巡视了下我家领地。”她赶紧摆手,视线却忍不住黏在他和Nona身上:池淮温的指尖穿过狗的绒毛,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和他平时冷峻的样子反差极大,看得她心里软乎乎的。
Nona突然叼着毯子的一角和玩具往她脚边拖,又抬头看池淮温,像是在邀功。她笑着蹲下去捡毯子:“你看,它还挺喜欢这临时小窝。”池淮温也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毯子的布料,眉梢微挑:“羊绒的?”
“啊……嗯,闲着也是闲着。”她有点心虚地收回手——总不能说特意拿了舍不得用的毯子吧。池淮温没再追问,只是把Nona抱起来,狗爪子还扒着她的胳膊不放。他看着她被蹭皱的袖口,突然说:“晚上一起吃个饭?算谢你照看Nona。”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脱口而出“好啊”,又硬生生憋回去,扯出个玩笑:“不用啦,能蹭到Nona的贴贴就够本了,再蹭饭就显得我太贪心啦。”
池淮温抱着Nona的手臂顿了顿,没接她的玩笑话,只是垂眼看向怀里的狗——Nona正歪着头,湿漉漉的鼻子一下下蹭她的手腕,尾巴还在他臂弯里轻轻扫动。他抬眼时,眼底似乎染了点笑意,语气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温和:“不是蹭饭,是Nona还想跟你待会儿。”
话音刚落,Nona像听懂了暗号,突然挣着从他怀里滑下来,前爪直接扒住她的腿,舌头舔得她手背发痒。“你看,”池淮温看着这场景,眉梢都松了些,
她被狗舔得忍不住笑,弯腰挠了挠Nona的下巴,心里那点“要克制”的念头早被这软乎乎的撒娇冲得七零八落。“行吧,算被你家狗拿捏了。”她无奈地抬头,正对上池淮温的目光。
说实话还是看起来冷冷淡淡的。
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收拾给Nona的零食袋,“我换个鞋就走,等我两分钟。”
池淮温没催,就站在玄关看着她——她蹲在鞋柜前换鞋,Nona蹲在她脚边,脑袋时不时蹭蹭她的膝盖。
木质雕花门推开时,带着老上海韵味的爵士乐轻轻飘出来,墙面上挂着泛黄的电影海报,琉璃吊灯投下暖融融的光,连桌布都是暗纹提花的样式。把Nona交给门口店员时,她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两把狗脑袋,转身坐下时,指尖不自觉绕起了桌布的流苏。
池淮温就坐在对面,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青瓷茶杯壁。“这里的汤不错。”他抬眼说,算是唯一的客套,随后便没了话。她点点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只敢用余光瞥他——这人安静的时候气场太强,连空气都透着点“生人勿近”的质感,刚才在车上也很安静。
沉默像温水漫过脚背,就在她快要把米饭数清时,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炸响:“小池?你怎么也在这。”
她抬头,见个穿着蓝衬衫的男人倚在包厢门口,笑眼弯弯地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正是裴卿的朋友齐年觅。池淮温抬眼扫他,语气平淡:“有事?”
“没事就不能蹭顿饭?”齐年觅自来熟地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介意拼个桌吗?”
池淮温没立刻答,反而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她心里默默叹气——总不能说介意吧?只好扯出笑:“不介意。”
齐年觅刚坐下,突然朝门外喊,“裴卿!这儿呢,别找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就见裴卿走了进来。
她就不该来的,裴卿该不会还喜欢池淮温吧,现在她坐在要是裴卿那脾气发作她更不好解释了。
裴卿已经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刻意理了理裙摆,开门见山:“淮温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到能单独来这儿吃饭了。”
她捏着筷子的手一顿。高中时空的记忆突然冒出来——也是这样的语气。她压下心头的烦闷,尽量让语气平淡:“我们是工作上的合作方,今天正好帮他照看了下Nona,他顺便请我吃饭道谢。”
“哦?合作方?”裴卿挑了下眉,指尖摩挲着茶杯杯沿,“我跟淮温认识这么久,倒从没见他为了‘顺便’请合作方吃私房菜。”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沉默里。池淮温刚夹起一块笋尖,闻言抬眼扫了裴卿一下,语气没波澜:“这家菜清淡,适合她。”
她赶紧垂眼盯着碗里的米饭,假装没听见那句暗含倾向的话。裴卿却没打算停,又问:“你们之前就认识吗?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过你几次……”
“咳。”齐年觅适时轻咳一声,温和地打断,“裴卿,先点菜吧,这家的醉鸡还可以。”他递过菜单,眼神示意裴卿适可而止,又转向她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你试试他们家的菌菇汤,很鲜。”
她勉强扯出个笑,刚要道谢,裴卿却又接了话:“说起来,淮温很少带别人来这种私人的地方。”空气瞬间凝固,连竹帘外的脚步声都仿佛停了。池淮温终于放下筷子,看向裴卿,语气淡得没情绪:“吃饭。”
裴卿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但那股若有似无的审视感还飘在空气里。
林稚盒扒了两口饭,只觉得嘴里没味道,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打破她主世界安稳日子,裴卿的执念、池淮温的态度,都跟她没关系。
千万别掺和,千万别当回事,千万别多一句嘴炮。
就在这尴尬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齐年觅突然拍了下手,像是想起什么,笑意里多了点轻快:“对了,下周我生日,在郊外别墅办个小派对,淮温、裴卿,你们肯定要来。那个你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她攥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桌下装着苏晓试镜资料的文件夹硌得掌心发疼。“不了吧,”她赶紧抬头,挤出个歉意的笑,语气带着经纪人特有的职业分寸,“下周苏晓还要接着进组围读剧本,还要拍定妆照,我得全程跟着盯细节。而且你们是多年好友聚会,我去了确实不合适。”
裴卿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杯子,指尖在杯沿划了圈,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刺:“苏晓啊?就是淮温指定的那个女二?说起来,她之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能拿到这个角色,林经纪人的人脉倒是挺厉害。”这话明着说她,暗里却在戳“苏晓靠关系”,连带着把池淮温的眼光也质疑了。
她指尖蜷了蜷,压下心头的不适——作为经纪人,护艺人是本能。“裴小姐说笑了,”她语气平静却坚定,“苏晓能拿到角色,是因为试镜时她演得很到位,池总也是看了试镜片段才定的她,和人脉没关系。”
裴卿刚要再开口,池淮温突然抬了眼,目光扫过裴卿,落在她身上时却淡了些:“她没说错,苏晓的试镜是所有候选人里最贴角色的。”他顿了顿,夹了块菌菇放进自己碟里,语气没起伏,“下周围读要核对人物小传,她确实得盯。”
这话像把钝刀,轻轻划开了裴卿营造的尴尬。裴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端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却没再敢接话——池淮温极少在旁人面前替人说话,更别说为了一个“合作方经纪人”。
齐年觅赶紧打圆场,温和地笑:“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耽误工作。林经纪人对艺人也太负责了,苏晓有你带着肯定能起来。”
她连忙道谢,心里却松了口气——池淮温这话既是认了苏晓的实力,也是帮她挡了裴卿的刁难,可这份“特殊”更让她警惕。
她和他,只该是“资方与艺人经纪人”的关系,多一分她的世界都会有毁天灭地的可能性。
裴卿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池淮温:“淮温,既然林经纪人这么忙,那下次电影发布会,要不我帮你对接媒体吧?我对这些流程也熟。”
她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就见池淮温放下了碗,语气清淡得没情绪:“不用,发布会的对接一直是她负责,她比谁都清楚苏晓的宣传点。”
裴卿的脸色彻底白了。
饭桌上的气氛早已僵得像结了冰,林稚荷几乎是等最后一口饭咽下,就立刻站起身,把椅凳往桌底推了推,语气带着刻意的轻快:“那我先回去了,苏晓还等着我把今天试镜的反馈整理好发她,剧本上还有几处标注得跟她核对。”
这话半真半假,却足够撑起“紧急工作”的由头。她拎起椅背上的包,转向池淮温,弯了弯唇角算是示意:“池总,那工作上的事我们后续微信沟通。”
说完转身就要走,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卷入更尴尬的局面——裴卿那快要溢出来的不甘,池淮温莫名的维护,都让她想赶紧逃离。
“我送你到门口。”齐年觅连忙起身,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歉意,显然也察觉了席间的别扭。
她刚要推辞,身后突然传来池淮温的声音,低沉得穿透了空气:“等一下。”
她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转过身。池淮温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好的A4纸,径直朝她走过来。裴卿也跟着起身,眼神死死盯着他们,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电影主题曲的合作方资料,”池淮温把纸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苏晓要唱插曲,你先看看风格适配度,明天让她试录一段。”
她赶紧缩回手,把资料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嘴上飞快应着:“好,我今晚就看,明天带苏晓试录。”心里却在默念:工作,工作。
齐年觅适时开口打圆场:“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Nona。”说着便往门口走去,给两人留出了短暂的空间。
裴卿没跟过来,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她攥着资料,只想赶紧结束对话:“池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苏晓那边还等着。”
“嗯。”池淮温应了一声,侧身让开了路:“路上小心。”
她几乎是逃着出了包厢,直到推开菜馆的门,晚风扑在脸上,才敢大口喘气。手里的资料被攥得发皱,背上还能感觉到裴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