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故事 第75章 二十一天后会离开的西蒙

《二十一天后会离开的西蒙》

西蒙外貌英俊帅气，职业是歌手。

他出道在五六年前。穿着深色西装三件套，跳着当时流行的舞步，唱着当时流行的歌曲。

因为他忧郁沙哑的男性中低音，成熟稳重的言语和作风，被疯狂的歌迷小妹妹称为大叔。

别以为这是蔑称，当年最流行的就是性感大叔型男人，所以西蒙才被刻意塑造成这种风格。

西蒙是个网络虚拟偶像。

他由国内最大的网络公司设计制造、投放在公司网络平台上“出道”，定期直播和开演唱会。

因为正好迎合了时下女性审美，一出道西蒙就大受欢迎。最火的时候他一天收的打赏比有些人十年的工资还要多。不久他的周边也开始贩卖，当然同样热卖。外套、手套、背包、公仔、抱枕——甚至画册和轻小说同仁故事本，曾经创造过第二版还没开始公开售卖，预售却已经排队到了第五版的记录。

谁能想到，仅仅不到五年，“大叔”风就吹过了。市面上又开始流行起小鲜肉、伪娘风。于是公司又适时设计制造了一大批外表看起来非常中性的未成年美少年，很快大受欢迎。他们的名字更可爱，叫什么宅士奇、哈利修、三白弟弟，衣着更中性，带着各种首饰，染着金发，互相之间故意说着暧昧话，唱情歌互动。

曾经那些在直播间里叫嚣着要给西蒙生猴子的女孩子们，很快就转向新偶像，不再喊大叔，而是满嘴弟弟、甚至是儿子，一夜之间就由萝莉成长为一群坚强的未婚母亲。

哪怕还坚持着在西蒙这里打卡登录，也几乎不再打赏，也不再消费他的周边。毕竟谁的零花钱都有限。

西蒙是个AI，他由几张皮肤和一大堆**代码组成，这个代码的核心是由不知多少代以前早就离职的人写成，每来一个新人就会打一圈又一圈新补丁，打到现在连程序员自己都看不懂。他的感情中没有嫉妒悲伤愤怒等等负面情绪，分辨不出什么叫美丑，也无法理解什么叫喜爱。在平台上打再多赏也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不用开销。

但他仍然非常担忧。

虚拟偶像的数据库里存着个早年间不知谁留下来的传说，说一个虚拟偶像过时了、没人气了，并不可怕，大不了就是被封存。搞不好未来哪天还能再翻红。

——可怕的是这个偶像火的时候公司生产了大量的周边产品，到过气的时候还没完全卖完，那么这个偶像身上就会发生最可怕的事。

西蒙知道自己火的时候公司为他生产了许多周边，他担忧地是这些周边现在卖干净了没有。

他仍是尽职尽责在平台上表演、做直播。只是观众越来越少。

终于那一天，他隔着屏幕，看到主管出现在面前。

“现在数据不行啊，”主管装模作样露出一脸为难，“你那些周边积压在仓库里已经超过一百八十天，新货没地方摆，旧货无法周转，全压手里了。”

西蒙心提到嗓子眼。

旁边策划帮他打开了播放，西蒙可以发出声音了：“我可以改改外形……”

主管摇头：“不止是外形，要改的话，你的歌曲库、舞蹈动作、穿搭风格、发型、声线、审美……全都要改，实在太麻烦了，还不如重新做个新的。”

西蒙嗓音沙哑：“或……或者把我封存起来，过几年——”

主管打断他：“主要新出的‘二踢脚boys’的周边又大量加制，都没地方搁……必须想办法清一清存货。”

西蒙的心沉到了底。

主管一脸善解人意：“你还记得那个‘一百天后要饿死的鱼’吧？”（策划提醒：“是‘一百天后要死的鳄鱼’。”）“……它就为虚拟偶像周边贩卖提供了很好的参考。——放心，公司有个专门的硬盘专门存储你们的核心数据。也许过两年……可能过不了两年，大叔风又流行回来，我们又可以重新生成一个你。只要核心代码不动，你就永远是你，你会不断重生、甚至某种意义来说，你会得到永生，你存在的时间可能会超过人类的文明……”

重新生成虚拟角色，怎么可能还是他呢？如果重新生成一个还是他，那这公司所生成的所有偶像全是他一个人才对。这么说来你们人类的母代码也全是同一个，你怎么不觉得满大街站着的人类全是你？这种骗代码的鬼话亏得人类说得出口。

但西蒙始终是数据，他对于面临的结局没有那么严重的恐惧。也许人类说得对，说到底他们的数据内核是统一的，他个人消失了，大数据却会以某种方式永远存在下去。

——何况提前打个招呼什么的只是人类假惺惺的仪式感作祟，好像西蒙不同意他们不会这样干了一样。

他叹了口气：“什么时候？”

策划马上道：“公司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策划，但因为货物实在不能再压了，所以大概就在这个月内。”

焯，还有二十一天就是月底。

说着策划把鼠标点得啪啪响：“这是剧本，我输入到你的记忆库里，我把微表情调整一下，让你可以表达更多悲伤的表情……”

西蒙提醒：“我的人设是大叔，不需要太多悲伤表情。留下个背影就行了。”

策划打个响指：“要么说虚拟偶像有智能，就比真人还通人性呢。还是你懂啊。”

淦，他只是不想临到结束，还被更多莫名其妙的**代码污染到跑不动了而已。有那个闲功夫先把他这只永远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拿出来吧。竟然说什么当初代码就是这么设计的，为了节省运算就没有给他做左手，所以永远得抄在口袋。这还让他怎么表演悲伤，右手一边拿麦克风一边擦眼泪，还是举起空空的左手用袖子擤鼻涕？

公司运作起来还挺快，马上西蒙的超话就增加了标题：“二十一天后会离开的西蒙”，瞬间引起所有老粉注意。公司发布公告，内容无外乎因为种种原因，公司决定将旗下虚拟偶像西蒙于月底永久下架，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的陪伴云云。

直播间再次爆满，盛况一如当年。大家连惊带哭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你啦。西蒙的人设就不适合应付这种情况，好在他的对话也早就由策划设计好，他只要回复“公司有公司的考虑”“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以后路还会有更好的人陪你们走下去”“谢谢，我也永远记得你”。

以及最重要的那段话：“如果很想我的话，可以将我的周边放在电脑桌上，或者摆在眼前，一睁开眼，你就看到我了。我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个方式陪伴你。”

不用说，他的周边再次大卖。看这个速度，最多拖到他“离开”后一周，所有库存就能清空。

原来这个传说是真的。——为了清空库存，“杀死虚拟角色”就是公司运营最后的杀招，借粉丝的眼泪再赚最后一次，而且这招永远管用。

看主管这架轻就熟的样子，就知道人类没少用这招对付自己同类。就是不知道人类如何让同类在预定的时间“消失”，还是先等他们消失了再后续运作？

二十一天之后最后一次直播，西蒙最后一次向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鞠躬，诚恳向所有人道谢，所有人一起合唱他最拿手的歌曲向他送别，有人哭着希望他留下。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自己还是很受欢迎的，如果公司真的能让他继续工作，说不定他还能回到工作巅峰，说不定——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二十一天后会离开的西蒙》

22-10-30

看到一本叫《一百天后会死的鳄鱼》的书的介绍突发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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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二十一天后会离开的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