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总被一层朦胧的月色笼罩。青灰色的瓦檐在月光下勾勒出起伏的轮廓,街巷间的灯笼次第熄灭,唯有东市尽头那座琉璃瓦宅邸,依旧亮着几盏摇曳的灯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寂静中暗藏杀机。
谢砚伏在宅邸对面的老槐树上,黑色的夜行衣与浓密的枝叶融为一体,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精光。他指尖轻捻,一片柳叶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护卫。
“玉面狐”谢砚,这三个字在长安的江湖与权贵圈子里,早已是如雷贯耳。他轻功卓绝,机关术更是出神入化,入行三年,盗过吏部尚书的翡翠玉如意,偷过西域藩王进贡的夜明珠,甚至连皇宫大内的御书房,都曾被他悄无声息地潜入过,却从未失手。而今晚,他的目标,是这座宅邸的主人——烬火教在长安的暗舵主苏鸿手中的一件秘宝。
关于这件秘宝,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它是一枚能呼风唤雨的玉佩,有人说它是一本记载着长生不老术的古籍,还有人说,它是烬火教的圣物,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谢砚对此并不关心,他只知道,这件秘宝能让他在黑市上卖出天价,足够他后半辈子逍遥快活。
他观察着宅邸的布局,眉头微蹙。这座宅邸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围墙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刺,墙角处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巡逻的护卫,腰间佩刀,眼神警惕。宅邸中央的阁楼,更是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显然是秘宝的藏匿之地。
“有点意思。”谢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心中却已盘算好了对策。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铁钩,轻轻一甩,铁钩带着绳索,精准地勾住了阁楼的窗棂。他手臂用力,身体如灵猿般荡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阁楼的窗台上。
阁楼的窗户虚掩着,谢砚屏住呼吸,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让他微微一怔。
这并非他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古琴,琴旁燃着一炉檀香,香气袅袅。一个身穿红色襦裙的女子,正坐在琴前,指尖轻拨琴弦,悠扬的琴声流淌而出,如泣如诉,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女子的背影纤细窈窕,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间别着一支银质的莲花簪,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的琴声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让谢砚原本躁动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苏鸿的女儿,苏清辞?”谢砚心中暗道。他曾调查过,苏鸿有一个女儿,名为苏清辞,不仅精通音律,还是烬火教的虔诚信徒,负责守护教中的部分秘宝。看来,那件秘宝,多半就藏在这间房间里。
谢砚收敛心神,正准备潜入房间,却突然听到女子停下了琴声,轻声说道:“窗外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谢砚心中一惊,他自忖行踪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索性不再隐藏,推开窗户,纵身跃入房间,手中的短刀瞬间出鞘,指向女子的咽喉:“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苏清辞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她的肌肤白皙如雪,眉眼如画,一双清澈的眼眸,像一潭深水,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面对抵在咽喉处的短刀,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微微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你的气息,与我梦中的那个人,很像。”
“梦中人?”谢砚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眼前的女子,与他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模糊梦境中的红衣女子,竟然有几分相似。
“没错。”苏清辞点点头,目光落在谢砚的脸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我曾梦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盗贼,闯入我的密室,想要盗取一件发光的宝物。而你,与他的模样,一模一样。”
谢砚心中更加惊讶,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梦境,眼前的女子怎么会知道?难道这只是巧合?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疑惑,手中的短刀微微用力:“少废话!我问你,烬火教的秘宝在哪里?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苏清辞的眼神依旧平静,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的一个紫檀木柜子:“秘宝就在那里。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碰它。那件秘宝,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非有缘人不能触碰,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谢砚冷笑一声:“有缘人?我谢砚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他说完,转身走向紫檀木柜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紫檀木柜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谢砚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柜子上有一个机关锁。他从怀中取出一套小巧的工具,手指灵活地摆弄起来。这套工具是他亲手打造的,名为“百变玲珑”,能破解天下间绝大多数的机关锁。没过多久,只听“咔哒”一声,机关锁被打开了。
谢砚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锦盒。他心中一喜,伸手拿起锦盒,正准备打开,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锦盒中散发出来,让他浑身一震,手中的短刀险些脱手。
“我说过,它不是你能碰的。”苏清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叹息。
谢砚咬咬牙,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悸动,打开了锦盒。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通体赤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谢砚的皮肤都感到一阵刺痛。
“这就是烬火秘宝?”谢砚心中震撼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宝物,仅仅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他感到心悸。
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护卫的呼喊:“有刺客!保护小姐!”
谢砚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他收起锦盒,转身看向苏清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本想杀人灭口,但看着眼前女子清澈的眼眸,他心中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起,让他无法下手。
“快走!”苏清辞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我父亲的人很快就会进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谢砚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苏清辞:“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清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与我梦中的那个人太像了。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并非恶人。”
谢砚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再犹豫,转身冲向窗户,正准备跃出,却突然听到苏清辞喊道:“等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清辞。
苏清辞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质的莲花吊坠,扔给谢砚:“这个你拿着。它能帮你避开一些烬火教的秘术。记住,不要轻易使用秘宝的力量,否则,你会后悔的。”
谢砚接过莲花吊坠,入手冰凉,吊坠上雕刻的莲花纹路,精致而古朴。他深深看了苏清辞一眼,转身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苏清辞看着谢砚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知道,谢砚带走了秘宝,一定会引来烬火教的追杀。而她,作为守护秘宝的人,却放走了盗贼,一旦被教派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并不后悔。从谢砚闯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这个男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那个重复出现的梦境,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一种宿命的指引。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苏鸿带着一群护卫冲了进来。他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打开的紫檀木柜子和窗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秘宝呢?清辞,秘宝在哪里?”
苏清辞低下头,声音平静地说道:“秘宝被一个盗贼偷走了。”
“什么?”苏鸿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苏清辞的脸上,“你是怎么守护的?我平时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
苏清辞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她却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废物!”苏鸿骂了一句,转身对护卫们吼道,“给我追!一定要把盗贼和秘宝给我找回来!如果秘宝有任何闪失,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护卫们齐声应道,转身冲出房间,朝着谢砚逃走的方向追去。
苏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烬火教的圣物被盗,一旦被教主知晓,他这个暗舵主,恐怕性命难保。他走到紫檀木柜子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柜子上的机关锁是被人用工具破解的,心中不由得更加愤怒:“好一个大胆的盗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转身看向苏清辞,眼神中充满了怀疑:“清辞,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盗贼?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他的?”
苏清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父亲,我不认识他。我只是没有拦住他而已。”
“没有拦住他?”苏鸿冷笑一声,“以你的身手,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绝非泛泛之辈。一个盗贼,怎么可能轻易从你手中夺走秘宝?你当我是傻子吗?”
苏清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父亲的指责。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父亲都不会相信她。
苏鸿看着苏清辞沉默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冷哼一声:“好!好得很!翅膀硬了,竟然敢背叛我,背叛烬火教!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女儿!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教主,听候教主发落!”
说完,苏鸿拂袖而去,留下苏清辞一个人在房间里。苏清辞缓缓地坐在琴前,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落在琴弦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谢砚能否逃脱烬火教的追杀。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而此时的谢砚,已经逃出了长安城,来到了城郊的一座废弃庙宇。他靠在庙宇的柱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攥着那个黑色的锦盒和莲花吊坠。
他打开锦盒,再次看向那枚赤红的晶石。晶石散发的光芒,在黑暗的庙宇中显得格外耀眼。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握住晶石,感受其中蕴含的力量。
但苏清辞的话,却在他耳边响起:“不要轻易使用秘宝的力量,否则,你会后悔的。”
谢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合上了锦盒。他将莲花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盗宝,将会彻底改变他和苏清辞的命运,开启一段跨越三世的轮回诅咒。而那枚莲花吊坠,将会成为连接他们三世情缘的纽带,见证他们的爱恨情仇,生死别离。
夜色渐深,废弃庙宇中,只有谢砚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烬火教的使者,已经奉命前来长安,追查秘宝的下落。而他和苏清辞,注定要在这场风波中,身不由己地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长安的月,依旧朦胧。但属于谢砚和苏清辞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相遇,是宿命的牵引,还是一场注定的悲剧?没有人知道答案。唯有时间,能见证这一切。
谢砚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座废弃庙宇,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庙宇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不好!是追兵!”谢砚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了庙宇的横梁上。他透过屋顶的破洞,向外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鞘上雕刻着与烬火秘宝相似的火焰图腾。
“烬火教的使者!”谢砚心中暗道,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看来,苏鸿已经将秘宝被盗的消息上报给了教派,这些人,显然是来追杀他的。
为首的黑袍男子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废弃的庙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砚,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炎烈奉教主之命,特来取你性命,夺回圣物!”
炎烈!谢砚心中一惊。他曾听闻,烬火教有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使者,名为炎烈,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凡是触犯教规的人,都难逃他的追杀。没想到,这次教派竟然派出了他。
谢砚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硬拼绝无胜算。他快速扫视四周,寻找逃生的路线。庙宇的后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个狭小的洞口,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炎烈见庙内没有动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挥手对身后的护卫说道,“给我搜!死活不论,务必找到圣物!”
“是!”护卫们齐声应道,纷纷下马,手持刀枪,朝着庙宇冲来。
谢砚不再犹豫,从横梁上跃下,朝着后门的洞口冲去。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穿过洞口,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不敢停留,施展轻功,朝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
“想跑?”炎烈冷哼一声,纵身跃下马背,身形如电,朝着谢砚追去。他的轻功竟然丝毫不逊于谢砚,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谢砚心中焦急,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炎烈追上。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谢砚,这边!”
谢砚回头望去,只见苏清辞身穿一身青色的男装,骑着一匹骏马,正朝着他挥手。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苏清辞?你怎么会在这里?”谢砚心中惊讶不已,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朝着苏清辞的方向跑去。
“我父亲派人追杀你,我放心不下,就偷偷跑出来了。”苏清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谢砚拉上骏马,“快走!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他们的追杀。”
谢砚坐稳身子,双手环住苏清辞的腰肢。女子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传入鼻尖,让他心中一阵悸动。他定了定神,说道:“多谢你。不过,你这样做,等于背叛了烬火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苏清辞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自从我放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且,我相信你,你不是恶人。”
骏马疾驰,很快就冲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是高耸的峭壁,树木丛生,光线昏暗。炎烈带着护卫们追了过来,看到小路狭窄,不利于骑兵行进,便下令护卫们下马,徒步追赶。
“他们追上来了!”谢砚回头望去,看到炎烈等人越来越近,心中更加焦急。
苏清辞却显得异常冷静,她一边操控着骏马,一边说道:“别慌。这条小路的尽头,有一座石桥,石桥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我们能赶到石桥,就能摆脱他们。”
谢砚顺着苏清辞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在两座山峰之间。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催促道:“快!再快一点!”
骏马嘶吼一声,加快了速度,朝着石桥冲去。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石桥的时候,炎烈突然射出一支羽箭,精准地命中了骏马的后腿。
骏马吃痛,发出一声悲鸣,身形踉跄,险些摔倒。苏清辞和谢砚趁机跳下骏马,朝着石桥跑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炎烈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落在了石桥的另一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刀身闪烁着寒光,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炎烈!你别太过分!”苏清辞挡在谢砚的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炎烈,“秘宝是我放走的,与他无关。你要杀,就杀我!”
“苏清辞,你身为烬火教的信徒,竟然背叛教派,私放盗贼,罪加一等!”炎烈眼神冰冷地看着苏清辞,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今日,我不仅要夺回圣物,还要将你们二人,一同就地正法!”
谢砚将苏清辞拉到自己的身后,手持短刀,眼神锐利地看着炎烈:“炎烈,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她!”
“就凭你?”炎烈嗤笑一声,身形一闪,朝着谢砚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刀光如影,瞬间就来到了谢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