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屋子紫烟缕缕,在从窗外透出的阳光中漫游散步。屋外小河边,祝浅盘腿坐在药炉旁,手还在扇着火,却昏昏欲睡了。
祝峥端着簸箕从屋后拐角处走来,从后面给了祝浅一拳后推门进入房中。祝浅恍然惊醒,想掀开药炉看看水有没有开,却被烫的猛然缩回手。
“哥,她醒了吗。”
“你小点声。”
“哥她醒了吗。”祝浅用气音说道。
“还没。”
“哥。”祝浅站起身,立在原地头垂着问道,“她不会死了吧。”
“瞎说什么呢。”祝峥拍了他一下,随后轻声说,“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若是方疏黎此时有灵魂飘在外面听他们说话一定会一人给一个大鼻窦。
两兄弟就这样蹲在方疏黎床前,忧心忡忡的望着她,好像她真的醒不过来了一样。
方疏黎张嘴打了个哈欠,双手往上一伸,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一扭头便看见自己床头的两张脸,吓的一激灵。
“你醒了!”祝浅像小狗一样扑到她身上,抱住她腰就往怀里蹭。祝峥也坐上床,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奇怪,我怎么看见两根狗尾巴草在飘呢?
“去去去。”方疏黎把他推开,“我真服了你了,看起来老大高个怎么这么幼稚。”
“你快喝药吧。”祝峥吹了一口气,将瓷碗递给她。
方疏黎半信半疑的接过:“你们这不会做手脚了吧。”
“我的手和脚都好好的呢。”祝浅转着手腕。
“你放心好了,我俩要是有什么心思,昨天在山上就该把你嘎了。”祝峥挑眉。
方疏黎刚喝下的药差点喷出来。
“好了。”方疏黎掀开被子,“这儿就是你们说的你们师父的屋子是吧,他的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师父平时是有一间书房,就在前面那个房间。”祝峥祝浅跟在她身后。
打开房门,阳光中的灰尘四处飞舞着。屋内倒是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没人住过的。
“冒昧问一下。你们师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三年前。”两人异口同声。
“难得你们还打理。”方疏黎点点头,走进屋子。屋子不大,东西摆放的规整却不拥挤。屋内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架就在旁边。身后还有一个可以躺卧的软榻,地上放着几个蒲垫。
看起来蛮舒服的嘛。
屋里大多摆着的都是医书古籍和草药罐子,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香气,看来他们师父果然是个对草药颇有研究的人。
房间的摆设倒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不过房内挂的一幅画却吸引了她的注意。水墨笔触而绘动漫人物,颇有一番风味。
这不是我推吗。
方疏黎笑起来,竖起一根大拇指,有品。
她走到桌前坐下,桌子很整洁,大抵是被打扫干净的。她随手拉开一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本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字:
地下城之记
有点意思。
方疏黎来了兴致,打开本子翻看着。祝峥从门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放在桌上,祝浅则摆放上几盘香喷喷的刚出炉的糕点。
方疏黎顺手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随后左手一伸糕点入口中。
舒坦。
不对。
方疏黎抬头看他们:“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
俩大活人在旁边看我看书真是不自在啊。
于是两兄弟笑嘻嘻的离开房间,帮她把门关上了。方疏黎便在屋中仔细翻看着这本日记。
明成365年,今日天气,雨。
听雨轩总是阴雨蒙蒙的,像是雾隐村(雾隐标识符号)。
听雨轩是我最终决定的地方。说实话其他几个我都心动过,你看,像剑修,一听便是侠客标准。灵修,毛茸茸修勾啊。语修,那更不用说,酷毙了好吗。行修若能把五行全掌握的心领神会,那不得天下独霸了。至于体修……就不考虑了,八百米跑的都费劲。
言归正传。
听雨轩山前的雾是有些浓了,让人总怀疑这雾里面有什么。只是雨水还在滴着,啪嗒啪嗒的在地上,听起来黏稠的很。
进了山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隔一段距离便一道朱红木柱门,上面缠着彩色的绳子,大概是指引方向的。
总共七道。
难道是do re mi fa sol la si吗?不愧是音修。话说古代就有这玩意了吗?
又往前走走,没有门了,却也没有路了。周围的雾好像变的更浓了,我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外面好像还在下雨,因为啪嗒啪嗒的声音又变大了。但是我这里感受不到任何雨水,像是被雾隔开了一样,只是觉得身上湿漉漉的。
我随便扒拉了两下周围的雾,却忽然间拍到了一个湿湿的东西,一缕一缕的,像拖把。
这是什么东西。方疏黎皱眉。看着着日记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像某个盗墓小说的二字男主角,开头场景正是读日记。
想远了,继续读。
我嫌弃的收回手,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我又看见了朱红色的门。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睁开眼睛向上望去,这道门好像比前面几道要高一些,彩绳垂下来打到了我的脸。
难道我刚才摸到的就是这玩意儿?
不管了。我又继续往前走。一,二,三,四,五……又是七道。
怎么还没到头呢?
看来修仙之路很曲折啊。
不知走了多久,又是上了一个台阶,又是相似的朱红色木柱门。
比上一个还要高一些,我快看不到顶了。彩绳变多了,也变长了,一条条耷拉下来,都快形成一个门帘了。
仍然是七道门。只是越过最后一道门后,直接看到了下一扇更高更大更多彩绳的门。
门柱直耸云天,密密麻麻的彩绳让我看着有些泛恶心。麻绳纠缠的一缕缕都点着有颜色的点点,远看真的像一群长着眼睛的豆子。
我强按下内心的不安,穿过门往里走,啪嗒声却忽然停了。不知为何,身边忽然感觉变的空旷,一种很寂寥的感觉从脚底升起。
空气有些太安静了,但仍是湿气蔓延。不多时好像响起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像是风吹动了挂在高处的什么乐器,叮铃一丝丝泛出声音。
空气不仅变的更湿了,周围也好像变暗了,一丝光的来源都没有,让人心里发毛。
这……确定是听雨轩的路吗?
我实在有些怀疑,可又不愿意放弃,便又往前走。直到雾蒙蒙的一片,我的脸上搭上了一个粘稠的东西。
……
这篇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方疏黎浑身冷汗,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祝浅……”她微弱的喊到。
祝浅邦的一声打开门,瞧见她正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连忙跑过来。
“我得离开……”
方疏黎说着往门外走。屋外正是阳光灿烂,但她一时没缓过来,只是觉得周围虚幻的发冷。
“怎么了。”祝峥伸手抱住她,顺着她的后背,“你san值掉了。”
方疏黎一下子想笑,但身体还未缓过来,便直直发抖。末了,她深吸一口气,“你比小妖精聪明多了。”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祝浅担心的看向她。
方疏黎摇摇头:“那本日记,你们没看过吗?”
“我不识字。”
“我略识几个。”
方疏黎思考了一会,决定先将这个事放一边。“关于san值……你们师父平时都教给了你们什么?”
“那天师父回来后心不在焉的,我问怎么了,师父就说我san值掉了。大概意思好像是说精神受到了攻击和冲突,变的疯狂不理智,生理性恶心的感觉。”
“完全不理解。”祝浅大摇着头。
“你是个可塑之才。”方疏黎拍拍祝峥的肩膀,“师父还有跟你们说别的吗?”
“不知道,那些事师父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但是后来老是跑出去。我们很担心。结果后来师父就……”祝峥垂下眼。
“你师父他……是死于那些事情吗?”
“师父很年轻,只是死于一场天劫。”祝峥难过的说,而祝浅只是低头不说话。
方疏黎也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对师父感情这么深,这样放心把东西让我碰?不怕我弄坏吗。”
“师父一直说有什么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师父很善良,所以当时才救下我们。你也是个好人,我们不介意你动的。”
啊。方疏黎望向天空。异世界的同乡陌生人,你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痕迹,因为有人一直记得你。
她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们想知道你们师父在日记里写了什么吗?”
祝浅一时没有说话。祝峥看着她笑道:“你愿意讲给我们听吗?”
“当然了。”方疏黎点点头,“不过,他日记里写的内容很是奇怪,像是小说,而不像真实发生的事情,太怪了,所以我才会被吓一跳。你们要是想听的话,我挑一个好时间跟你们讲。现在心情有点糟糕,还是先散散心吧。”
“好啊好啊!”祝浅一下子蹦起来,“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所以你刚才是跑神了是吗?”方疏黎暴躁吐槽中,我就说这小子不可能这么安静。
“姐姐姐姐,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那边特别美,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祝浅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祝峥忙在后面喊着:“等等!”
他迅速往包里塞各种吃的和喝的,随后飞快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