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人还醒着就好了。”莱诺很惋惜,对上伊莱亚斯视线后愤愤解释道,“喂喂,什么意思?我只是单纯想和他聊聊而已,我怎么可能对一个伤员动手呢。”
真的吗?不信。
毕竟莱诺最喜欢吓唬别人,虽然打不过但不妨碍他装神弄鬼。
伊莱亚斯心想,你可是几乎遇见每个人都要这么来一出恶作剧。指望莱诺有良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不想管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直接开口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嗯,这么快就走了吗?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莱诺看着被翻得一团乱麻的房间,顿时有种不舍的感觉。他锲而不舍地拉开抽屉,本意是想找一点线索,结果直接开出了宝藏,“诶,这里有金币!”
看到钱,他什么都抛之脑后,直接冲上去就是一个抓在手里。
“好安心的重量感!”
侦探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对于他的激动,伊莱亚斯的反应十分冷淡。他觉得吵,所以翻了个白眼不解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没办法啊,家里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真的很需要这种东西!你看它多么沉甸甸,简直能让人觉得无比安心。不管了,我一定要把它带走。反正这地方就已经很像被强盗洗劫过,我这是要让事件被定义成入室抢劫。”
听不懂。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被抓住了会上火刑架吧。
见他没理解,侦探露出认真的表情,随手就准备把一袋子钱塞进怀里,“再说了,我都这么辛苦的干活了,就不能拿点东西走吗?”
歪理总是那么多。
伊莱亚斯在他把金币收入怀中之前,一把抓住手腕,“停。”
“怎、怎么了?”莱诺瞪大眼睛,强行掩饰忐忑,一脸无辜。
伊莱亚斯没搭理他,认真检查了一遍钱袋,得出一个结论:“没有追踪的仪式,拿去吧。”
超凡者的小手段总是如此防不胜防,必须小心。
“吓我一跳,”莱诺一边说,一边速速塞进怀里,“还以为你想跟我抢钱。”
这种一看就错误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他才不会跟侦探抢这种东西。
莱诺速速滑跪道歉,毫无羞耻之心,“呜对不起啦,是我误会你了,请原谅我吧!”他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瞅人,眼神全是演技毫无真心。
“地上脏。”
伊莱亚斯把人拽了起来。
“好吧好吧,洁癖狂。”莱诺知道事情已经翻篇。如果伊莱亚斯真的想和他计较的话,肯定从一开始就让他丢掉钱袋,并使用“脏”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他干净利落站起来,拍了拍衣摆。
金币才不脏呢!
金币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玩闹归玩闹,正事还是得放在心上。
莱诺自称自己要心满意足之后才能进行精妙的推理,但伊莱亚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为了拿钱走什么也说得出口。
啊好麻烦。
为什么要在乎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不能直接动手吗?
教堂里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他想回去,回那个装满侦探乱糟糟东西的事务所。那种咖啡和发霉的味道居然让他觉得安心,以前的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
青年绿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他开始挽袖子做好动手的准备,露出的手肘上是不断蠕动的金色纹身,“既然幕后黑手是教皇,那我们就去找教皇。”
然后痛打教皇一顿,找到解药完成委托。
啧,就知道和渡舟扯上关系的事情都很麻烦。
莱诺:?
侦探愣了几秒。
“等一下等一下,别冲动啊伊莱亚斯!我们想点更好的解决办法吧,而不是直接动手!”私家侦探苦口婆心劝道,“打架是不对的。”
这种话是应该对超凡者说的吗?
尽管觉得莱诺又在让事情变得复杂,但伊莱亚斯还是决定听听这人嘴里能说出点什么话。
他默默心想,自己又妥协了。
有点微妙的不爽呢。
青年切了一声,重新把袖子挽了下来。
“喂喂,我听到你发出很不屑的声音了。是故意的吧?别以为我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莱诺咋咋呼呼,“给我道歉啊,这是我的生存之道。知道什么叫劳动人民的智慧吗……”
在他说出更多废话之前,伊莱亚斯伸手拍了拍一头褐发的脑袋。
莱诺像一台失控的收音机突然被按到关机键,立刻哑火。他抬头瞪了青年一眼,像在说:我会一直记仇的。
但整个人却不再继续囔囔。
他眼里闪过精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教皇大人收到消息,在短暂沉默之后,前往某个地方。
她步伐不紧不慢,偶遇信徒时会停下来点头示意。比平时少花了三分之一时间到达那扇门前。
消息传来,是通过和某人私下的联系方式。除非紧急情况不会动用。
……是计划出现纰漏了吗?
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咚咚咚!”她抬起手,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敲门。今天门开得比较慢,按理来说那人应该迫不及待来迎接她。
这似乎是个不详征兆,但门开之后地毯上生死不明的人却立刻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原本应该迎接她的人。
身为教皇,她并非是第二重界实力顶尖的一批人。因为教堂更需要一个管理者,一个能保持与神的联系、维持信徒忠诚的人。因为业务繁忙,她有些疏忽战斗,不过大部分情况她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就有人为自己摆平困难。
无论是异端、伪神、超凡者还是其他教会,都屈服于教堂的宏伟之下。
她从未想过有人敢胆大包天到袭击自己。
这是在找死。
因为前往的是信任的地方,她没有做好充足的防备。在听到背后传来迅猛风声的时候,她心头一沉,中计了。
红衣主教埋伏自己这个选项并没有出现在考虑中。那个人需要她,就像是植物需要阳光的照耀才能成长。植物舒展枝叶企图挽留,但它永远不知道自己是无法拥有阳光的。那个所谓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但微弱的希望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直到无法自拔。
她立刻明白是计划出了大问题。
明明一切非常顺利,难道……
“刺啦!”冰冷的武器并没有如袭击者预料那般划伤血肉,而是被挡在一层看不见的护罩后。
女人眼里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光,猛地扭头,瞳孔里倒映出一张有着属于某个贵族家族独特特征的脸。
袭击者咧嘴一笑,眼里跳动着兴奋的火焰。
她皱起眉。
她认识这个人。
但下一秒,一个更不妙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另一个人在哪?
那个才是更值得注意的危险人物,由异端教会亲手锻造出是一把利刃。可以说是教会近几十年来天赋最高的人。明明只需要稍加培养就可以成神,却在中途堕落到和贵族叛徒一起厮混。
她若有所感的回头。
处于视线死角里如毒蛇突刺般闪现到身前的人终于映入眼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完美无瑕,是大师手里的佳作。那双眼睛便是飞翔着天使和祥云的天空上被凿开的缝隙,流淌出来自深渊的滚滚冤魂。
来者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招招致命。
保护她的仪式护罩形态随心变化,如绽放莲花般将锋利的一面对准外界。进可杀敌,退可防守。
青年逼近速度未减。
无形的利刃剥去他俊美的外皮,露其下与常人无异的血肉之躯。没有踏上神门的生物总是如此脆弱,那条登临长阶已走了大半,本质上却依旧还是人类。
严重伤势带来的疼痛已经突破界限,让人短暂感受到那种正常人应该感受到的痛与哭。
她脚下一绊,不知何时的细链缠在了脚腕上。
不自量力的微弱帮助。她如此定义。
但在走神之际,青年已经通过给予血和肉作为交换,进入了她左右的禁区。
她输了。
教皇没动,明智的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她说:“我投降。”
她不担心自己会受伤。
两名大胆的刺客不够聪明,敢对她动手。但又不至于太愚蠢,敢对她动手。
青年随时能动手掐死她。教堂的教皇也仅仅是血肉之躯。一切这只不过是凡人的一次争斗。
“我要一样东西。”那人开口。
教皇并没拒绝,“当然。”
另一人又说:“为什么?”
人类似乎总是在问为什么。
明明这件事并不是为他们展开的,但他们却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牵扯其中。
她把身上带着的东西交给了青年。她总是不放心,喜欢把最重要的东西带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交给那位信任的黑手套。没想到结局还是一样。
她这才有空回答:“我是一个商人。”
无非是利益罢了。
那两件丢失在外的神器,显然是一次应该挽回的失误。凭借着失误和漏洞而崛起的异端也应该一起除去。
人和神做交易是为了利益,人和人做交易当然也是为了利益。
不过众所皆知,交易会成功,也自然会失败。
这次,便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