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管理者 第9章 搜索队

第三星系真的有救了吗？

这个问题文鸢还不敢确定，当联盟秘书处委员会支援提案顺利通过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帮于微穿防护服。

厚重的连体式防护服装满了特殊的合金材质，这是目前联盟最高规格的防护，能够最大程度上阻隔基因污染。

这种防护服造价昂贵，第三星系自己造不出来，只能高价从其他星系进口，医疗部的刘主任跑遍了诺兰星的医院，才总算是凑出来一百套，给即将进入太空垃圾处理厂排查污染源的搜查队穿上。

搜查队成员都是军校的学生，这些年轻人还没有踏出校园，就遇上了第三星系几十年难遇的危难时刻。

更衣室内，学生们都互相帮忙穿上防护服，大家都沉默着，用眼神反复的检查着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在这间临时搭建的小屋子内，紧张的焦虑在悄然蔓延。

文鸢也沉默着，手上用力的把于微的防护服拉链拉紧，再用医用胶带把所有缝隙都缠的严严实实。

军校的毕业生也不多，在要求自愿的基础上，最终只凑出六十名学生愿意参加搜索队，就连于微这样之前已经受处分被开除的学生，也被临时吸纳进来了。

文鸢缠完了于微的手腕，蹲下身又要去缠于微的两只脚踝。

于微想拿过胶带：“我自己来……”

但是文鸢拿着胶带的手十分用力，坚决不肯放手：“不用，你穿着防护服不方便，我帮你弄。”

于微没有多说，只是将自己的一只手搭上文鸢的手腕。

隔着厚重的防护手套，于微也能感觉到文鸢在发抖，她的双手冷的像块冰，为了抑制下意识的颤抖，只能咬紧后槽牙，攥着胶带的指关节发白。

文鸢在害怕。

可即使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文鸢依旧动作利落的帮于微缠好胶带，顺便帮她调整好面罩，戴上面罩后，于微全身上下就只能看见一双隐藏在透明面罩后的眼睛了。

“文鸢，”于微的声音从面罩后的通讯装置传出来，放大了呼吸声，显得有些格外低沉：“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在沉默的更衣室内，许多人把视线转向她们这边，文鸢轻声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我的双胞胎姐姐叫于潇，如果我回不来，请你转告她一句话，”于微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看着文鸢：“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话音刚落，本就气氛沉重的更衣室内像是要把被点燃了导火索，更多的学生们围过来，也想让文鸢给他们的家人留下最后一句话。

文鸢手上动作一顿，隔着面罩捧起于微的脸，轻轻拍了两下，咬紧牙关：“别说这些丧气的废话，给我好好活着回来，听见没有？”

她转向更衣室内的其他学生：“所有人都要给我活着回来！”

或许是因为文鸢自己的声音也在抖，所以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很好的安慰效果，有几个学生开始吸鼻子，抹眼泪。

这些学生都太年轻了，文鸢看着这一屋子的稚嫩面孔，心里满怀愧疚的想，是自己将他们从军校里面带了出来，让这些还未毕业的学生们一夜之间就成了肩负重担的“敢死队”成员。

文鸢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尖锐的疼痛暂时驱散她心中的慌张与恐惧。

不怪这些学生们会怕，文鸢也怕极了，可此时所有的学生都看着她，听着她说话，她现在就是这个“敢死队”的指挥官，是支撑着所有人的顶梁柱，就算再怕，她也不能退缩。

被这些饱含热泪的眼神注视着，文鸢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和热血。

她要把这些学生带回去，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同学们，”文鸢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确保更衣室内的所有人都能听见：“我叫文鸢，是第三星系商业办事处的主任，这起基因污染事件的第一个病例就是我发现的，为了组织人手及时排查污染源，我几乎问遍了第三星系所有的政府部门。”

更多的学生聚集过来，看着文鸢，听着她说话。

“基因污染极其危险，排查污染源的任务更是风险极大，这个任务本不该落在你们身上，我这个商业办事处的职员也本不该主持这场搜寻任务，”文鸢苦笑一下：“可是没办法，比我等级更高的大官们忙着逃命，咱们第三星系的索罗斯首长已经跑到星舰上避难了，其他人都怕担责任不敢接这项任务。”

“我找过医院，大多数医生宁愿辞职也不愿意接触污染源；我也找过警察局，警员们也不愿意冒巨大的风险执行任务；我甚至想过去联系军部，但咱们所有的军队都守在边境抵挡星际海盗的袭击……”

“……目前有能力，有专业素养的队伍，就只剩下即将从军校毕业的你们了。”文鸢说得恳切：“目前基因污染的病例还在上升，如果不能排查出污染源，不仅是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就连诺兰星，甚至是整个第三星系的人都在这场灾难中失去生命，这其中包括你们的父母亲人，亲朋好友。”

连续高声喊了这么多话，文鸢的嗓子有些嘶哑，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顺着鼻梁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

“队员们，”文鸢更改了称呼，这些年轻人已经不再是待在学校里面被呵护的学生了，她的眼神坚定，注视着面前的所有人：“我们身后就是第三星系的十几亿人命，他们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是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亲友！为了他们，我们必须完成这次的任务，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污染源！”

文鸢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这么长时间的话，她的嗓子喊哑了：“最后问一遍，有没有后悔想要退出搜查队的？”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神都定定的看着文鸢，这些年轻的眼睛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和坚毅。

于微率先开口：“我不后悔，如果能让我的家人活下去，就算献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她身后，队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

文鸢跟在搜查队后面，看着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走出更衣室，走向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垃圾处理厂。

穿戴好防护服后，体型相似的学生们只剩一双眼睛，很难分辨，于是每个人的背后都用加粗的笔写下了名字和血型，有的学生甚至还画了笑脸或是爱心，在危机时刻仍然保留一份柔软。

文鸢坐在监视器后看着学生们，诺兰星冬季凛冽的寒风吹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像是刀割般的疼痛。

文鸢抬手随意抹了一下，转头朝着医疗部的刘主任露出一个微笑。

“只要这些年轻人还在，第三星系就一定会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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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太空垃圾处理厂外面的人也并不轻松，医疗部的刘主任今年已经是个百岁中年人了，这一场折腾让他脑袋上仅剩的两根头发也掉了个精光，愁眉苦脸的坐在文鸢身边，一起盯着监视器里面搜索队的动向。

“小文主任，联盟的支援还没来，咱们光凭自己能找到污染源吗？”

文鸢没有转头，喝了口水缓解嘶哑的嗓子：“这已经是目前我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了，就算是走跃迁点，距离我们最近的第二星系支援也要一天时间才到，在这一天内，我们只能靠自己。”

刘主任叹了一口气，焦躁难安的起身踱步两圈。

他们现在人手和物资都极度紧缺，临时搭成的“指挥所”其实就是个蓝色大帐篷，又搬了些无人机和监视器放进来，一边实时关注搜索队的任务进度，一边放无人机进去辅助搜索。

监视器中，六十名成员手里都拿着一根类似于扫雷装置的探测器，这种探测器能够检测污染数值，垃圾处理厂两个厂房和一个大型堆场，都需要搜索队用脚一寸一寸的仔细搜索。

刘主任一边看一边叹气：“哎，这种手持探测器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采购的老古董了，人家第一星系好几年前就已经研究出更便携的新版本，直接挂在无人机上面就能用，可比人工搜索安全快捷多了。”

文鸢问：“那怎么咱们没有？”

“嘿嘿，咱第三星系不是穷嘛，”刘主任尴尬的笑笑：“每次一到年末批预算的时候，各个部门简直就是打的鸡飞狗跳。小文主任，你们商业办事处是能自己赚钱的部门，日子还算好过，但我们医疗部可是全靠政府发的预算过日子，维持日常运转就很不错了，采购这种新型仪器，是需要专门打报告申请专项资金的……”

“怎么？”文鸢转头看向刘主任：“索罗斯首长不批？”

刘主任是个在政府里干了半辈子的老油条，打着哈哈解释：“首长肯定也是有其他的打算……”

但是文鸢根本没想给索罗斯留面子，毫不留情的说：“他能有什么打算？一个面对危机就只想着自己保命的废物逃兵，恐怕省下来的预算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刘主任汗流浃背，恨不得伸手捂住文鸢的嘴：“哎呦我的小文主任，你可少说两句吧，首长毕竟是领导，跟自己的领导干，吃亏的还是自己！”

文鸢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心里已经认定，等这次的事情结束，索罗斯这个首长必定当不下去。

如果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都能继续当整个第三星系的管理者，这才是对那些大难当前勇于牺牲的英雄最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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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搜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