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金山寺这地方无论在哪个版本的《白蛇传》都和白素贞实打实的犯冲。
来了要么是找法海1v1真人快打,要么就是来水漫金山,再要么就是打输了在雷峰塔上黑名单。
李闻溪一听白素贞这就来了,只觉得大事不妙,羡鱼却满不在乎:“今时不同往日,金山寺都能联网了,来福你也别太教条了。”
马文才闻声也立刻打蛇上棍似的说,“祖师姥说的是,法海大师看着挺好相处,她俩应该不至于撕起来吧。真出事了实在不行就让妹崽把她们的火气吞一吞……妹崽不挑食吧?”
“不挑,这孩子跟个潲水桶一样,就是刚出生的时候像个垃圾车,搞得来福和本祖师都感觉身体被掏空。”羡鱼乐呵呵用刻满了经文的玛尼轮逗着马文才怀里的妹崽。
妹崽一边忙着盯着那嗖嗖转的小经筒看,一边学舌似的颠来倒去说着“潲水桶,垃圾车”。
“……”李闻溪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而且真的想摇人把这胡乱带孩子的俩人都打包赶紧抓走。
但很显然她身边这俩比起法海来说也是小巫见大巫。
到了会客禅房,法海没在,问了在值殿的比丘尼,比丘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住持方才正此与一位姓白的施主理论住宿费之事,现在已经谢客回房了。”
羡鱼:?????
马文才:“啊?!”
李闻溪:“……”
妹崽看看身边几个大人,跟着瞪圆了眼睛:“嗯?!”
“怎么了这不对吗?”面对几人的讶异,法海似乎更讶异,“没带一分钱就要来投宿我们金山寺这像话吗?”
“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吧但我们上上下下这吃穿用度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常言道贼不走空……哦不,雁过拔毛,现在都多少人进个公园都要掏门票了。”
“而我大金山可是镇江数一数二的古建筑,住宿一晚起码得个五百吧,五百都掏不出来,想白拿?休想!”
“再者,贫尼看那位白施主肌肉虬结身高八尺,沙包大的拳头能打飞一头牛,实在不行随便去附近工地做个力工也能包吃包住养家糊口,何苦来为难我们出家人呢?”
说着她还看向发愣的羡鱼,那眼神很明显:那几个都是小孩,我不计较,你是老大,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吧?
羡鱼“嘶”了一声,“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对吧!贫尼刚才一听她那么说就觉得荒谬,就算金山寺近几年没那么景气了也不是啥人都能来白剽的吧……”法海摇头给倒了杯茶,“而且还耽误贫尼跟各位小友叙旧了……”
“大师,我真的不能在您门下当个力工吗?”
李闻溪不等说话,忽然间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上缠着一条拇指粗的小白蛇,白蛇吐着信子缓缓游弋而下。
马文才一个回头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一把抱住了抱着娃的李闻溪。
李闻溪:“……”
羡鱼指着李闻溪和马文才捧腹大笑。法海则一脸惊诧地瞪着爬下来的小白蛇,“你你你你你……你竟敢逃票?从来还没人敢在我金山寺逃票!”
与此同时,小白蛇周围白雾顿起化为一道穿着白色短袖短裤的人影,“大师,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我……”
说着白素贞掩面而泣,肩膀一抖,忽然“刺啦”一声。
李闻溪定睛一看,白素贞那件白色短袖的袖口竟被绷开的肱二头肌撑裂了一道小口子……
再往下则是……
嗯,标准的双开门大冰箱和牛蛙腿。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海确实没撒谎,这白素贞确实有一副魁梧身板。乍一看,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现在这人正在拭泪掩面,泪珠断了线似的顺着她斧凿刀削般的脸颊噼里啪啦掉下来。
“善哉善哉,这世间居然有人……呃不,有妖就算哭也这么硬气,百年难遇啊。”马文才低声感慨。
李闻溪:“……”
“哭?哭也没用!哭也算时间哦!”
法海拍案而起,“竟敢私闯金山寺,佛门净地岂容你放肆?掉一颗泪在地上罚五十块哦!一分不能少!”
“我作证,她已经掉了三十几颗泪了!”羡鱼唯恐天下不乱举手道。
白素贞顿时吓得呜咽都憋回去了,狠狠抹了把脸,若无其事。
而妹崽不知几时下了地,正在嘟嘟囔囔小声数着地板上晕开的泪珠子。
李闻溪看不下去了,一手抱起了妹崽,一手从怀中掏出纸递给白素贞,“白姑娘,你究竟为何沦落至此?”
白素贞闻声幽幽叹息,讲了个哀婉动人的故事。
早年她在四川青城山修炼遇到瓶颈后四处游学至此误食了此处地底的黄金,腹痛难忍发狂伤人,一位大师救了她,从此她决意学成后向人家报恩。
但后来才知道救了她没多久,那位大师就圆寂了。
她苦等百年找到了那位大师的转世与之传为佳话,甚至不惜为之水漫金山,又在雷峰塔下苦求千年,这才终于求得云开月明与大师在这一世再续前缘。
谁知大师居然性情大变……
闻溪眉头轻皱:“你是说……”
“你是说你还是个前科犯?!”法海失声惊呼,“你还曾经用大水淹了这儿啊!”
白素贞一愣,“我……”
“你这下可完了。”羡鱼啧啧:“这可是古建筑啊,而且是声名远播的一个洞天福地,就算你是在别处淹的,这前科也大大的有、大大的坏!这可就不是掉一颗眼泪罚50块的事儿了哦。”
“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本祖师五百两黄金,本祖师则会大发慈悲让人放你一马……”说着她贴近白素贞,仰脸笑道:“如何?何如?这买卖不亏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马文才则开始神神叨叨的左看看右看看,趴在地上再看看,甚至还跑去问法海道:“大师,你们这金山寺还招开发商吗?我马家有意……”
妹崽也蹦蹦跳跳的吵着“吃金子!吃金子!”。
场面一度混乱。
李闻溪忍无可忍,大喝:“够了!各位一个一个说!!”
“那我辈分高,我先说!”羡鱼立刻得意洋洋清清嗓子。
“住口!”李闻溪呵斥,接着无视了嘴噘得能挂个油壶的羡鱼,深吸一口气给白素贞和法海分别递去了眼神。
白素贞正在弱小无助还强壮的抹着眼泪,没注意,法海先反应过来,疑惑道:“白施主,贫尼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与道侣不合,来我金山寺有何贵干?”
白素贞闻声泪光点点的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眼眸竟然有些含情脉脉,法海立刻倒退一步两手合十直呼“阿弥陀佛”。
羡鱼瞪圆了眼看着她俩,时不时跟马文才交头接耳,不晓得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实不相瞒,我与大师缘分天注定……我们……”
“慢着。”羡鱼忽然抬手,跳出来。
白素贞和法海齐刷刷愣了下。
李闻溪皱眉,立即便要把这乱搅和的缺德祖师捉回去,谁知道羡鱼居然身一扭就真的跟条滑溜溜的鱼儿似的躲了过去,噔噔噔几步上到了俩人跟前,托着下巴围着法海和白素贞左转右转,上看下看。
“小海啊,刚才聊美了都忘了问,你俗家名字叫啥来着?裴文德?不应该啊,我看你长得不像。”
“那当然不像啦。”法海呵呵一笑,“裴祖是我金山寺开山住持,虽然也与白蛇有不解之缘,但贫尼却只是从法号上侥幸与祖师有缘……实际,我的俗家姓许,单名一个‘宣’字。”
羡鱼:“……”
李闻溪:“……”
马文才:“……”
妹崽:“……”
而另一边,白素贞则已经涕泪滂沱。“大师,实不相瞒,你便是那与我有三世之缘之人啊!”
“自从千年前你救了我,我便对你心存仰慕,苦修多年只为与你再续前缘!想不到今时今日,你我竟是相逢对面不相识……”说着她似乎又到了伤心处,霎时间呜呜咽咽泪流满面。
李闻溪一把捂嘴了还在一二三四查着白素贞究竟在地上掉了多少泪珠子的妹崽。
妹崽瞪大了眼不服地看她,而她内心早已顾不上那么多,只剩下了三个字,苍天啊!
苍天啊!
李闻溪心如死灰地想了两遍。
与此同时,白素贞也如泣如诉地把她和法海……哦不,许宣的前前前世今生又讲了一遍。
这次甚至还加上了十分详尽的心理描写,从第一人称出发,事无巨细地讲出了每一秒她对许宣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和三世痴情。
说到情动处,白素贞甚至还猛地一撕上衣,指着自己后背那行早已模糊的字,含泪说:
“娘子,不记得了吗?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当年西湖断桥边,烟雨朦胧,你说你想要你把结实耐用的伞,而我刚好在铁匠铺做学徒,就乒乒乓乓给你打了一把铁骨伞出来。”
“你我因此结缘,你侬我侬时你还曾刺字在我背后,写下‘情比金坚’……”
法海:“……”
法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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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蛇传(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