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51章 第五十章 群龙无首，吉

“游心斗？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迷失在奇迹的力量之中了！父亲齐天地把他本来靠自己努力，名正言顺锻炼出来的能力全部毁了！包括洞察……包括言杨柳的绝对命令和五大御术……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和大宗师言杨柳毫无瓜葛了！”

“又是这种可怜人的剧本吗？真可怜！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永远不断的传唱着，却不知道那些变成了恶龙的勇者们早就发明了反制年轻人的方法。真正能击垮一个勇者的不是地狱的火焰，而是那把插在石中，拥有神明授意的勇者之剑啊！”

“我和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我不会抛弃我与生俱来的东西。”言游刃站在书架面前，轻轻抚摸着一整面墙上人类的历史。“我可是有第一大异能绝对命令的纯血，我不会败给这种虚伪的凡人！”

“那就用你的绝对命令去击破所有的虚伪和黑暗！”言庚申喊起口号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妈妈？”言游刃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确实是提前齐天地一天回家了，就是为了趁父亲不在看看能不能再跟奥卡私会来着！

但是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奥卡？那是谁？如果是奥卡，听到刚刚自己的话应该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小子喊了半天口号，结果居然完全没思路吗？你不是齐天地的儿子吗？你爸的脑子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

“不是！你谁啊？！”言游刃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金丝熊仓鼠。“你是真的言庚申还是假的言庚申？”

“呆子！你到底是虎鲸的儿子还是我儿子？怎么连你亲妈都认不出来！我是言庚申这件事还需要问？！”

言庚申一把揪起言游刃的猪耳朵，疼得言游刃咦哇鬼叫。他确实还是第一次和真正的言庚申打交道！没想到亲妈居然这么猛……

“妈！你怎么活了啊！好痛！别揪了！”

“就揪了一下就受不了了？还是齐天地的脸皮比你厚！打不过游心斗还有脸回来？菜就多练！”

“胡说！我怎么就打不过他了？我那是让着他！我是他叔叔！你让我再出去一趟我肯定能把他打趴下！”

言游刃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自家大姐言血璃会有自闭症了！就他亲妈这个骂人的强度，天天听不自闭才有鬼了……

可言游刃还是低估了这次无何有事变给全世界带来的震动，他当时在登基典礼上的那场振聋发聩的即兴演讲让全世界都知道了游心斗……以及他作为大同党领袖要完成的新世界理想。

丁亥月的滔天洪水不仅仅是发在了无何有三镇，但最后确确实实都流向了无何有的硚江区，次大陆的『天下之中』。

无何有事变的最大受益者，游心斗这几天不知道接见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多少政要官员，都把他给接懵了。

还好师父言玄黄有足够的精力能配合自己一起工作！这也让他意识到了言家的地盘可不仅仅只是覆盖了次大陆的长江以南，言家有数不清的殖民地散落在全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只是名义上归属于言家，实际都是各自为政。

和齐家与游家不同，言家人似乎特别看重这个“名义”，而不是称霸一方的“实质”！这让游心斗没法不想起齐天地的妻子言庚申曾经居然是言家的“名义老大”，这该是个多大多威风的称号啊！

“师父……怎么日程排的这么满……这还有完没完了……”游心斗在自家真的没有经历过这种强度，还好他的身体素质比较到位，还可以吊着一口气勉强坚持。

“差不多了！言家最主要的几大城邦都已经接见过了～怎么？想给自己放个假？”

“师父……像我这么大的同龄人……他们都还有寒暑假呢……”游心斗现在说话都打着颤。“给我放个寒假好不好……快过年了……我和家姐还要回家吃年夜饭……”

“那就从周日开始，提前给你多放一个月的圣诞假！然后再给你放一个月的寒假回家过年，怎么样？”

“好诶！”游心斗只有在听到放假的时候才像一个19岁的年轻人，这让他一下又干劲满满，又打起精神准备起下午的工作来。

言玄黄看着自己的徒弟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慈爱，做游心斗的师父是他这辈子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远比他自己经商从政，甚至和齐天地斗争有意义的多！

而这样的意义是怎么被自己发现的呢？游心斗并不是言玄黄的第一个徒弟，这让他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那个决定给言庚申改命的下午。

『空亡在年支，家运不顺，母亲缘薄；空亡在月支，主无兄弟姐妹，或兄弟姐妹无靠；时值空亡多拗性，更遇华盖主少子。空亡入命，只怕万事成空，心难如愿！言空亡，你的命盘年月日三柱落空，起来说说，怎么理解你这个命里的空亡？』

被叫做言空亡的女孩被言玄黄一个粉笔头砸醒了，她摇了摇头，迷迷糊糊的睁开黑溜溜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人笑了。

“老师，空亡就是无中生有之物。我是这么理解的。”

“此话怎讲？”言玄黄可不记得自己有教过这种知识。“你可不要为了回答问题而瞎编！就算是瞎编也要有理有据！”

“这空亡又叫天中，兼收并蓄容纳世间百态，乃宇宙万物之起源！吉星落空则无力，凶星落空也能免灾，万事万物逢凶化吉，都少不了这空亡！空亡乃大道之始，想要得道就必须得从得空亡开始呀～”

言空亡说完还拍拍自己胸脯，脸上写满理直气壮。

“这样的空亡我有三个！这说明我天生不凡，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凡间历练，我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人！”

大家都被言空亡的这番逆天发言笑得前仰后合，气的言玄黄走到她面前，用手指连弹三个脑瓜蹦。

“让你睡觉！让你睡觉！让你睡觉！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你这泼猴！下次再提问答成这样，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可言空亡根本不可能卷铺盖走人，她甚至还半夜三更跑到言玄黄的卧室来骚扰他。

“师父！教我点真本事嘛！”

“什么真本事也不如睡觉重要！给我睡觉去！”

“可是我就是为了改命，才不远万里找到师父这来拜师学艺的……师父如果不能教我改命的本事，那至少把我这命改了！我再也不想当纯血了。”

“血是血！命是命！这个改不了！”言玄黄听不得这种话，这小孩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又是穷光蛋一个，他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再那之后言玄黄就再也没有见过言空亡，他也很快就把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抛在脑后。

直到齐家的野龙王齐临渊在次大陆横行霸道，逼迫言家不得不出动因果律武器时……他才又想起这个三柱落空的小倒霉蛋。

“就是你这丫头片子之前说想改命的是吧？”

言空亡懵懵的点了点头，她完全是被师兄们手忙脚乱抓回来的！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改变她的一辈子……

言玄黄支开了所有人，集中精神将食指放在言空亡的印堂穴，他背后的天雷此时此刻透过层层衣物大放异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律令司南，干支为纲。四柱八字，皆禀上苍！乾坤颠覆，五行更张。天干地支，重定纪纲！阴阳逆数，否泰无常。孟仲季序，倒海翻江！晦朔弦望，皆听我敕。移星易宿，时轨更张！”

天雷的白光瞬间将言空亡吞没，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见一片空白之间有一道黑暗在召唤着她，那就是道？她没得选，只能往前走……

“从今往后你叫言庚申，你的生辰八字改成壬子丙午庚申庚辰！生父为王室贵族，生母为绝代花魁，记住你本就不凡的身世！如今整个言家的生死存亡都押在你一人身上，去取那齐家龙王齐临渊的项上龙头，这勇者之路便是你逆天改命的正道！去吧！”

如果当年没有改她的命，那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言玄黄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浮想联翩，真可谓祸兮福所伏，福兮祸所依……诶？！

“齐天地这旷世淫贼！他和齐血樱合力把永生不死的大宗师言杨柳从无间地狱拉回人间，又把其转世游心斗的盗圣之名坐实！是为了复活言庚申！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一反常态立刻让言丽姬安排取消了下午和政要的会面，拉着游心斗到书房里奋笔疾书了一个下午。这一下也把游心斗吓坏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这……我下周还能放假吗？”

“可以～心斗不用紧张～”言玄黄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爱徒。“你结合你在无何有过往的经历谈谈乾为天卦的所有爻辞？按顺序，一个个来。”

就这个事吗？游心斗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乖乖的按照师父说的开始结合爻辞反思自己。

“初九，潜龙，勿用。嗯……其实我感觉这里更多对应的应该是我因为刺杀生母齐血樱被送到齐家来接受审讯的那段时间！我曾经因为在圣人的考核中通过作弊的方法拿到高分，事后嘲讽游炎焱反被其生啖五脏六腑，就是因为没有遵守易经的规则！”

“哈哈哈，可那个时候谁又会知道你就是游家的真龙呢？估计连齐天地也没有想到吧！”言玄黄真的非常喜欢游心斗的发家史，他迟早要给他再写一部话剧的。“然后就是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嗯哼？”

“这里的见龙在田我是这么理解的，因为我这时还不是真龙，我见到的第一条真龙是齐家龙王转世游炎焱之女！那时她身边被阴湿的黑泥围绕，而我又被地牢的铜墙铁壁剥夺自由，正好构成田的象征！她是我见到的第一条龙，也是第一位大人。”

游心斗说完又思考了一下，他似乎在九二爻还见过不止一位大人……自己这个贵人运也太离谱了吧！

“第二位大人是我再次接受齐天地的审讯时，当时我也是一个被束缚不自由的状态，但我通过我自己的表现博得了他的赏识，从而让他违抗游炎焱的意志还我自由！”

“第三位大人就是师父您！当时我因为擅自使用吾丧我触怒帝后姬血莲招致牢狱之灾，当时我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您愿意收我为徒这件事真的让我受宠若惊！”

“齐天地还是有一句话说对了，有些事情是通过你自己的争取得来的，而不只是靠其他人保你！游心斗，你是一个有菩萨心肠的人，那悲天悯人之心就是你自由意志的坚实根基！我言玄黄阅人无数，除了言庚申之外没有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过，这就是我收你为徒的最关键原因！”

可是这盗圣言庚申之心现在就扎扎实实的长在游心斗身上，简直就是造化弄人啊！人其实是没有多少真正的自由意志的，所谓的自由也并非真正的自由，而是遵循天意走人间正道……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一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反而是最难的！无论是在游家还是在无何有，我都长期保持着夕惕若厉的状态……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也是类似的道理！”

但是九三爻和九四爻很多时候需要同时进行！尤其什么时候应该退让，什么时候又必须得抓住机会作为，这个中间的度非常难把握！

为了让自己遵守易经的规则又能击破敌人打开局面，游心斗都有些数不清自己到底算了多少卦……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么艰难的路自己居然都走过来了！

游心斗在言玄黄的见证下打开易经，把自己求过算过分析过和走过的所有卦一个个拿出来反复揣摩。

“我正经开始算的第一卦是离为火，那是我父亲游青松用龟壳摇的，占的是游家的家运……游炎焱？游心火？离为火？怎么会这么碰巧？！那时父亲还问我齐天地的深意是什么……现在看来……”

“这双日当空之相，就是天上有两个神明！一个是齐家的野龙王齐临渊，转世化名游炎焱，一个是齐天地之女齐血樱，转世化名游心火，他们俩都是让你们游家阴阳绝灭，百姓民不聊生的地狱烈火啊！”

游炎焱的火是外化的炎焱烈焰，而齐血樱的火却潜藏在游心斗的心里，他的灵魂深处……从他游心斗重获自由回到游家的那一刻开始，那抄家灭族的命运就内化在了他的每一寸呼吸里！无论他怎么规避逃避都逃不过齐天地的意志，这不公平的天命！

“太恐怖了吧！这谁看得出来？！就算是让沙华叔叔来解也解不出这天上的两个太阳到底是谁啊！这天命谁躲得过？！”

“心斗啊！洞察只是保命的本事，你要记住……为什么是你来和齐天地斗而不是我自己下场？是我没法洞察到齐天地的意志吗？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

“师父啊……现在看来……我也没有啊！但是也许下次……我会努力做到……”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才是真龙该有的精神！”

游心斗这一次并没有把易经里的八八六十四卦全部算到，这让他感觉有点小遗憾……倒不如说加上父亲之后跟自己说的他们来齐家前摇的两卦，去掉离卦也只有15卦。

这跟齐天地往自己身上塞的空头支票数量是恰好相对应的！游心斗相信这只是碰巧，如果连这个都是他齐某人的天意，那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真正的天理了！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我后面听家姐说，是不是汉南一战前，长江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真龙？大喝了一声然后飞走了？”

“我让言丽姬确认过了，那就是真龙形态的齐临渊，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游炎焱！”言玄黄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他上辈子在齐家当野龙王的时候就没少干过这种恶事！他可以在旱季让长江一夜涨水淹没首都所有村庄社稷，就为了自己游泳舒服！野蛮的不能再野蛮了！”

所以他才突然飞过来看奥卡修的大桥？！游心斗不敢想象如果按照言玄黄这套说法，他们那天要是没修白沙洲大桥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个看似在最终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大桥却间接挽救了无何有三镇所有无辜百姓的生命……

“太野蛮了！就因为他有奇迹的力量就可以罔顾平民百姓的生死苦难？！还好现在这个奇迹的力量我手里也有……至少可以制衡齐家不让他们肆意妄为！”

这将会是无何有大总统游心斗一辈子的使命，压在西西弗斯身上的巨石并没有消失，但这个最聪明谨慎的君王还是会义无反顾将其推向山顶……我们应该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乙巳年丁亥月戊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