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41章 第四十章 西西弗斯的神话

游心斗知道无何有的东南方向是游家旧都的遗址，但是那里在游家内乱的时候死的人太多，到处都飘满了各种充满怨气的孤魂野鬼！为什么游舟大要带自己去那里？

如果他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肯定早干了，也不用大费周章带自己去乱葬岗！难道真的是去见人？可是那里又怎么可能有活人呢？

游舟大不只是带了游心斗一个人，他还带了两个御气高强的游家学生托着自己飞！游心斗也跟在身后飞，他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汤孙湖边上的藏龙岛。

“这……这是以前游家皇室私塾的遗址！居然还保存的这么完整……奇迹啊！”游心斗仅仅只是鸟瞰就已经开始惊讶了，他只在游家新都档案馆里的照片上见过这个地方，今天还是第一次确确实实的看到实地。

“老大！我们今天是来找鬼谈事的吗？”其中一个游家的学生突然说话了。“您说要拿下汉南，就算给我们进步学堂的学生每人配一把汉南造都不够！我们应该怎么做？”

“是呀老大！”另一个学生也说话了。“我们俩虽然以一打十是没有问题，但是不代表我们进步学堂的每个学生都有这种战斗力啊！汉南再怎么说也是游家旧都的三分之一。据我的消息了解现在齐家在那边驻扎的军队至少有五万人有余，光凭我们学堂500人打5万人几乎是以卵击石！”

“学生是游家最珍贵的资源，你们是做脑力工作的，不是去打仗的。打仗我自有人手，不需要你们操心，做好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即可。”

游舟大的眼睛半闭半睁，好像没睡醒一样，这让他的神态又多了一份圣人齐游刃的慈悲。这让游心斗对言游刃有了一个颠覆性的认知。

难道是言游刃拿到了奥卡的灵魂，他们合二为一才有了现在的游舟大吗？那就解释的通了！言游刃是一个有勇气但很急躁的人，而奥卡的智谋与冷静又中和了他的缺点……他们俩合二为一就是游家的新圣人——游舟大！

游舟大刚落地就收到了各路孤魂野鬼的夹道欢迎，游心斗瑟瑟发抖的跟在他身后，像一个羞涩的大黄花闺女，他的两个手下也完全不怕鬼……太厉害了吧！

他们几个找了一个最高的房顶坐下了，周围的每一丝一缕空气都是某个鬼的灵魂，游心斗本来已经几乎要被吓破胆了，他不得不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游家的三姑六婆亲戚，只是没有摸得着的身体而已！没事的……

“所有人和鬼都听我说！现在留给我们游家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小家主已经用智谋为我们抢到了一座制造手枪大炮的汉南兵工厂，但是周围都驻扎着齐家的大小军队，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整个汉南，把齐家人从我们的领地上赶出去才能拿到属于我们自己的武器！这一次战斗需要我们每一位人和鬼齐心协力！这是命令！”

这是人话？！游心斗完全懵了，可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围鬼魂的呼应声几乎淹没了耳朵里的每一寸缝隙！这太恐怖了，为什么自己要来这样的地方啊啊啊啊啊啊！

“圣人游舟大！我们都是游家人！没有人不听您的话～”一个细小干瘦的鬼魂飘到了游舟大身边，看得出来他生前应该是游家皇庭的宦官。“只是您要告诉我们怎么做？渡江对于我们这种没有身形的鬼魂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度过去之后呢？谁应该做什么？您吩咐好，我们就按您说的去办！”

有……有道理啊！游心斗被这个鬼魅魍魉过大江的震撼性歪招给冲击到了，游舟大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歪这么剑走偏锋的主意的？！

游心斗自己也曾经构思过怎么绕开齐家的监视把武器送到游家来，如果从地理位置考虑肯定是走月湖桥和知音桥把枪炮送去硚江最近最快，但是从汉南兵工厂到桥中间的路都是齐家的地盘，他们找理由把枪扣下不能再容易了！

那如果是悄悄送呢？通过地下作战的方式，如果是用人用轿车夹带，那过桥的时候如果齐家的军队刻意搜查，迟早也会被查出来……

齐家看似是把汉南兵工厂的所有权白送给游家，但实际上游家的一举一动还是在齐家的监视之下，这就是齐天地的阳谋！只要自己暴露一点造反的意图，迎接他的毫无疑问就是当时在齐家人间炼狱般的折磨！

“老大！现在汉南有人烟有军队驻扎的地方最南也只到墨水湖以南，再往南下都是未经开发的荒地，我们可以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让大家登陆，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做下一步打算！”

“没有人的地方登陆了有什么用！老大，别听他的！”另一个游舟大的手下开始反驳了。“既然是速攻就得先把重要的地方抢到手，我们应该登陆汉阳江滩闪击钟家村！只要能拿下琴台大道和龟山那条上桥路，兵工厂武器就能上一桥运到各加山了！”

“小家主游心斗怎么看？齐乔三！游四凤！把我让你拿的旧都地图铺开来，我们一起好好看看！”

游舟大大手一挥，最先发言的那个手下就拿出了标满各种备注的旧都地图，游心斗也在思考，到底哪一种方案会更好呢？

“这个事我们得好好讨论！齐家的五万驻军可不是吃干饭的！”游舟大发言了，他的话在游心斗眼里此时此刻掷地有声，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我们现在还是一个没有枪的温良的组织，不能和齐家硬碰硬，得跟他迂回！我个人觉得在没有人的地方登陆建立根据地，再筹划下一步比较合理。”

“游舟大同志说的可是……调虎离山之计？”游心斗开始接话了。“先登陆确实有理，我们可以先在汉南的郊区弄一些动静！把齐天地的军队引过来，然后我这边再让我师父从言家出人，把月湖桥和江汉桥打通，把军火运到言家接下来再去各加山就好办了！”

“可是月湖桥和江汉桥齐家不可能完全撤军吧！言家的军队能保证打赢齐家吗？虽然是第二大家族……”刚刚主张闪击钟家村的手下游四凤开口了。“如果……齐家长老齐天地再发动什么他的能力……持枪造反可是性质很恶劣的事情！”

对啊！要是齐天地对这两座桥发动时停了怎么办？！游心斗开始觉得有些心理不适了，如果他动真格……他都可以把整个各加山的时间卡在丙戌月，怎么就不能暂停两座桥的时间让所有人无法上桥呢？

游舟大也在捂着嘴思考着，他的脸色和眼神明显不如刚刚那么淡定了，这才是言游刃……他没有奥卡的时候总是感觉整个人很焦躁！游心斗看着游舟大心里暗想。

游心斗自己觉得这个事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结果，主要还是因为没法确定齐天地这次的镇压能达到什么程度！

他一人的实力基本就可以决定成败！齐家的五万驻军只是陪衬……抛开易经的规则不谈，都得先找一个能把齐天地引开的人，得先去找帝后姬血莲！

“我们得先在白沙洲上建一座自己的桥，然后让没有身体的大家都顺着桥过去，只要我们把桥占住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纷繁复杂的讨论声中突然冒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所有鬼魂都安静了，原来是消音器奥卡！她从言游刃的身体里飞出来了？

“……为什么是……白沙洲？不会离汉南兵工厂太远了吗？”

游心斗也懵了，她为什么会想着建桥啊？现在游家甚至连自己的军队都没有，真建了桥也守不住啊！而且就算是通过白沙洲大桥运枪炮……枪炮能不能上桥都是个问题！

“鬼魂的力量……很弱小……鬼魂没有身体……但是我们可以去骚扰军队……让他们失去战意……让他们实际战斗时没有力量……”

奥卡轻轻的飘在地图上空，她此时此刻的模样像一个无忧无虑的精灵，她的手轻轻点着地图，却看不清她在点哪里。

“妈妈！我们应该怎么办！”游舟大的声音也焦虑起来，这让他的两个手下也不敢吱声。“求求您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游心斗真的是服了眼前这个妈宝男了，这个时候故事能解决问题？要是那样就好了！

“唔……”奥卡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正中央坐下，她整个人缩成一个球，所有人和鬼都在等她说话。

“很久很久以前，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在他莫名其妙的完成弑父娶母诅咒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要统一绝对命令，洞察，和他通过诅咒得到的第三大异能——奇迹，成为超越宿命，比肩神明的存在。”

“奇迹的力量来自于虚无，是发现『善』的程度的能力，可以扭转万事万物的状态……包括逆转生死，反败为胜，将不可能化作可能……当然也包括无中生有。”

这是多少年前的古老的故事了……？游心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是奥卡凭空捏造的故事吗？她是在给大家一个盼头？

“奇迹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却也反噬了他原本的灵魂，他每天每天都觉得很饿很饿，需要通过生吃活人来维持自己为数不多的理智……”

“可是人的□□和灵魂本就只有一个，他为了让自己有无穷无尽的活人可以吃，便创造了轮回转世的规则，他扼住了死神的喉咙，让世间从此没有真正的死亡。”

这怎么感觉像是游家的故事啊？但是又感觉融合了一点西西弗斯的神话，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他没有忘记他统一三大异能的理想，所以他又创造了吃活人就可以得到活人异能的规则，他通过赋予活人异能的方法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异能，再通过吃人的方法让异能回归自身，这让他每吃下一个人就变得愈发强大！他为了得到第二大异能，吃掉了他母亲的转世，自己最爱的皇后，这让他后悔不已，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有人和鬼都不敢说话了，尤其是游舟大和游心斗，他们在各想各的事情，都被一种无形的恐怖罩住了。

“现在的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他必须得再立一个新的皇后，为了得到第一大异能绝对命令他曾经纳了一个小妾……虽然这个小妾很坏很坏，但是每每看到她，他便觉得是在照镜子，他把这个小妾立为了新后，而这也是帝国覆灭的开始。”

“然后呢？”

“他实在是太爱这个新后了，这让他悔悟了，他创造了不用吃人也可以拿到绝对命令的规则，他不想再重蹈自己吃掉皇后的覆辙！虽然他有很多妻子，但是他只能有一个皇后，这也是他创造的众多规则之一，他还创造过很多奇奇怪怪的规则。唔……然后我就不太记得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了！”

“所以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这跟我们要造桥有什么关系？”游心斗的耐心逐渐丧失，他们刚刚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呢！奥卡一个故事就把大家的思路全打乱了！

奥卡回头看了游心斗一眼，她漆黑的双眼让他想起了帝后姬血莲，他听到了她的嘴巴发出一声轻哼，这让他不寒而栗。

“我已经吃过你的肉了，游心斗。现在我只要拿回我的身体，然后用他建立的规则就可以拿到言游刃的绝对命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游心斗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为什么游炎焱吃自己的肉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在哭？为什么大宗师言杨柳要用自己的身体逼他破戒吃人？

游炎焱为什么会被圣人下三道戒律？游炎焱到底是谁？他只是游家家主游磐石的长子，圣人的弟子那么简单吗？

为什么他被圣人送去了齐家？为什么他一个游家人会和齐天地长老在一起生活呢？为什么他明明对齐血樱公主有感情，却还是逼她远嫁他乡呢？都是因为他？这个三大家族所有爱恨情仇的万恶之源？！

他已经几乎等于知道了完整的真相，帝后给自己讲的故事和奥卡的故事拼凑在一起就是完整的……

为什么游家会守不住旧都？为什么言玄黄会把硚江区全权交给自己？为什么帝后让自己过年前统一无何有三镇？

为什么游家旧都会几乎是在一瞬间湮灭在一场大火之中？这可是江城啊！难道那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已经热到连长江都干涸了吗？！或许是因为……没有遵从那个规则……

“真的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吗！奥卡！！”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呢？你难道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吗？”

也许自己的师父言玄黄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他那天才劝自己不要出门！也许他早就想交出旧都了，只是一直没和齐天地谈好……

也许还有更缓和，不需要牺牲和流血也能完成统一的方式，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种可能……

可那一切都在自己选择出门那一瞬间化作了虚无！他发动了他自己，为了那些所谓的胜利用易经的规则不断挑战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不公平的命！他的小聪明让他取得了短暂的胜利，让他沾沾自喜，却也让他走进了更大更彻底的失败……

而这就是西西弗斯的神话！他每次把巨石推向山顶时都觉得自己赢了！他甚至还会尝试不同的方法去达成这个虚幻的胜利，却从未想过这个要把巨石推向山顶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自己的师父言玄黄也说过这句话，而现在游心斗也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这句话深入骨髓的痛楚！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年选择了圣人齐游刃，毅然决然离家出走的大宗师言杨柳……她本来在言家是众星捧月的哲人王，过着属于既得利益者的，舒适优越，只要闭上双眼就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想要离家出走，想要革命呢？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洞察双眼？还是因为那颗偶然得来的，永生不死的心脏？

她虽然被自己一直叫做老太婆，可实际模样却永远停留在她的豆蔻年华！她是被困在时空间隙的永恒少女，是所有洞察哲人的王！

大宗师的能耐早就已经超越了洞察的祖师爷言玄黄，却不是因为那一人之下的洞察异能，而是因为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以及她为了反抗命运和圣人齐游刃一起创造的——『易经的规则』。

游心斗终于还是走上了言杨柳的老路，也许这让她为了把他推向别的可能封印自身的选择变成了一个笑话……但他不会辜负她的期望，他会成为他自己，他会超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