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1章 第零章 齐家的罪人

“还是没有心跳……啧……怎么会这样……这已经是第十次发动能力了！”

游炎焱坐在重症病房的床边，沉浸式痛失爱女奥卡中，齐天地坐在他对面，似乎也在深刻反省自己的问题。

现在的他和游炎焱都是痛失女儿生命的父亲，游炎焱的这幅痛不欲生模样让他没法不想起自己的女儿齐血樱。她甚至都没有死在眼前，而是她远嫁的异国他乡……

“你说，血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以死明志呢？她明明在远嫁游家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游家的永生不死，这也是她自愿的……这是为什么呢？”

游炎焱的思绪被打乱了，他瞬间丢掉了往日的厌世脸，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血樱就是因为之前老是被你困在家里，什么事都要听你的！才会变得那么叛逆突然远走他乡的！你要是早点带奥卡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不会有今天了！给我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

齐天地紧闭双眼，倒不是真的在反思，他清楚游炎焱是一个善于把自身情绪当武器的老顽童，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就必须得拿出诚意。

“我之前也曾经问过奥卡很多次，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每次都回答我不是特别想，现在看来……她可能只是像你一样，不好意思告诉我真实的想法。”

“啧！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奥卡不跟你说实话，无非就是怕你以此为条件控制她罢了！深不可测的老男人，谁让你有了大房还想纳二房？奥卡的天资那么高，可不是愿意屈就人下当二房三房的女孩子！”

齐天地刚到嘴边的话也一下咽下去了，他思考了很久应该怎么跟游炎焱解释自己对奥卡的感情。奥卡是自己的孙女，还是所谓的“小三”？

“我一直觉得，我和奥卡……能够在这一世相遇是多亏了你！她和其他人带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和她相遇是因为天意……是因为命运……”

“所以这就是你强行拆散你儿子言游刃和奥卡的原因？别在那假惺惺的装深情了，你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有理了？！啊？”

齐天地沉默了一会儿，他倒不觉得自己拆散他们有什么不对，他想要强占奥卡自然也有他的借口。不是因为一己私欲，而是因为她不凡的前世，和她从父亲那继承的特殊能力……

“哼！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强占奥卡～”游炎焱斜着眼睛瞪齐天地。“他太像我干娘了对不对？你的爱妻言庚申！可这理由正当吗？！简直就是色胆包天！”

游炎焱一下就戳到了齐天地的痛处，这让他整张脸突然黑了！他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却又坐了下去，紧攥的拳头似乎在忍耐什么……

“炎焱，你也别在我面前演了。奥卡虽然现在没有呼吸，但是复活她对你完全是小菜一碟不是吗？还在这里跟我拉扯……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你高抬贵手？”

“条件？很简单啊？是谁害死了我徒弟，你女儿齐血樱？喊他过来……我要让他背后的整个家族都付出应得的代价！”

齐天地又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问题！游炎焱决定他人生死的能力可不一般，他得不惜一切手段让眼前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野龙王消消气……

“炎焱！你不要冲动！游家好歹也是你的故乡啊！虽然只是第三大家族，但至少也……”

可游炎焱只是脾气大不是没脑子，恰恰相反他有脑子的很！他在齐天地面前捧腹大笑起来，因为齐天地刚刚和家族长老身份不符的慌乱动作。

“哎呦哟～还搁这装呢？现在我们齐家可是第一大家族不是吗？你好久以前就想把游家纳入麾下不是吗？不然你把血樱嫁过去是为了什么呢？这么好的借口可不能浪费了！给老子抄！”

这下没得谈了！齐天地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转身想要离开病房，他确实很早就想吞并游家！但不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

“炎焱，你这样擅自决定一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是要遭天谴的。提出这个想法的是你！就算是我去帮你执行，老天爷也不会放任你这样作恶……”

“天谴？你觉得我会怕天谴吗？大家都说齐天地的意志就是天意，你想弄我就直说啊？”

“那当然不会，你可是齐家的守护神，我怎么敢弄你呢？”齐天地突然冷笑了一声，这让他几乎被游炎焱击破的权威又恢复了一点。

“不如我帮你找个背锅的如何？既让他帮你抄家，又让你可以免遭天谴，这何尝不是一种双赢呢？”

“哦？还有这种好事？”游炎焱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他像一个听到晚餐有炸鸡翅吃的小孩子，喜笑颜开蹦蹦跳跳的站在齐天地面前。“这个好！你要怎么做？要找谁来背锅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定夺！”齐天地摆摆手，拉开门头也不回走出房间。“你干爹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奥！”游炎焱大喊了一声，看着齐天地渐行渐远的背影嗤笑一声，悄悄凑近手脚已经冰凉的女儿奥卡，像敲椰子一样敲了敲女儿的脑袋瓜。

“啊！疼～”奥卡像刚睡醒一样睁开双眼，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爸爸。“爸爸！你干嘛！”

“奥卡，你的本体已经是一条身长6米的成年虎鲸了，虽然齐天地不会放你出水缸，但你的人形要学会离开家独自闯出一片天了！”

游炎焱看着愣愣的女儿，她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这让游炎焱有些无奈，他只能再多讲两句。

“圣人和帝后的灵魂现在都在你身体里面吧？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在齐家待下去还有好日子过吗？齐天地一直觊觎你的力量，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勾引女人时嘴里可没有一句实话！”

“哦。所以呢？我要像血樱公主一样嫁人嘛？嫁给一个不熟的男人？”奥卡摸了摸自己被游炎焱敲的地方。“倒也不是不想出去……就是不想去送死……”

“谁说嫁人就等于要送死了？！”游炎焱又狠狠敲了敲奥卡的头。“我会让齐天地给你安排好的！不会再重蹈血樱公主的覆辙！放轻松～真要有哪个不知好歹的，看爸爸怎么收拾他！”

但齐天地这边就没有奥卡那么轻松了，他走向审讯室的步伐可以说有些沉重。他在路上回顾了一下审讯的思路，面无表情的推开了小门。

“上午好……长老……”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瑟瑟发抖，用充满敬畏的眼神和齐天地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

“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游心斗，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名字的出处是『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搆，日以心斗』。”

“你知道为什么是在这里，是我来审你吗？”

“我知道，是因为齐家远嫁到游家的二公主齐血樱被杀的事情……我知道我有罪，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如果需要惩罚我或者赐我一死，希望长老可以直接告诉我。”

“说的倒挺轻松。可你知道什么是惩罚，什么是奖励吗？你用奇迹之刃亲手捅死了你母亲齐血樱，居然还想让我赐你一死？我作为齐血樱的父亲可能就让你这么爽快的死掉？”

自称游心斗的少年又勉强抬起头和齐天地对视，他的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强忍着不要哭出来。

“可我......都怪我......那时妈妈突然给我那把刀......然后说这是命令......我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反抗......”

“我知道。”齐天地的声音格外冷漠。“实话实说，我一开始也没有因为这个想要惩罚你，毕竟你是血樱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你这段时间在齐家的表现让我失望透顶，我已经没有再继续培养你的打算了。”

“长......长老！为什么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游心斗的声音开始有点带哭腔了。“是我的表现不够好吗？我已经很努力想要让大家都能高兴了......”

“那天游焱焱抓你去做了圣人模拟器的考核，你的同步率考核报告分数高的异常，是什么原因？”

“对不起！但是......这个考核是可以作弊的。第一段场前宣言有固定的几个问题背出来就可以，第二段战斗阶段只要用御气一种御术就可以把分数打满，第三段异能阶段只要按照敌人的异能原封不动编一个一模一样的异能，打出来就是89分最高分。我试过很多次！90分以上根本打不到，除非改程序底层代码。”

明明在这个问题之前这个少年还几乎是被自己吓破胆了，怎么真解释起来反而没有刚刚的哭腔了呢？这让齐天地有点警惕的抬起头和游心斗对视，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你还真是非常善于投机取巧呢，游心斗。你的父亲游青松难道没有告诉你，踏实努力才是人间正道吗？”

这句话让游心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神情也没有了刚刚的敬畏和胆怯，眼神也锐利起来。

“我父亲？他自己为了有权利和沙华叔叔一同上朝治国理政，忍辱负重娶了沙华叔叔的姐姐......我的养母......如果不是因为娣庶有别，谁会想要投机取巧呢？”

齐天地沉默了许久，他知道游家比齐家要传统封建的多，从言家传来的那一套娣庶制度直到现在还在延续。这套制度埋没了多少可塑之才不用再解释！

“只有正妻的孩子才能合法继承洞察的异能，这是游家的规矩我知道。但是你似乎是个例外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的洞察异能不来自于父亲，而是我的母亲齐血樱不是吗？她在游家一手遮天，通过规则运作帮我争取一个洞察异能再容易不过了~这规则本就是人定的，想要修改可太容易了！”

齐天地几乎是一把揪起游心斗的衣领，他怒目圆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却又怅然所失的又松开了手。

“别装无辜了，大宗师言杨柳。你还要操纵游心斗的身体到什么时候？你这是在挑衅我......你知道吗？”

游心斗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他的眼神几乎是要把齐天地的所有心思看破，这对于游家最强洞察的她来说并不难。

“齐天地，这次算你走运！你那大逆子言游刃背着你对游焱焱的女儿做那种苟且之事，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小命？你包庇你儿子的私心太重了，可放在游家可是要被抓去砍头的哦~”

“砍头？怎么砍头？”齐天地用手象征性的抹了抹自己的脖子。“这样吗？这对于你们游家那些永生不死的族人能构成什么威胁？反正头砍了还能再接回去，就算砸碎了也能恢复完好如初不是吗？”

虽然游心斗纵然百般不情愿，但大宗师言杨柳的恶魂还是一把撕开了衣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冲入齐天地的视野，这让他的瞳孔瞬间瞪大了。

“你用游心斗的身体做了那种事？！”齐天地几乎是把这句话喊了出来。“你这样是会遭天谴的！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你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做过那种事情吗？齐天地呀齐天地......不要再摆着那张道貌岸然的扑克脸了！你当年勾引我姐言庚申不也是为了力量吗？”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力量呢！”齐天地没法再冷静下来了，他非常清楚大宗师言杨柳说的是什么！那是深入齐天地骨髓里的那个刻骨铭心的，俄狄浦斯的诅咒......这也是他强大力量的源泉，可是这背后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那几乎是对天理和人伦的践踏啊！

“不是都说齐天地的意志就是天意吗？你刚刚还说我会遭天谴，来呀？再砍我一刀，现在就送我回地狱！反正圣人齐游刃的灵魂也被吃掉了！我一个鬼在世间苟活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你逼游焱焱破戒的原因吗？言杨柳！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

齐天地一掌拍在桌上发动时停，在一瞬间冻结了言杨柳周围空间的时间！本来审讯室里的时间流动就比外面甚至是正常世界的流动要慢很多，这也让控制犯人变得容易许多。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真的要一道天雷送言杨柳回地狱吗？齐天地不想失去游心斗这个重要的棋子，他今天本来就是逼迫游心斗接下抄家灭族的任务，让他“戴罪立功”的！

大宗师言杨柳是游家的三大创始人之一，自然是不愿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族人的鲜血！所以她才这么挑衅齐天地，甚至不惜牺牲游心斗这个从始至终清白无辜后人以死明志！

可是游心斗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是沙华家主的叔叔游青松和齐血樱公主的庶子，或许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没有办法走到光明正道上，那些岁月静好本就是属于那些嫡子嫡女的！

但是他却又没有办法像普通的庶子一样寄人篱下，只因为他是游家创始人大宗师言杨柳的转世！大宗师的灵魂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了洞察异能！这让他拥有了那些嫡子嫡女才有的力量，却没有他们高人一等的身份......游心斗就是一个如此矛盾的灵魂，这样的矛盾几乎是刻入了他的骨肉，他的灵魂！

要是自己能就这样一死了之就好了！游心斗的求死意志就像幽灵一样缠着他，可让他每次都没法如愿以偿，不只是因为游家永生不死的血统，他的前世言杨柳还有一颗永生不死的，大盗的心脏......

“游心斗，你可知罪！现在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神明可以宽恕你的一切罪过！你要接受吗？”

游心斗有些疲惫的勉强睁开一只眼，他只觉得身体好空......自己的手脚怎么抬不起来呢？啊......原来是被绑在病床上了......

“陛下，好吃吗？这年轻灵魂的味道你可还满意？”

“还不错，倒是有些难嚼......怎么会有如此坚韧的灵魂呢？这倒是让我有些感兴趣了......奥卡，给他做个选择题吧~”

游心斗勉强把一只眼再睁大了些，他只看到一对黑溜溜的双眼盯着自己，她的左手和右手攒成拳头悬在自己眼前，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

“来吧~你要选择哪一个呢？是选择带走圣人转世的我，还是选择带走大宗师言杨柳？”

大宗师言杨柳对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游心斗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累赘，大宗师毕竟是跟着圣人打过天下的女武神，她的超人智慧和灵魂意志都比自己强太多了，她让他永远活在阴影之下！

“你......你想要我选你吗？”

“我在问你，如果是你，会愿意选择哪个。”

游心斗勉强睁开另一只眼睛，终于看清了奥卡的真面目，她身边围绕着潮湿黏腻的黑泥，而她被包裹在其中，就像她手中的珍珠一样。

游心斗的手用尽力气抬起，轻轻触碰奥卡手里的珍珠，奥卡的眼神一下亮了，她一把捏住游心斗的下巴，把整颗珍珠塞进嘴里逼他吞咽。

游心斗原本以为这又是什么折磨他的新手段，上一秒还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是珍珠滑进口腔的一瞬间却化作泪水瞬间爆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水，已经顾不上这个水是否有毒。

食道里的水越来越多，和每一个饥渴的细胞纠缠在一起，这让游心斗身上受损灵魂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奥卡站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游心斗的身体恢复成正常能活动的模样。

“你是……你到底是谁？”

“他们都说圣人无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