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了我炼的毒,竟然安然无恙!”
魔修有些气急败坏,声音尖得像在宫里当差的公公,撕人耳膜。
庹经年按捺住快要咧开的唇角,心叹自己因三分钟热度而打下的精湛化妆技术,这货果然看岔劈了。
哥们儿,您要不去私人医院挂个眼科瞧瞧?报我的名给你打二十折啊。
“离间计好玩吗?”庹经年语气和缓,眉目祥和。
“想要东西就正大光明来拿,小家子气的在背后撺掇我丈夫,你算什么男人?”
“妖丹”被上下抛起,在她手里发出诱人的光泽。
魔修不语,脚跟向后撤半步欲原路返回。
一缕爷爷灰卷发从耳垂散落,遮住耳朵和面庞,他无意识的抬手挠了下痒。
“啧……不自量力。”庹经年掏出袖中东西向前扔去。
“咻”,紫色烈焰在瞳底燃尽,顷刻化成咒术锁住魔修。
四肢被缠成木乃伊的魔修避闪不及,噼里啪啦和桌椅一顿磕碰,地面很快被桌腿划出几道尖锐划痕。
“跑什么?小趴菜!除了下毒你还会些什么?”
庹经年缓步上前将魔修提溜起来,飞速在其喉咙上贴满定身符纸,事后又颇不放心,拿细线将符纸缠了好几圈。
“妖女,既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魔修偷鸡不成蚀把米,暗暗发力却使不出一点灵力。
头顶爷爷灰短发,满头锡纸烫波纹,面具下脸部线条柔和,耳梢处隐隐约约透出几抹幽光。
庹经年趁着绑蝴蝶结的间隙,出其不意将其银发撩起。
三颗碎玉耳钉突地晃在眼前,闪闪发光,上面刻了个歪七扭八的数字1。
亲人呐!可算给她遇见了!
庹经年眼眸微压,瘦削挺直的肩背故意挡住某个自上而下的角度。
单手作拳状放在嘴边,她缓缓出口:“宫廷玉液酒?”
动弹不得的魔修:“……”
“窗外的麻雀~”庹经年捂嘴压低声音唱,有些不死心。
魔修眼神越发懵圈,几乎是沉默的盯着她。
“哎……”
庹经年长吁短叹起来,泄愤似的揉了下魔修的后脑瓜子。
长头发不好看吗?你非得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又是染发烫头又是耳钉的,审美还挺超前。
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激动心情瞬间碎成玻璃渣渣。
“女流氓,”狗头面具下的魔修太阳穴直跳,“要杀要剐……”
“停停停,npc也不带你这样玩的,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庹经年打断对面施法,“玩个游戏吧,‘你问我答’,接连三回答不出,须得老老实实坦白从宽。”
“我若是都答对了,姑娘便放我一条生路?”
年轻人,很狂妄哈!
“不不不,”庹经年竖起食指直摇,。
她道:“不用尽数答对,你若答对一题,我立刻放你走,说到做到。”
说完,只见魔修躺在地面,面具背后眼露精光,胜券在握。
“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当由我率先提问,”庹经年起身将人扶着坐下,翘起腿恬不知耻道:“你对此可有异议?”
魔修摇头,不理解但遵守,显然已经提前进入游戏答题状态。
“很好,很爽快,”庹经年满脸欣慰,清了下嗓子开始发问,“弥尔顿著名三部长诗分别是什么?”
“不知。”魔修听着陌生名字满头问号。
“简述一下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具体内容。”
“什么定理?”魔修小声问,嗓音略带拘谨。
“呵,呵。”庹经年啪一下赏了对面脑门一颗暴打板栗。
进度来到第三个问题。
万众瞩目之际,庹经年嗓音低沉的再次问道:“宫!廷!玉!液!酒!”
满怀期待的目光炙热无比,让人难以忽视。
终于,魔修没有摇头,他咽下几口唾沫,试探问:“这酒,好,好喝吗?”
“……”
庹经年面如死灰,直接抬手揭开对方丑陋的狗头面具,魔修病怏怏的两个黑眼圈将她吓得一愣。
她单手钳住他的下巴,拿起酒盏的手毫不留情,咕噜给对方灌起里面的液体来。
“唔……唔……咳咳。”
喉头上下滑动,魔修又挣又扎,几个回合后液体全部下肚。
“答题辛苦了,腐水既已喝下,就该乖乖实话实说了吧。”
“腐水,这腐水是宫廷玉液酒?”
魔修小脸煞白,内心忽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想得倒挺美。”
对暗号屡屡失败,庹经年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这腐水可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的五脏反复糜烂,万蚁噬心后缓慢长好,如此反复,活活熬到百来岁。”
魔修:“那,那我还能修炼吗?”
不是,魔哥你事业心这么重的吗?庹经年略略咬牙扶额。
“你想屁吃呢,修为全无,什么筋脉啊、根骨的通通给你废了。”
“废了废了,都废了。”
魔修:“……”
鼻腔钻进对方身上飘来的熏香味。
庹经年计上心头,故意掩鼻继续道:“届时你会遍体奇臭长达百余年,所到之处,方圆百里草木尽枯。”
“……”魔修开始疯狂呕吐,试图自救。
庹经年憋住笑,演员似的顿了下,“但话又说回来,此毒可解,若你在一刻钟内及时服用解药,便还有得救。”
为了保住自己的修为和颜面,魔修顿时点头如捣蒜。
直接放弃挣扎道:“姑娘请问。”
“妖丹被你藏在何处?”
“芦苇镇。”
“具体点。”庹经年面露不耐烦,左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阴森森的抵住魔修太阳穴。
“芦苇镇第三户人家墙角的杨梅树底下,土里埋着聚丹盒,妖丹全在里面。”
“为何放在那里?”
庹经年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惊得专心定阵的某人差点从房梁顶滚落。
“姑娘莫不是忘了,妖丹不能一次炼化一颗,随身携带易被觊觎,我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您还挺懂,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魔修理直气壮,“况且那几颗妖丹早已在盒内炼化,在芦苇镇拿到你体内的妖丹便于及时炼化,十颗妖丹一齐为我吸收,免得夜长梦多。”
庹经年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魔修显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眼神无辜的抬首看向庹经年,“姑娘,解药可以给我了吗?”
“咯吱”,关节因身体活动在空气中发出脆声。
“可以,”庹经年声音带着赏赐般的蛊惑,“怎么不可以呢。”
双峰贯耳、摆拳击腹、扫踢击肋……
一顿拳打脚踢下来,魔修狼狈倒地,蜷缩着连连求饶,喉间紫符却纹丝不松。
“其实我是……”魔修哀嚎。
“呼……”庹经年俯身上前,勉强结痂的指骨又添新伤。
她不管不顾的对着魔修的娃娃脸又是一顿狂扇,“你什么你,猪狗不如的东西。”
高坐横梁、目睹一切的路迟忆:“……”
烛心燃了小半截,半刻钟过去。
庹经年蹭掉下颌的细汗,冷若冰霜的脸上染着桀骜和匪气。
她踉跄着像拖死鱼一般将魔修拖进屋内阵眼之中,而后扶膝抬眸,朝房梁顶说:“大功告成,该你一展雄风了。”
说话间轻风骤起。
一身黑衣忽略不计的话,某人的落地姿势还算仙气绰约。
阵法灵光乍现,路迟忆裹着纱布的手早已血迹斑斑,他屈指催动法阵。
阵中魔修的鼻管在下一瞬飞出一泼热血。
“今日送命不算可惜,黄泉路上有你作陪,值了。”
肿成猪头脸的魔修在黄金阵光中肆意大笑,变态般伸出猩红舌头,鲜红的舌苔上现出一道幽绿竖线。
幽光直抵庹经年瞳孔深处,她顿觉舌尖刺痛,条件反射的痛呼出声。
见状,路迟忆加快手上速度。
魔修喉间紫符被阵气撕裂,当即痛苦挣扎起来,可谓是丑态百出。
“留,留他一命,我,我中计了。”庹经年舌间痉挛,无奈大着舌头对路迟忆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恶,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屋内纱帘翻飞,声音鼓荡在耳边,庹经年并不确定路迟忆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或者说,他压根就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就落入圈套的魔修勉强抬起头,跪着望向能扭转局面的路迟忆,这个动作让两管鼻血滑稽的流进嘴里。
他刻不容缓道:“解药换解药,一刻钟还没过,要‘走’我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庹经年舌根很快分泌出苦涩的味道,是毒!
她手扶桌子,与魔修一道看向路迟忆。
后者难得与她对视,那冷冰冰的眼神似乎打算不死不休。
希望如落日西沉,庹经年眼珠大风车似的疯狂转动。
路兄!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不好过,你还想不想解十痛咒了,嗯?回答我!
庹经年祈求的目光有些莫名刺眼,随后,路迟忆说不清道不明地收了手。
“耍诈即死。”
他发出**裸的警告,音色淡然。
“孩子还小,你别吓他。”庹经年端着舌头假意嗔怒,抬手示意路迟忆收敛一点。
然后扭头变脸,阳光灿烂的对魔修道:“不好意思哥们儿,我还是刀俎,你先给解药,待我解了毒再给你解药也不迟,我说到做到。”
庹经年大着舌头说完话,也不管对方听懂没。
“万一你耍诈,那我怎么办?”魔修委屈巴巴。
他被骗过一次,谨慎点倒也无可厚非。
“大不了一起死,”庹经年拍了下魔修的肩膀,压下舌间痛感道:“你小子,有得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