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尧把路诚送回了家,都不用路诚特意交代路怎么走。相处的那三年间他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回,每次都是路诚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只有这次是他自己开车过去,心里一时不是个滋味。
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的不止他一个。
路诚偏头看着窗外的夜景,脑子也想起那些美好的曾经。隔着时空好像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过来,提醒着路诚不要一时心软忘记包厢里的对话。
车停在楼下,路诚解锁安全带,然后朝边尧伸出了手。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边尧看着他,
“太晚了,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路诚面无表情地说。
“啧,真是不近人情。”
“我给你叫了车。”路诚说:“十分钟就到了。”
一听这话边尧愣了一下,没想到路诚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于是开口便不大高兴:“怎么?生怕我今晚缠着你不走了。”
路诚信他有这个能耐。他能仗着那张漂亮出众的脸耍无赖,路诚可真没办法心硬让他在外面站一晚。
果然是上了年纪,路诚心想,老人总是会慈悲为怀。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他朝边尧伸出手:“钥匙还我。”
边尧把钥匙环挂到他无名指上时趁机强硬地挤进了他的指缝间,十指交叉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手心的温度隔着皮肤互相传递。
路诚眼皮一掀,看着他冷漠道:“别骚。”
边尧冲他快速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不松手还大言不惭地说:“等车来还挺久,你陪我待一会儿。”
路诚没给他这个机会,还是把自己的手从他那挣脱出来,然后利索地开了车门直接下车。
边尧听见“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皮肤相贴的余温仿佛还在。两秒后他抬起手凑近了自己的鼻尖,熟悉的味道,还是原来他送的那款大地香水,路诚竟然没换过,本来有点挂脸的他心里立马雀跃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路诚站在一边垂头看手机,边尧走过去在他身旁站着。
“还有几百米。”路诚说。
“你不说有男朋友吗?有男朋友还用着前任送的香水他不会吃醋吗?”边尧偏头看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心情挺美妙。
路诚听后顿了顿,但是没开口,明显懒得搭腔。
“还是说男朋友是假的,忘不掉我才是真的?”边尧又问。
路诚这回终于把视线从手机那收回来,看着面前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直接开口:“他嘛,没你这么小家子气。”
边尧眉头一拧,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路诚扯着手腕往前走:“别废话了,上车吧您。”
把这尊大神送走,路诚才卸下一口气。他扯起自己的外套轻轻嗅了嗅,心想这狗东西鼻子还真灵,又转念一想还是得用回他原来的那款乌木沉香,不然那小子老是觉得他旧情难忘对他蹬鼻子上脸。
早上到公司的时候李鲤还惊讶了一声:“路总,你换香水了?”
路诚“昂”了一声,冲她一笑:“鼻子挺灵啊。”
李鲤捧着文件夹在后面偷偷笑。
路诚看她这动静又跟着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
“好闻,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既不显得奔放又不过于厚重,恰到好处且不失高雅,更能突显您成熟有魅力,儒雅又低调的霸总气质。”李鲤说得情真意切。
“得了吧你。”路诚笑出声:“少混着那群丫头片子看霸总文,容易坏脑子。”
“但能长嘴。”李鲤说,说完看见路诚略带嫌弃的眼神,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掌嘴。”
上午十一点半,边尧来了他公司和他正式签署合作协议。
一进门,身高腿长颜值出众的他就收获了不少明显的爱慕眼神,李鲤把人领着进了路诚的总裁办公司。
路诚从会议室出来后直奔自己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边尧正面朝着落地窗站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更能衬得他人身姿挺拔,西裤下的一双腿修长笔直。光看背影都能想象到他衣服下面的肩膀有多宽阔坚实,腰身有多紧实有力。
路诚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在边尧转过身时不曾想和他对上了视线。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边尧摊开手冲他说。
路诚已经习惯了他这副不要脸的腔调,但正事要紧,他没和他东扯西扯,利索地让双方签字画押,路诚就一副要起身送客的架势。
“哎哪有你这样的?”边尧抬起头看他。
“怎么说我们都是合作方了,多少也得一起吃个饭吧,而且这都到饭点了。”
路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话是这么个话,但这小子是真难缠。
边尧懒散地往沙发背后靠去,颇有一种不吃饭不罢休的模样。
终究还是路诚先妥协开口:“我现在事情比较紧急,下次,下次我约你。”
边尧歪了歪头,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路诚叉着腰扶额,最后盯着沙发上的人无奈地笑了下:“你放心,我路诚说话算话,一定会约你的。”
边尧冲他招了招手:“手机给我。”
路诚颇为警觉:“干嘛?”
“你都把我拉黑删除了,你怎么约我?”边尧咬牙切齿般地开口。
不说这事都要忘了。
没辙,路诚当着他的面把人加了回来:“行了吧?祖宗~”
话音一落两人皆是一愣,这种称呼还是路诚之前每次宠溺地哄着闹脾气的边尧时才会说的。
正当路诚绞尽脑汁想怎么把这话麻溜地且不着痕迹地掀过去时,边尧率先开口了:“不准拉黑删除我!”
“你少发点不正经的我就不删除你。”路诚说。
“哪里不正经?”边尧站起身来,嘀咕一句:“我以前说得还少了?”
路诚斜眼看过去却没在开口,把人送到了楼梯那边尧才拦住他:“行了,不是忙嘛,就送到这吧。”
路诚替他按了电梯,直言道:“我也没打算送下去。”
边尧偏头看他:“顺着我说句好听的话能死啊?”
“反正说出来我要死。”路诚说着电梯门已经开了,他冲边尧一歪头示意他进去。
边尧长腿一迈,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他才晃了晃手机:“记得回消息。”
路诚没理,转身回了办公室。
刚坐到桌前就收到了边尧的消息。
【一个人开车好寂寞】
路诚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
【身上痒就去洗澡】
在收到对方的下一条消息时路诚已经利索地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了。
资金到账的第一时间,路诚就已经安排了材料商的账单和工人的工资,紧接着他就去催促质量整改的进度并邀请住建局的领导视察整改工作,同时聘请三方检测出整改报告。
对于区域经理私自挪用账户的钱他也已经整理好了资金流向记录和赌博平台数据等电子证据,保证初步证据链齐全。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路诚紧绷的神经持续多日,终于在看到公司和项目渐渐恢复正常运营的时候歇下了一口气。
靠在靠椅上的时候他突然想约言煦冬出来吃个饭,这段时间让他担心了不少,于是他直接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言煦冬听到他说吃饭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
“怎么?”路诚立马问:“沈厉又在你边上啊?”
言煦冬这才轻声说:“没有,他出差去了还没回来。”
路诚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你老是怕他干嘛?既然怕他干脆离他远点得了。”
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路诚都觉得自己嘴碎,顿了两秒他又说:“算了,反正你自己有主见。”
言煦冬笑了笑说:“那去哪吃饭?”
“常福楼吧。”路诚说:“听说新出了菜品。”
“行啊,那一会儿见。”言煦冬说。
“你在哪?”路诚问:“我顺路去接你。”
“不用接,我就在常福楼附近的美术馆呢。”言煦冬说:“你开车慢点。”
“知道了。”路诚说:“估计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能到,你自己在多转悠会儿吧。”
“好。”
挂了电话后路诚直接起身,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下楼。
和他预估的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路诚就已经把车停到了常福楼的门店前。
一下车就看见言煦冬站在门口正等着,路诚一关车门加快了脚步朝他走过去。
“怎么站在门口等着?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也刚到。”
言煦冬笑了笑:“路上很堵吧?”
“还行。”路诚说,和他并排进了店。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又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环境稍微安静点,更方便闲聊。
等上菜的过程中两人一直围绕那个区域经理挪用账户的钱构成的刑事责任的话题闲聊。
聊公司,聊项目,最后又聊回各自的生活和以前学校的回忆,两个人都说得挺高兴。
直到言煦冬身后悄无声息地来了一个人。
路诚叹了口气,抬眼看过去阴阳怪气道:“真是阴魂不散了您,沈总。”
“哪比得上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路总。”沈厉阴恻恻地开口。
言煦冬都不用回头看,在路诚开口之前,在那个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沈厉抬手放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声音沉稳好像听不出任何情绪:“和他吃饭好像很开心?”
“那是。”路诚接了话:“不开心吃什么饭啊?”
他们的对峙还没完,又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凑了过来。
“好热闹啊这里,请问我能加入吗?”边尧歪了歪头问,却直接拉开路诚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这顿两个人的饭局变成了四个人,路诚瞬间没啥胃口了,言煦冬也没在拿起筷子。
气氛一阵诡异的沉默,终究是言煦冬先开口试图找话题热场子:“你身旁这位是?”
路诚看了眼身旁的边尧,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了,最后把话题直接抛给边尧本人:“问你呢?”
边尧盯着路诚的侧脸些许不高兴,但还是转过头来冲言煦冬说:“我是路总的合作伙伴,边尧。”
言煦冬怔了怔,意外开口:“原来你就是路诚说的聚星科技的小边总啊?竟然这么年轻。”
“原来是小边总啊,不说我还以为路总老牛吃嫩草呢。”沈厉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进来。
路诚眉头一皱,感受到身旁突然要蹦起来发作的边尧立马在桌下按住了他的大腿。
边尧猛地偏头,眼里满是不解与不爽。
路诚对视上沈厉的目光,轻扯嘴角,十分坦荡地说:“没辙,我就是招人喜欢有吃嫩草的本事,沈总您啊~羡慕不来。”
沈厉的目光依旧没挪开过,看起来仍旧十分从容淡定。
这顿饭再吃下去都要掀桌子了,路诚脾气不见得有多好,但边尧这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不得一点就炸啊。
于是路诚直接起身去结账。
走出大门的时候路诚又故意叫住言煦冬:“小言啊,下次不开心了也来找我吃饭。”
沈厉脚步停都没停,直接往车那走。言煦冬慌慌张张转身冲他双手合十致歉:“那个……我先走了啊。”
车尾气团成一团黑烟飘散在空气中,看来有人气得不轻,起码没表面上看得那么淡定。
路诚叉着腰站在门口笑的时候边尧直接伸手过去朝他屁股狠狠地捏了一把。
路诚迅速回头:“你有病啊?”
边尧盯着路诚的眼睛,不爽地开口道:“谁叫你对那个什么小言笑得那么甜!”
“关你屁事,我爱对谁笑对谁笑。”路诚说,说着又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心想:玛德这小子手劲真大!
边尧不在意他的话,望着夜景下消失的车尾灯问了一句:“那个沈总是谁啊?说话真讨厌!”
“别管是谁,讨厌就对了。”路诚回头冲他乐了一下,也算是有同盟了。
边尧盯着他嘴角荡漾着的梨涡微微眯起眼,突然开口警告道:“路诚,你是我的人。”
“滚滚滚!”路诚都懒得理。
“所以,你讨厌的人我也讨厌,但——你喜欢的人我会杀了他!”
路诚斜他一眼,没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