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斯堡的盐树枝 第22章 22

林晏清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一下被抽干了精气神，小助理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也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老许刚接完电话，出来找水喝，就看到小助理坐在房檐下看星星，他到厨房里拿了两瓶啤酒，然后坐到了小助理身边。

“小关，怎么还不去睡，坐在这里喂蚊子？”

“老许！”小助理伴着一张脸，看了一眼老许，又闷闷不热地抬头看天。

他们住在拍摄地附近的老乡家，远离了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夜晚的寂静给了人很多思考的时间。

看着他这个样子，老许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是在为昨晚颁奖的事情烦恼吧，林晏清自己都能倒头就睡，你怎么还在这愁眉苦脸的呢？”

“林哥那是不在乎吗？还不是因为太累了！老许，你就不生气吗？”

老许笑了笑，开了一瓶啤酒，递到小助理面前。“为什么要生气？”

他没有理会小助理不满的眼神，反而重新打开一瓶啤酒，冰箱了冷藏过的啤酒，一口下去，缓解了一天奔波带来的疲倦。“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认识他的吗？”

“记得！” 小关一脸追忆。

他刚满18岁就出来工作了，听说当明星赚钱，他拿着一千块钱就跑到影视城，想要博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他相貌平平，没有人脉，没有演技，只能从龙套开始跑，赚个糊口的钱，就这样混了两年，好不容易被剧组看上，因为身手不错成了男主角的替身，却因为高空坠落，差点落得个残疾，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林晏清把他捡回来当助理。

老许在圈子里打拼了十几年，任何事情都是司空见惯了的，所以比小关显得淡定。

“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那一夜成名然后飞升，或者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比比皆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呀，还是太年轻，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少。”

小关只是大灌了自己一口酒，闷闷地不说话。

他也是在娱乐圈最底端混过的，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 ...

“林哥他有颜值，有才华，有演技，性格也好，但是为什么就是不火呢？还有这网上，都是些什么，还说林哥嫉妒那个方羽文，那些看不惯方羽文的路人，都被打上了林哥的粉籍，这是要把林哥往死里整啊！”

“我已经联系了后援会，我们自家粉丝不下场，让他们唱独角戏去吧，大家也不是傻子，谁是跳梁小丑一目了然，这些还只是小把戏... ...”

他刚才回屋接的就是陈导的电话，本来铁板钉钉的饼，现在是到嘴的鸭子也要飞了，这事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林晏清说。

还是等他睡醒再说吧！老许也大大灌了自己一口啤酒。

见惯了但并不代表能够接受，老许将喝空了的罐子扔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踩了上去，直到踩成小铁片才解气。

“早点睡吧，你们一早还要上山，我明天睡醒就走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你可得看好你林哥！”

听到老许要离开，小关有些慌了：“老许，你不留在这里吗？”

老许摆了摆手，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我留在这旮沓也没有用，还是想办法多给他找点戏拍要紧！”

林晏清收拾好出门时，刚好看到小关苦着脸守在院子里，红黑的脸颊上还有好几个蚊子包，他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一脸包，你昨晚睡院子里喂蚊子了？”

小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昨晚跟老许在院子里看星星，谁知道蚊子那么多！”

林晏清随口问道：“老许呢？”

“他还在睡觉，找他有事吗，要不要叫醒他？”

“不用，让他睡吧！”林晏清摆了摆手，小关眼圈青黑一片，瞧着就是昨晚没睡好，于是叮嘱道：“这两天辛苦他跟着我一直跑，你也不用跟我上山了，回屋睡吧，下午再去片场找我！”

“这怎么行？老许昨晚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你！”

林晏清将小关推到房门口，脸上带着笑意，还不忘安慰他。

“你要是没睡好，怎么可以照顾我，我给你半天假，下午你再去片场接我。”看着小关一脸关切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放心吧，片场那么多工作人员，丢不了，再说，我也是混过片场的，没事的！”

小关目送林晏清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

林晏清到达片场时，工作人员已经早早到达现场，导演一边盯着监视器，一边吩咐道具组的调整背景，看到林晏清走过来，有些惊讶地朝他打招呼。

“小林，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再休息两天？”

“杨导，早！”林晏清在导演身旁坐下，看他调整镜头，一边跟导演聊着天。

“我昨天路上睡了一天，早就调整好了，今天有王老师的戏，这不特地来观摩学习嘛！”

林晏清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错失最佳男主角而一蹶不振，反而一如既往地谦卑好学的的举动让杨导满意。

杨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昨个的颁奖晚会我也看了，与你同台竞争的还有些是你的前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你的戏份也快杀青了，之后有什么计划没有？”

“暂时还没有，之前有个片约，但是投资商临时要求换人... ...”

林晏清脸上露出苦笑，话说一半，但是杨导立马就懂了。

“我有个老伙计，最近在筹备一部神话巨制，是几十亿的大投资，你要不要去试试？”

林导的一番话发自肺腑，林晏清心存感激，但是脸上却看不见喜悦。他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出神，久久地沉默。

杨导也没有打扰他，只是拿着助理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嘴里哼着听不出旋律的小调。

片刻过后，林晏清才回过神，看着身边的杨导，轻呼出一口气：“杨导，那就麻烦您在中间牵根线，我去试试戏！”

杨导好笑地看了林晏清一眼。“怎么，这是想通了？不怕我坑你了？”

“杨导，跟您也合作了这么多次，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我不是怕您坑我，而是我自己怕了。”

林晏清已经被遛过太多次了，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导演，投资上了千万的电影，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有时候经过了好几轮试镜，合同都签下来了，临到拍摄前几天换人。

几千万的投资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几十亿投资的电影。

杨导似乎看懂了他的小情绪，不禁有些好笑。“小林啊，我还记得你刚入行的时候，可不是这副丧气样，这是受了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了？”

林晏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向老顽童似的杨导。“您又在笑话我了，谁还每个年少气盛的时候。”

不知者无畏，刚入行的时候雄心壮志，以为以自己的资质，定是能够红遍大江南北的，但是蹉跎了这么些年，还是不温不火。

杨导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看着不远处正在对戏的女三号，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小林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向流量低头，那每个圈子里都有几个头铁的吧。”

想到这，杨导自己也不禁佩服那老伙子的魄力。“我那老伙计，是卖房卖车，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筹备电影，你也不要觉得这是个好差事，他也说了，拍戏前要集中训练个一两年。你要是吃不了这个苦... ...”

杨导的话都说到这，林晏清要是还不明白，这么多年在片场就白混了。他忙不迭地回答：“杨导，你也别激我了，我去就是！”

听到林晏清答应了，杨导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厚道，像是为了安林晏清的心般，多嘴解释了几句：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肯定不会害你，你现在的发展也遇到了瓶颈，想要突破，不妨试试换个方式。”

“是是是，我知道您不会害我，我现在就去联系经纪人。”

林晏清走到树林里，拨通了老许的电话。许是刚睡醒，老许开口时还带着鼻音，听到林晏清的话，他先是沉默不语，片刻过后才语气沉重地再三确认道：“晏清，你真的决定了吗？”

林晏清虽然错失最佳男主角的奖项，但按照圈子里的说法，怎么也算个二线明星，怎么也犯不着拿自己的黄金两年，去堵一个不确定的机会。

林晏清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杨导，语气坚定：“反正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本子，这段时间，有合适的商务，你就帮我接了吧！”

听到林晏清要接商务，老许是彻底醒了，语气有些怀疑。“商务？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才听见林晏清冷淡的声音：“是不喜欢，但是工作室的人总得生活吧！”

“行，那我帮你看看！”

等到林晏清挂断电话，老许都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他在圈子里摸爬打滚这么些年，自认为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但林晏清就像是一股清流，让他都不忍心玷污。

他麻利地从床上起身，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往包里塞衣服，一边恨恨道：“林晏清，你行，老子就再听你一次！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