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的反击 第28章 第 28 章

山里的夜空与城市截然不同，没有霓虹的遮蔽，墨蓝色的天幕泼洒了碎钻，星光密集而明亮，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晚饭过后，后院桌上的还有没吃完的蛋炒饭和一些烧烤，没怎么细细收拾，跑了一整天，众人都有些累了，连林小宝都被童姨抱着回房了，小丫头困得眼皮黏在一起，脑袋一点一点地蹭着童姨的肩头。

程井想着把地上零星的垃圾扫干净，林彦拦了下来：“别忙活了，明天再收拾，上楼睡觉吧。”他顺从地点点头，放下扫把去洗了手，转身时瞥见林彦和宁淳早已上了楼。昏黄的院灯斜斜映着墙根，一道颀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静静贴在斑驳的墙面上。

“等我吗？”程井朝着影子的方向走去，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

“嗯。”陆星眠斜倚在墙上，目光落在他身上，暗色的光影在两人之间流转，让他看不清程井脸上具体的神情，只觉得对方的轮廓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很柔和。

程井走到他身旁，顺着墙根缓缓蹲坐下来，膝盖抵着胸口：“你着急上去吗？”

陆星眠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守着夜色待了片刻，山间的晚风带着草木的清寒，程井缩了缩脖子，忽然道：“感觉有点冷。”

“上去吧，别着凉了。”陆星眠上前一步，伸出手递到他面前，程井的手搭上来时，陆星眠才感觉到那掌心的冰凉，指节还带着点僵硬的凉意。他稍一用力把人拉起来，程井却顺势倚在了他身上，带着点未散的倦意。陆星眠身形一僵，低头看向埋在自己肩头的人，声音放轻了些：“不舒服？”

程井确实有些不适，刚才还好好的，蹲了一会儿竟觉得头晕：“没，蹲久了，有点晕。”

陆星眠的胳膊虚虚地环着他，掌心轻轻托在他的后背，直到程井缓过劲来，直起身道：“回去休息吧。”

到了二楼楼梯间，程井给陆星眠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彦听见门外的轻叩声，起身拉开门时，程井正斜倚在门框上，带着点夜露的凉意。“你怎么才上来？”林彦的目光往下扫了扫，忽然低头在他脖颈处轻嗅了一下，“抽烟？”

程井靠在门框上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狡黠：“林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抽烟，我可是好学生来的。”

林彦侧身让他进去，“一般男生在你这年纪抽烟的可不少，你这么晚上来，我还以为你在下面抽烟放风呢。”

程井关上门，进屋就倒在床上，“真不抽，我在下面和陆星眠呆了会儿。”

林彦刚洗完澡，发梢还挂着细碎的水珠，手里攥着条白毛巾，正坐在床沿一下下擦拭湿发。他目光落在程井身上开口道：“你和陆星眠，很熟？”

程井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前，声音漫不经心：“还行，之前军训住过一个寝室，算半个熟人？”反正他心里单方面默认，自己算是陆星眠的友人，但熟的话又说不上。

“半个熟人？”林彦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毛巾搭在肩头，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看他倒挺粘着你的。”

“哎，林哥，”程井咸鱼似的翻了个身，胳膊肘撑着床垫坐起来，“你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粘着。”他顿了顿，又躺回去，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再说了，明明是我主动找他说话，他那性子，不搭话不带理你的。”

林彦见他耍赖似的蜷在床铺上，便从床上起来把湿毛巾找了个衣架挂好，转头道：“你不洗澡？”

“洗，我现在就去。”程井从床上弹起来，从包里翻出换洗衣物，快步走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出来，林彦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程井拿毛巾擦了两下湿发，凑过去，“玩什么呢？”

“开黑，还可以来个人，玩不？”林彦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头也没抬。

程井对游戏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不了，困了。吹风机在哪儿？”

“抽屉里。”

程井吹完头发，把吹风机放回原处，他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他今天貌似都没怎么看手机，果然一打开WX，多条消息弹出来。最主要的还是，刘义也放假了，假期的前几天一直在补课，最后两天空下来，订好车票要来看他，之前开学说好的，这两天忙，程井都给忘了这事儿了。

等林彦打完游戏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程井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林哥，我有点事，明天想回去。”

林彦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行，着急的话明天一早，我找个车送你。”

程井本来答应人家在这儿玩两天，这下又要失约，他心里觉得抱歉，但刘义好不容易有时间来看他，他也挺想和刘义见一面的，他语气带着歉意回答道：“不着急，就是我发小要从连川过来看我，我和他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

“多大点事，”林彦打断他，语气满是无所谓，“我让你来，也是想你休息一下，看你在家闷着，也不出去和同学玩，所以就把你带上了。既然你发小来了，回去见一面也好。”

这话像一股暖流漫进程井心里，他低声道：“谢了，林哥。”

林彦虽和程井相处不算久，却也看得出他性子大多数时候是明朗讨喜的，只是偶尔会透着点不轻易让人察觉的沉郁，还得仔细瞅才能发现，“好了，早点睡吧。”

翌日，晨光似揉碎的金箔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细碎的光斑。林彦率先醒转，身旁的程井依旧蜷缩在被窝里，一动未动。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洗漱完毕后走到程井床边，本想抬手叫他起来吃早饭，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时，却顿住了动作。

程井眉头微蹙，像是在睡梦中承受着不适，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得起了层薄皮，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粗重。凭着以往照顾林小宝的经验，林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伸手探向程井的额头，掌心触及的瞬间，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刻收回了手，这小子发烧了。

林彦没再犹豫，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支体温计，又轻轻拍了拍程井的肩膀，声音放得极轻：“程井，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