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 第6章 紫宵山上凤翔台

云杉先给自己施了见妖咒，却发现这女子没有妖气，他好奇地跟近了些，但始终小心翼翼地藏着没让她发现。

那女子站在屋外不远处，伸手指了指路边的干草堆，那草堆瞬间燃起了一人高的火焰，而后火焰渐弱，慢慢又熄灭了。

云杉猜测这是信号。

不一会儿，小葵便从屋里出来了，他走到女子面前。

小葵看着那女子冷冷道：“姑娘还是别来了，我以后不会再卖妖灵给你。”

“为何？”青浣不解地看着小葵。

小葵道：“我是收妖师，师父传我宝物是为民除害的，把妖灵卖你有违天德，我已经被师父罚了。”

青浣有些懊恼，他原本以为找到了长期提供妖灵的卖家，却没想到才如此短的时间就买不到了。

“你师父是何人？你不是一直瞒着他吗？为何会被发现？”

小葵想了想，还是不能把师父说出来，万一此人生了恶念要伤师父，自己就是欺师灭祖的帮凶了。

“姑娘还是走吧，也别打听我师父的事，我念在你用银两搭救过我们母子，再不会再同他人提起见过你。你到别处去找妖灵吧！”说罢，小葵转身便走。

“哎，等等。”青浣慌忙将人拉住：“小葵兄弟，可是觉得姐姐给的银两太少？”

小葵没有吭声，钱对自已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否认。不过师父待他如此好，他怎能为了钱而坏了师父的规矩？再惹师父生气的后果，小葵不敢想像。

青浣自作聪明道：“小葵兄弟，一个妖灵我出三倍的价钱，你拿出一部分来孝敬你师父，想必他就不会不允了。”

一听这话，小葵立刻皱起眉甩开了青浣的手，怒道：“你以为我师父是什么人？他要是个贪恋钱财之人，我娘早就救不回来了，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青浣不解，这世上真有不贪恋钱财的人？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她要如何说服小葵继续卖妖灵给自已？

“姑娘，我念在你曾用银两救小葵母子于危难，未向师父细说你买妖灵之事，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若是被我师父知道，不论是你还是你的主人，想必都要因此遭殃，姑娘好自为之吧！”

小葵铁了心，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屋，把门紧闭了起来。

青浣吃了闭门羹，自然是有些生气，但买卖之事需双方心甘情愿，她也不能强买，只好怏怏走了。

等小葵进了屋，关了门，云杉便悄悄尾随那女子，小心翼翼地跟了她一路。

青浣也没走多远，随后左顾右看了几眼，确定四周无人便进了树林。

夜幕像浸透墨汁的绸缎，将整片栾树林裹得密不透风。粗壮的树干如沉默的巨人，层层叠叠的枝叶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偶尔有月光像碎银般从叶缝漏下，在满地枯叶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云杉贴紧粗糙的树皮，心跳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他屏住呼吸，像潜伏的猎手般远远缀着，却在几株盘根错节的老栾树后，眼睁睁看着那抹淡青色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云杉在栾树林四处找了找，乌漆麻黑的，若不是月光偶尔能从枝叶的间隙照下来，这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别说人了。

正打算原路回去的时候，云杉突然听见前方不远的树后有动静，他便屏住呼吸，又找了棵树把自己藏了起来。

透过枝叶的缝隙，云杉看见十丈外的树影间亮起幽蓝的微光，那光芒越来越亮，如同一团青色的火焰在燃烧。突然，一声清越的啼鸣划破夜空，震得满树的露水簌簌落下。巨大的羽翼如青色的云霞骤然展开，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四根绚丽的尾羽拖曳着星辰般的微光，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云杉仰头望去，只见那只神鸟直冲云霄，青色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彩。

她振翅的翎羽间流淌的青光将整片树林都染成了梦幻的颜色。这一刻，云杉只觉呼吸停滞，记忆深处的画本突然鲜活起来 —— 正是传说中神族之鸟青鸾！

鸾鸟飞走后，云杉细细想来，刚刚那青衣女子进了树林而后不见，不久一只青鸾从树林里飞走，这难道是巧合？

怪不得小葵说那买妖灵的女子长得跟仙女一样好看，这可不就是仙女吗？

云杉不解的是：神鸟为什么要买妖灵？小葵曾提到这仙女说自己是为主人买妖灵，她的主人又是何人？

鸾鸟飞走了，树林又恢复了冰冷寂静，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云杉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去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回凌云观向药师回报。

青鸾振翅划破夜空，须臾间已掠过百里云海，降落在紫霄山凤翔台。

青光消散，鸾鸟恢复青衣女子模样，素手理了理鬓发，径直踏入大殿。

云阶之上，天涯斜倚烫金长榻，玄色紫金袍衬得他身姿如墨玉雕琢。彩宝镶嵌的紫金冠下，紫黑色长发垂落腰间，腕间鎏金酒盏晃着琥珀色流光。

见青浣跪地，他漫不经心地饮尽残酒，指尖摩挲着杯身栩栩如生的凤凰纹路。

“主人，青浣无能，此番未能取得妖灵，请主人责罚。” 青浣额头贴地，声音微颤。

天涯仰起的头和脖颈呈现出俊美不凡的轮廓，殿内烛火无风自动，在天涯冷俊的面容上投下诡谲阴影。

听闻青浣的回报后，天涯的脸上没有惊讶或怒气，只是流淌着丝丝神秘莫测的冰冷和无畏。

天涯饮完杯中酒，仍是轻轻晃动酒杯，淡淡开口：“为何没能取回？”

青浣如实回禀：“先前在苏田镇找的收妖师不愿再卖妖灵了，说被他师父发现并责罚，他害怕了。”

天涯的眉目间显出些许的责备之色：“不是让你多找几个收妖师？”

青浣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主人。我们顶着神族的身份去买妖灵本就不该，碰上寻常的收妖师倒还好，一旦碰上个降魔师，青浣的身份定会被识破，还有可能连累到凤翔台。”

天涯轻哼了一声：“青浣，你何时这般胆小了？”

“我……”青浣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反驳。

天涯傲气地一扬下巴：“枉你跟了本座这么久，居然会怕降魔师？别忘了我们是至高无上的神族。”

“什么至高上无的神族，明明是无家可归的神族。”青浣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涯瞅了她一眼，问道：“你在念叨什么？”

青浣吐了吐舌头：“没，青浣什么都没说。”

天涯转头看了她一眼，闭上眼道：“罢了，我也不怪你，明日再去别的地方再寻个收妖师吧！”

“是，青浣明日便再去寻。”

天涯若有所思地看着云阶下的青浣，懒懒道：“上次咱们凤翔台不是收了一只赤尾雀吗？怎么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回主人，青浣都好些天没见着赤尾雀了，上次见她神神秘秘地去找了乌鸦，说要离开几天。”青浣答。

“哦？没有本座的允许，她敢私下离开紫霄山？胆子不小。”天涯轻蔑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杀意。

青浣道：“主人，我早就说过这些小妖都不懂规矩，留在紫霄山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直接取了妖灵。”

“你懂什么？”天涯挑了一下眼尾，“这些小妖的用处就是替我们掩饰神族的身份。我还想在紫霄山长长久久住下去呢，不得多收几个小弟？”

青浣似懂非懂地点头：“主人说得有道理。”

“所以，赤尾雀偷偷下山，去哪儿了？”天涯问。

青浣反应过来，忙应道：“我问过乌鸦了，好像说去了少室山，但不清楚是去做什么？”

“少室山。”天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这三个字，手臂微弯撑着头若有所思了一番后，轻轻挥了挥手。

“蛮蛮。”

殿侧，一男一女并肩走了出来，男子穿着青衣，女子穿着红衣，两人束着同样的发髻，长相也一模一样，如同人类的孪生子一般。

两人来到云阶下，同时抱手向天涯行礼：“主人。”

天涯问：“可曾听闻这少室山上住了什么神仙？”

蛮蛮道：“回主人，未曾听闻。”

天涯拿起地上的酒壶，往夜光杯里又添了些酒。

“蛮蛮，去少室山给本座探探消息。”

“是。”两人应允一声，领命而去。

蛮蛮走到殿外，迎着炽烈的阳光，两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合为一只比翼鸟，振动翅膀朝远处飞去。

大殿上，天涯又饮了一杯酒，而后放下杯子，带着微微的倦意闭上了眼睛。

青浣还在殿内，等蛮蛮出去后，便又问道：“主人，那东西，还要吃多少妖灵才能醒？”

“不知。”天涯未睁眼，轻声应了一句。

青浣又道：“那个神秘人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主人不担心他是骗子吗？”

天涯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屑道：“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匡骗你家主人？”

“可我这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天涯睁眼瞅了瞅青浣，问道：“不安什么？”

青浣道：“紫霄山以前多好啊，自从那神秘人来过之后，咱们就整天活得提心吊胆的，还要到处去找妖灵喂那怪物。”

“瞎说，我可没有提心吊胆的，我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跟以前相比，有意思多了。”天涯大概是真困了，他慵懒地翻了个身，侧卧在榻上，一只手虚握拳撑着头。

“主人。”

青浣似乎不满意天涯的回答，她嗔怪地唤了他一声，然后提起衣裙走上了云阶。

那云阶有十几级高，青浣走上来费了些力气，她站在天涯身边晃了晃他的手臂。

“别睡了，主人。咱们找妖灵喂那怪物都快两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天涯任了摇着自己，也不理她，仿佛睡着了一般。

“主人，那怪物要是醒了，你能打得过它吗？”

“要是打不过，不白折腾这两年了吗？”天涯应了一句。

青浣想想也是，遂点头道：“我主人这么有本事，寻常妖魔自是奈和不了你。不过主人，我们四处收买妖灵，真的不会惹来其它麻烦吗？”

天涯翻过身来，伸手捏了捏青浣的脸蛋，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青浣，不该你操心的事就别瞎操心，这天下还没有你主人应付不了的麻烦。我有感觉，那怪物快要醒了，你去多寻些妖灵来喂它，以免夜长梦多。”

“知道了。”青浣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大殿。

紫霄山与少室山同为凡山，栖居者却非俗流。

此地唤作凤翔台，因主人是一只紫凤。紫凤与鸾鸟、比翼鸟同属凤凰神族，乃上古五行之灵中位列第二的神族。

虽为神族，紫凤天涯却堪称异类。他并未与凤凰同族聚居，反倒择了这紫霄山占山为王，将居所命名为凤翔台，自封尊主，收揽一众飞禽走兽为属，过着舒逸自在的日子。

鸾鸟青浣与比翼鸟蛮蛮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亦是他最信赖的下属。三者于紫霄山已安居数十载，日子向来逍遥。

比翼鸟蛮蛮绕少室山盘旋数周，将凌云观周遭数十里景象尽收眼底。至傍晚，他见上山求医的人群络绎不绝，便自天际落下化为人形，混在人流中打探消息，同时入凌云观一探究竟。

待蛮蛮返回紫霄山复命，天涯曳着华丽的黑金长袍，在云阶顶端缓缓踱步，似在筹谋着什么。

“你说，少室山凌云观那药师不似凡人？”

蛮蛮如实答道：“是。看病的队伍里有妖，药师却不怕，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妖引进了后院。”

站在天涯身边的青浣若有所思道：“照这么说来，这药师的身份很有可能是个掩饰，他极有可能是个收妖师。听蛮蛮的描述，这药师的本事比我寻的那个要强多了，又住在少室山的凌云观，会不会……他就是小葵的师父？”

天涯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讶异：“哦？本座有些好奇，若真是个收妖师，寻常的妖都会躲着走，又怎会跟着看病的队伍上山？妖又不会生病。”

“据属下观察，这些妖都是主动上的山，而且不伤人，不为食，似乎只是为了见那药师一面。”蛮蛮观察得仔细，也发现了这其中确有不平常之处。

天涯来了兴致，看向蛮蛮猜测着问：“你说是那药师施了什么法术引来的妖，还是他有什么不凡之处，令妖向往？”

蛮蛮：“寻常法术，蛮蛮是能辨出一二的。依属下看，那药师并未施法，或许他的不凡之处便是那副俊朗的皮囊，故而引来了妖。”

蛮蛮的话让天涯忍不住哼笑出声：“俊朗的皮囊？果然有意思。”

青浣听完却不满了：“主人，蛮蛮一定是瞎说的。青浣虽未见过那药师，但听小葵的描述就知道一定是个死倔又古板的老头子，怎么可能有一副俊朗到能吸引妖来送死的皮囊？”

天涯又踱了几步，思索着青浣的话。须臾，天涯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道：“是真是假，待本座一见便知。”

青浣不解：“主人要亲自去见他？”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盆友，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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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紫宵山上凤翔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