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 第2章 自有小妖送上门

云杉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掏出一张空纸符，然后依门上那纸符的样子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再揣回袖子里。他虽能依样画出来这符咒，不知咒语也是无用，只能先揣着，打算等回去的时候问问师尊。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一定识得这是何咒。

云杉把道观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除了那座贴着符咒的小院外，没有发现妖物的行迹，也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只到他听见道观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一看天色才发现已经酉时了。

来到前厅时，云杉果然看见看来看病问诊的乡亲排起了长队，而凌药师已经在大堂坐下，十分娴熟地忙碌着。他一个接一个地替人诊脉，开处方，有些药是寻常药铺买不到的，药师便从另一侧的药柜里取出、包好后再给乡亲。

云杉来白吃白住的，也不好光看热闹，于是主动在旁边给药师取药、包药。

天色越来越晚，但排队看病的人还有很多，而此时，云杉发现有些不对了。

这看病的人群里，有几位妙龄女子，个个容貌姣好、风姿绰约、衣群飘飘的。她们面色红润，笑逐颜开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哪里有病。

云杉多了个心眼，悄悄拿出一道符咒，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再睁开眼时……

好家伙！那一个个全是妖啊！

妖身上有妖气，普通人看不见，闻了也只觉得是寻常香气，但闻多了，便会被迷惑心智。

云杉刚刚给自己施了见妖咒，所以能看见妖身上环绕着薄薄一层妖气，放眼望去那队伍里至少有五只，其中还包括一只男妖。

云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锁链，正准备上前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妖揪出来时，药师伸手拍了拍他。

“道长，有劳为我磨墨。”

云杉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墨，一会儿那些妖能生吞了你。

凌若白又道：“道长，这些乡亲远道而来，爬山足足半日才到我这凌云观，看病是要紧事。”

这回云杉也听出来了，药师是让他别轻举妄动。收妖虽是好事，但若因此惊吓了看病的乡亲就不好了。

看来这药师着实不简单，他甚至看都没看过外面的人群就知道那里面藏着妖。看他如此淡定自若的样子，就好像这样的情形多不胜数，屡见不鲜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等，希望不会让这些妖跑了。

云杉按耐下收妖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地帮药师磨起墨来。

又看完了几个乡亲，轮到一位女子，准确地说……是一只妖。

那女妖来到眼前，云杉仔细辨认了一下，除了周身的妖气，她的穿着打扮几乎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就是十分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

妖食人心，魔吸人魄。妖发现自己的猎物，眼睛会紧盯着，然后找准机会扑上去，口吐妖气将人迷晕，再取其心。

云杉看着这女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药师，看来是把他当成了猎物。云杉有意提醒，但转念一想这药师可能并非凡人，想必也该识得这妖的企图，就且静观其变吧！

“先生，我近日茶饭不思，胸口闷痛，可是患了什么隐疾啊？”

那女妖一脸娇羞媚态，说话也是娇滴滴的，此时正一手按着胸口，一手露出雪白的小臂伸到了药师面前，想等他诊脉。

药师始终未正眼看她，只从袖子里扯出一条白色丝绢盖住女妖手腕，再曲指为她探起脉来。

“先生，如何？”女妖又凑近了一些，吐气如兰地看着药师。

云杉的手间滑落一道定身咒备着，一旦发现这妖有何异常，就先定住她，再伺机收了她。

只见凌若白镇定自若地收了手，撤回丝绢，然后转头看向云杉道：“劳烦道长替我取些符纸来。”

云杉愣了一下，环视之后从后方桌上拿了一叠空白符纸放到药师手边。

凌若白取了张符纸，用笔沾取朱砂，在上面画了道符咒折好，递给女妖。

“姑娘身体无大碍，近日有些心火过旺，回去饮了这道符咒水便会好。”

云杉在一旁看得想翻白眼，心说：你当妖是傻的吗？就算她看不懂符咒也知道不能喝这水，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没看懂刚刚药师画的是道什么咒。看他画符咒画得如此娴熟，云杉猜测他也是修道之人，而且道行还不低，只是不知他修的是上仙道还是伏魔道。

修上仙道者，得道可渡化成仙。修伏魔道者，得道可降妖除魔。真武帝君这一脉，修的便是伏魔道，只可惜自己道行尚浅，还只能降妖，不能除魔。幸得有师尊亲授的两件神武在手，才敢下山历炼，以降妖来为自己增加修为。

“可是先生，我还是觉得难受得紧，要不烦请先生再帮我看看？”

那妖赖着不肯走，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便让云杉看出名堂来了，她似乎不是为了猎食，而是为了亲近药师。

云杉见那女妖又朝药师靠近了些，还轻轻吐了些妖气在他脸上。

妖有媚术，妖气可惑人心智。药师若被妖气所迷，此番便只会乖乖就范了。

云杉握着符咒的手一动，打算先定住这东西再说。

转瞬他的手腕就被药师握住了。

“我有些渴了，烦请道长替我取些水来。”

云杉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几番要动手收妖却被药师阻挠，他到底是何用意？

云杉看着药师，方才明明吸入了妖气，却丝毫没有异样，也甚是奇怪。不过既然他故意支开自己，想必是能应付这妖媚之术，便随他吧！

云杉转身走后，凌若白用手指沾了些朱砂，在女妖的眉心处轻点了一下，然后笑道：“姑娘可先去后院休息，待我看完其他病人，夜里再单独为姑娘诊治。”

女妖像是会意了一般，掩嘴“呵呵”娇笑了两声，轻轻一拂袖，起身去了后院。

云杉取水回来，与女妖在后院碰上，他先是吓了一跳，后来见那女妖目光呆滞，眉心有朱砂，遂想起师尊说过，这是比定身咒更厉害的定心咒，中咒的妖魔会短暂失去心智，变得乖乖听话，但行动不受影响，与定身咒相比，不容易引人怀疑。

云杉只听闻过，却从未见过定心咒，此番算是长见识了。他看着那女妖乖乖站在后院，一动也不动，这才明白药师的用意。

差不多到了亥时两刻，凌若白才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云杉将人送到观外，又将大门关紧，这才赶紧走回药师身边。

他一边帮着药师收拾东西一边问：“仙师，后院那些打算如何处理？”

凌若白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脖颈，应道：“你不是来收妖的吗？差不多再过半柱香时间，他们身上的定心咒就解开了，便交由你处置吧！”

云杉的眼睛亮了一下，还有不费吹灰之力坐着收妖这等好事？

凌若白揉着肩膀走向后院，只留下一个疲惫的声音：“记得动静小一点，别扰了我睡觉。”

“仙师晚安，送仙师！”

云杉恭敬地朝药师的背影抱拳鞠躬，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换了鸡贼又得意的笑容。

他磨拳擦掌，晃了晃脖子发出“咔”的一声，然后摘下腰间的锁链在手里晃着，嚣张地走向后院。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只有皎白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得后院亮堂堂的。

云杉的见妖咒还在起作用，他能看见五个妖气缠绕、眉心点着朱砂的妖乖乖站着。

云杉想起药师的话，还有半柱香时间这定心咒才能解开，可以趁机耍耍他们。

云杉在廊檐上坐下，晃着手里的锁链，唤道：“你们几个，过来——！”

五个妖一听，立刻走到云杉面前并排站好，四个女妖挨个低腰揖手给他行礼，那男妖也懂礼，目光呆滞着抱拳颔首。

云杉下山以来收了不下上百只妖，还从未见过此等好玩之事，一下没忍住乐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经道：“都说说，你们什么来历？”

站第一个的女妖答：“回道长话，小女子乃赤尾雀。”

云杉晃了晃头：“鸟类。”

他又转向下一个：“你呢？”

红衣女妖答：“回道长话，小女子红蝎。”

云杉继续点头：“爬虫。”

他接着往下问，其后两人依次答：

“兔子。”

“犬。”

只有最后一个男妖吱吱唔唔的，半天没开口。

云杉瞅了他一眼，皱着眉问：“磨蹭什么？说，是何来路？”

那妖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乃梁上之物。”

云杉一下没忍住乐了：“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鼠辈。”

答完话，几只妖又恢复了目光呆滞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

云杉又打量他们几眼，指着那只赤尾雀道：“你来说说，上山是何目的，为何混入看病的人群？”

那雀妖恭敬答道：“早听闻少室山有位仙家药师，容貌俊美，和善可亲，身边的姐妹来见过他的个个为之所迷。小女子好奇，也想来见见，方才扮作看病的百姓。”

云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明白缘由。

想来那药师相貌不凡，不但生得一张能魅惑众生的脸，还是那温润如玉的性子，连给妖下咒时都是慈眉善目，柔声细语的，怪不得这些妖都敢冒着碰收妖师的风险，主动送上门来。

云杉看了看那位自称梁上物的，不解道：“她们是为了美色而来，你呢？”

那男妖的眼眸狡黠地转着，小声道：“亦是。”

云杉震惊了一瞬，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叹这凌药师真是有着颠倒众生的美色。

顿了顿后，云杉问：“你们不伤人，不食心，来这儿都是为了药师的美色，这可真是稀奇事儿。难道你们不怕收妖师吗？”

红蝎妖答：“自然是怕。偶尔会有姐妹提前来查探，若没有收妖师的踪迹，我们才会来。”

云杉看了看他们的眉心，那朱砂之印越来越淡了，想必很快定心咒便会失效。

玩也玩够了，该干活了。

云杉起了身，又问道：“都是姑娘家，一会儿我动起手来怕太难看了，你们都把眼睛蒙起来吧！

几个女妖乖乖应了声“是”，然后从身上摸出丝巾蒙住了自己的眼。

云杉后退两步，将锁链抛向空中，含完咒后：“不尘，收妖！”

寒光一闪，不尘锁便飞了出去，接连拴住女妖的脖子，不过立谈之间，那些东西便一命呜呼了。

不尘锁收回来后，云杉看了看地上那几只现了原形的妖物，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施了化身咒，将她们的妖灵一个个装入了乾坤袋中。

锁紧袋口后，云杉摸了摸圆滚滚的袋子，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间。

看来这凌云观还真是好地方，能白吃白住不说，还能轻松收妖，太舒服了。

翌日，云杉晨起时转了一圈，发现药师不在，屋子已经打扫过了。药室里的药蒌不在，云杉猜测他是去采药了。

昨日在这凌云观里不费吹灰之力收了五只妖，想着还要这里长住几日，云杉也有些过意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清修，他便帮忙干起了活。

先把院子、大堂和观外都打扫了一圈，然后又替药师整理了药室，准备了一些晚上看诊要用的东西，看着阳光挪动着院子里晾晒的药材。

厨房里没有什么食材，只有一些大米和萝卜，云杉便又去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回来，想着晚上也能给药师加个菜。

云杉在凌云观里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打扫又是做饭的，清修之事也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有妖收也能练就修为，等自己再收它几十上百只送去极乐往生，回头一定能得师尊嘉奖。云杉美滋滋地想着。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盆友，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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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有小妖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