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账 第40章 相片

“这是进出村子的西面，”顾向允边领路，边给林初影介绍道，“另一边还有个东面。”

西面更开阔，有空地停车，但远离主干道和地铁站，商业活动少，显得很冷清。东面近地铁站，从站点到村口的路上有很多店铺和出摊的小贩，上下班的人也都往那边走，整体比这边热闹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相对的，那边秩序很乱。已经不是能不能停车的问题了，高峰期间是个人进去都得被堵两圈。

“那你之前回家，都是从东面过的？”林初影跟在顾向允身后走着，好奇那个更热闹的另一边。

“当然，我之前又不开车回家。”

迎面正好有辆改装的电动小三轮驶来，顾向允及时拉着她往边上稍了稍，顺势打消她的某些想法。

“这种车在东面多得数不清，一个不小心能把人撞飞出去。大小姐您没有躲闪电动车的经验，还是别去那边凑热闹了。”

林初影别过脸哼了哼，心想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贯穿东西的主街道有两车道宽，理论上说车子是可以开进来的。可刚往里走时还好，西面以汽修店、洗车店为主，店面前的空地够大，看着很开阔；越往里走，小店、小型百货越多，占用人行道甚至车道的现象也越严重，路就变得不好走了。

顾向允时刻关注着林初影的动向，生怕她沿着小得几乎没有的人行道走时，会被飞驰而过的电动车剐蹭到。

“哎，大小姐，”人一紧张了，就容易变得念叨，顾向允也不例外，“就说你不该跟我来的吧？你就差把格格不入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的担心林初影可以理解，但他担心的次数有点太多了，让林初影很烦。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眼见不远前方有间美宜佳，她拉着顾向允进了去，在冰柜里挑了两根全场最贵的梦龙抹茶雪糕，和顾向允一人一根。

顾向允不明所以，但反正大小姐给他买了，像是要他陪着吃的样子，他就吃呗。于是乎在林初影的注视下，他撕开包装、拿出雪糕咬了一口。

“行了，”林初影哼哼笑了两声，也咬了一口雪糕，“吃了我的雪糕，你就得乖乖闭嘴。”

顾向允：……

“我分明是在关心你诶，”顾向允吃着雪糕喊冤，“再老油条的外卖骑手进了城中村，都得小心行事，何况是你这样天天住CBD的大小姐——这跟刚出新手村就去打boss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许说，”林初影切声，“我才没那么柔弱，也没那么挑剔。几百米的步行距离，让你说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顾向允又咬了一大口：“所以雪糕是封口费？一根雪糕才多少钱，就想要我闭嘴了。”

林初影啧声：“不满意你开个价？”

和顾向允相处这么长时间，林初影很适应他的财迷性子了，不仅扫码给钱得快，还隐隐有些喜欢这种一手交钱、一手提供服务的模式。

谁知顾向允哈哈笑了两声，再飞快吃完剩下的雪糕，将木棍往垃圾桶一丢：“走吧，这个时间外面太热了。”

林初影慢慢吃着，没懂顾向允怎么不开单了。是她一口气给了他二十万，所以他够花了？

沿着主街道走没一会，两人拐入一处村道，最后进入一条汽车根本进不去的巷道，这才来到一栋表面破旧、长满青苔的四层高自建楼前。

顾向允翻出钥匙串，是林初影之前送他的LV菱形白贝钥匙扣。他找到一个蓝色的门禁钮，刷开同样破旧，一看就没少经历风吹雨打的不锈钢单元门。

林初影很新奇：“楼和门都看着破破的，倒是有门禁系统？”

“有，”顾向允替大小姐拉开大门，“房东自己设的。这一带出租屋多，别看外表破旧，该配套的可都有。”

林初影了然地点头，被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顾向允住的是出租屋。

惯性思维使然，她潜意识里觉得“家”不能是出租性质的临时住所。

“这栋楼的房东应该很负责吧？”林初影及时矫正思维惯性，趁机追问，“破旧归破旧，但里面还挺整洁的。”

一楼没有住房，楼道里的空位停放着单车和电动车。顾向允家在二楼，没爬太多楼梯的功夫就到。

“挺负责的，对面这户就是他家，”一层楼有左右两户，二楼左边这户是顾向允，右边是房东家，“他们夫妇俩开了一家快餐店。端午时我带回去、你说好吃的粽子，就是在他们家档口买的。”

林初影很快回忆起来，没见着面就对这对房东夫妇很有好感：“他们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们也很照顾我。”顾向允点点头，对着防盗门又开始翻钥匙串找钥匙。

然而找到钥匙要开门的前一刻，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特地回头告诉林初影。

“客厅里挂着我奶奶的遗像，你要是害怕或不想看的话，可以先把眼睛闭上。”

林初影正在看门框边上的对联，她注意到对联的颜色还挺鲜红，说明顾向允今年春节时有回家做更换。

被这么一提醒，她赶紧回神：“好，我知道了。是奶奶的遗像，我为什么要害怕？”

顾向允稍显无奈：“我怕太突然了你被吓到……”

林初影只让他少废话快点开门，她走累了，想坐下休息。

顾向允这才开始开门。在接连开启了不锈钢防盗门和入户门后，出租屋内部的样貌终于呈现在林初影眼前。

确实是一间不大的、采光不好的出租屋，房门开启的同时，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墙不白，看着灰扑扑，搭配古早陈旧的花阶地砖，本就采光不好的屋子更显灰绿阴暗。

但林初影并不觉得难受和不适。这间极具千禧年装修风格的旧出租屋，反倒令她感到梦核感十足：她像是踏入了虚与实交融的空间，掉入了被封存的、被藏于现实的，名为“顾向允的过去”的时光缝隙中。

“怎么样？”顾向允扶着入户门问。

林初影嗯了嗯声：“我觉得很好。小是小，但很千禧、很特别，而且还很干净有生活气。”

大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顾向允微愣了一下，提了提唇角：“那就好。”

鞋柜里没有林初影能穿的入户拖鞋，顾向允便让她自己坐一会儿，他去买双新的，两分钟就能回来。她应了声好，开始在客厅里随意转悠。

顾向允说的奶奶的遗像，挂在屋子的左边，在和餐桌挨着的那面墙上。林初影轻手轻脚地去到餐桌前，双手合十地对遗像鞠了个躬，在心里和老人家打招呼：奶奶好。

遗像上的老人家笑得蛮和蔼可爱，林初影想她应该是个非常好相处的老人。

再看餐桌上摆着的收音机、用得外布套都褪色了的电热水袋，估计也是老人家生前爱用的物件——顾向允直接把餐桌当供桌，把奶奶喜欢的遗物摆在这了。

和奶奶打完招呼，林初影再去看别的地方。餐桌和客厅之间有条廊道，连接着厨房、卫浴间和两间卧室。

有个奇怪的地方是，屋子里唯一一台挂壁式空调，竟是装在这条廊道上的？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样正对着两间卧室的门，可以一台空调当两台用，省电。

将屋子的结构看得差不多后，顾向允也正好回来，带了几瓶清洁剂和一双粉色的拖鞋。

“只有这双的设计算比较好看的了，穿着还行吧？”

顾向允把拖鞋放到她脚边，顺势就要替她换。她没接受，还是自己弯腰动手：“挺好的诶，踩着软软的，很舒服。”

“舒服就对了，”顾向允蹲在她脚边多看了几眼，确认是真的合脚了，才拎着她换下的运动鞋起身，“三十五块钱一双，在这附近的百货里算奢侈品了。”

林初影当场就要卸下一只拖鞋扔他！

小打小闹完，顾向允该干活了。他一周回家一次不为别的，就是要扫地拖地、擦奶奶的遗像相框，还有给阳台那一排他说“不值钱”的、奶奶留下的花花草草养护施肥。

值不值钱林初影不知道，但看顾向允站在用防盗网封起来的阳台围栏前，对着一堆绿植细心呵护的样子，她想她明白了顾向允为什么会喜欢绿植。

她没干坐着，在电视柜中找到几本相册，问过顾向允说可以看后，她垫着顾向允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抱枕，横躺在木沙发上慢慢看。可能是智能手机时代开启后，反而不怎么冲洗相片的缘故，相册里的相片都挺古早的，顾向允要么豆丁大，要么才豆芽菜高。

“好可爱啊，”林初影赞叹道，还上手戳了戳相片中小豆丁肉嘟嘟的脸，“小时候明明那么活泼可爱，怎么长大后成见钱眼开的可恶财迷了？”

她夹缝中不忘吐槽。顾向允还在阳台捣鼓绿植，一声没吭，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她倾向于后者。

将抱着的相册拿直了一些，她正津津有味地要往下翻时，几张单独过塑的相片突然从夹页中掉了出来。她急忙捡起，反过来一看，是几张顾向允和奶奶的合照。

“哇，”林初影晃了晃神，惊异地捏着相片看了又看，“这是……你大学入学时拍的吗？”

相片中的顾向允，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版本。他一手拿录取通知书，一手搂着奶奶的肩，站在大学校门前、对着镜头笑得好不阳光灿烂。

林初影不是惊异合照的存在，而是合照上顾向允的开朗笑容令她感到陌生。要知道，顾向允日常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大多时候他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就算要笑也多是提一提唇角，表达得相当克制。

她熟悉的顾向允，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这般幸福而放松的笑脸。

大小姐：这狗以前怎么是这样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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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