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账 第3章 第 3 章

林初影惊喜地接过热柠檬茶，感受着厚纸杯间透出的热度：“谢谢。”

还好还好。刚才看着顾向允突然去找便利店，她的第一反应是他要买烟！

“快点喝吧，”顾向允不急着回驾驶位，轻扶着车门看林初影喝茶，“维C受热容易被破坏，解酒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林初影嗯声，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茶的温热程度正适合入口，她喝着不会烫嘴，几口热茶入胃后，她也确实舒服了许多。

咖啡杯的容量不大，她很快将茶喝完。顾向允替她扔了纸杯纸巾等垃圾，这才重新回到车上。

车子二次发动，尽管车里的两人依旧无言，但大概是人舒服了精神会跟着放松吧，林初影不再感到沉默尴尬。她以更舒展的姿态坐着，看着车窗心道果然，人还是得听妈妈的话，还是得相信妈妈严选。

去年刚知道妈妈给她选了未婚夫时，她的反应很大。那时的她尚未看清徐晋成的本质，还处于想维系关系的阶段，偏偏她身边不看好的声音居多，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姜舒然劝她，见她不开心便不劝了，就当没这回事，她也不会跟闺蜜斤斤计较。

妈妈劝她，她同样不开心，可妈妈不会像姜舒然那样一次就作罢。妈妈会旁敲侧击，会以担心自己年老、担心日后没人照顾她为由，直接替她招募上门女婿。

因此，在妈妈牵线的、她和顾向允的其中两次见面里，她都对顾向允态度一般，甚至能说得上是不屑。

她的矛头其实对准的是妈妈，顾向允只是被她恼羞成怒的情绪殃及。因而她明面上对顾向允表现得不屑一顾，心里其实对这位上门未婚夫有着不错的评价。

这半年来她逐渐看透了徐晋成的为人，不得不承认妈妈当年的高远之见，心态跟着变了不少。两个月前，她和顾向允的第三次见面——她突遇暴雨天的那次，她自认为她对顾向允的态度挺好。

现在和徐晋成分手了，她对跟顾向允来往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

徐晋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对她死缠烂打；为了搜集更多徐家作恶的证据，她仍需要和徐晋成保持来往。那么她和顾向允今晚的这出恩爱戏码，必然不会只演一次。

她决定等下就跟顾向允说明情况，希望顾向允能配合她，长期地将这出戏演下去。如果顾向允愿意，又假如他们始终相处融洽，那……

就这么慢慢地把感情培养起来，直到哪天真的领证结婚了，似乎也不错？

车子驶入一处叫御澜湾的滨水别墅区，最终停在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前。见顾向允作势要下车，林初影赶紧让他打住。

“不用抱我了，我自己能走。”她拎起鞋和包，赤着脚下车。

留住的王婶、杨叔都等候多时了，齐齐出门迎接。王婶上来就给了林初影一个抱抱，拉住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

“大小姐回来了，王婶好想念啊！诶老杨啊，你快去给小姐拿双拖鞋。”

王婶和杨叔是一对夫妻，前者一直照顾着林初影的生活起居，还陪林初影在港城居住过一段时间；后者擅长统筹物资，又在林家干事许久、值得信赖，慢慢地被提拔当了管家。独栋的别墅需要人常居打理，内外都能兼顾的王婶和杨叔，是留守御澜湾的最佳人选。

“不用了杨叔，”林初影毫不在意地踩在地上，“都铺着地砖呢，再脏能脏到哪去？”

顾向允要将车开去车库，林初影没等他，先进屋里坐下了。

王婶和杨叔虽然很久没见她，但好歹都是很熟悉的家佣了，没太多可寒暄问暖的。重点确认她吃过饭、醒过酒后，就先退下了。

“那行，床我已经重新铺好了，该有的日用品也都有。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我和你杨叔都在地下一层。”王婶下楼前仔细交代道。

林初影嗯嗯应声，正好瞧见从地下车库上来的顾向允，跟要下楼的王婶面对面擦肩而过。

……哪里怪怪的，但又仔细说不上来。

“车钥匙，”顾向允手掌一张，把钥匙递到她跟前，“还给你。”

林初影低头看了一眼没接：“你拿着吧，之后要你开车接送的次数可能会变多，你拿着方便一些。”

要是顾向允问“为什么次数会变多”，那林初影会顺势告诉他，她决定之后都在御澜湾常住。

然而顾向允什么都没说，只是揣好钥匙。

怪异的感觉更加浓烈。想起顾向允和王婶擦肩而过的一幕，林初影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跟王婶和杨叔打声招呼，说一声你回来了？”

顾向允奇怪地看她，反问：“车是我开的，我不打招呼，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我回来？”

林初影又不懂他的意思了：“我和妈妈都不常来这住，数你在这里住得最久、和王婶杨叔相处的次数最多，见面问一声难道不对吗？”

招呼招呼，招呼不就是问一声走个形式？

反正她是一定会打招呼的。就算她不问，王婶和杨叔也会主动对她问长问短。

顾向允没应答，闪身进了厨房：“早点洗澡休息吧。”

明明林初影面前的茶几上，就放着杨叔刚为她煲好的热水、刚泡下的茶，顾向允却舍近求远，是进厨房倒的水。

见他喝完放下玻璃杯要走，林初影赶紧叫住人，示意他坐下说话：“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别急着走。”

顾向允没坐，空闲的双手往裤兜一插：“行，你说。”

进家门之前，她和他还相处得轻松愉悦，进家门之后，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浓烈。

她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暂时压下，先说正题：“今晚辛苦你了，我这么晚、这么突兀地给你打电话，你能及时赶来，真的帮了我很大忙。”

顾向允不说话，坐不住似地插兜绕茶几走了半圈，变成背对林初影的姿势。

林初影瞪顾向允的背影一眼，念在他确实帮了她大忙的份上，先不去计较：“依照我对徐晋成——也就是我那前男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就此作罢，肯定还会持续不断地来骚扰我。”

顾向允保持姿势，还是不说话。

看不到他的正脸和表情，林初影也就无法猜测他的情绪，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配合她。

“我在搜集庆耀地产在背地作恶的证据，出于这份考虑，我必须和徐晋成保持来往。为此，我需要有人与我打配合，好让徐晋成不至于挨我太近，徐家又不至于离我太远。

“顾向允，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初影多少还是觉得抱歉的，顾向允本不必参与这些纠葛。一个徐晋成就够恶心她的了，谁知道徐家察觉她的小动作后，会在暗地里做些什么，又会不会对顾向允下黑手？

“我知道我的要求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也很抱歉，但——”

“知道了。”

顾向允终于转过身来，点点头。

“我配合你就是。”

林初影急忙咽下没说完的话，有些诧异：“诶？”

见顾向允长时间不语，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哪成想啊，他就这么答应了？

“那、那行。”

对话的节奏被打乱，但不要紧，顾向允的配合让她很满意。

“你愿意配合就好。我已决定今后在御澜湾常住，为了我们能合作愉快，我会……”

她本就好感于顾向允今晚的细致入微，如此一来，她便觉得自己该表示点什么。至少要让顾向允知晓她的受用，她不会再对他表现得不屑。

“我会努力把你当成未婚夫来相处的。”快速斟酌过后，她道。

她多少还是有点害羞的。说完她就担心，顾向允不能领会到她话语中的暧昧。

她抬头去和顾向允对视，却见顾向允摇了摇头，向前一大步和她面对面。

“不用，你不用把我当成未婚夫来相处，更不必觉得抱歉。

“真要觉得抱歉，那麻烦大小姐您——把今晚的账先结一下。”

林初影愣了愣：“什么账？”

她怎么又听不懂顾向允在说什么了。他果然没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吗？

“很多啊，”顾向允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地算数，“开车接你的辛苦费、帮你买的柠檬茶。”

他低头，扯了扯身上那件有着清新的洗衣液香气，棉质很好、林初影枕着很舒服，总之是五星好评的圆领打底T恤。

“被你酒气弄脏的衣服……噢，还有高速费。

“一共2257.9元。”

顾向允给林初影看屏幕上最终得出的数字，贴心地补充。

“给你抹个零，付2250就行。”

几分钟前在林初影心里还是清清爽爽、贴心懂事的帅气赘婿，几分钟后就突然变异成了张口闭口都是钱的庸俗财迷！

林初影宕机似地愣了很久：“你说多少？”

看似确认价格，实际是钱堆里长大的林家大小姐，被人类物种的多样性震惊后，出于处理经验缺失而做出的本能性反问反应。

不是在问多少钱，而是在问“你居然敢问我要钱？”

顾向允一点都不怕，耐心地重复：“2-2-5-0。”

怕林大小姐宕机太久反应不过来，他还进一步解释。

“你的前男友会因为权势、阶级、商业来往，而心怀各式各样的鬼胎，但我，我不会。”

他义正词严，言语间满是对金钱的尊重。

“我会绝对忠于你，绝对忠于你给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