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和林致远破天荒地睡到中午才醒,苏弦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酸,有一个地方尤其酸胀得厉害。林致远依了她,让仆人把卧室送到卧室,在床上吃了午餐。
苏弦窝在床上,忽然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没给林致远,于是她趁着林致远进去洗漱时偷偷溜去起居室,翻出手提箱里那个黑丝绒的小盒子藏在枕头下。
林致远从浴室出来后,钻进被窝里想要搂她,苏弦躲开他,笑眯眯地说:“你闭上眼睛。”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嘴上这样说,但林致远还是听话地闭上眼。
苏弦拉起他的手,把盒子打开放在他的掌心上,“好了。”
林致远睁开眼,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禁扬起眉毛。
“生日快乐!”苏弦亲了一下他的脸,“这个袖扣可是有玄机的,看你能不能发现。”
林致远拿起一只袖扣举起来,蓝宝石表面镂刻的图案在日光下格外分明,那是一个字母L和一个字母S,被勿忘我流苏结连接在一起。
“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独一无二的袖扣。”
林致远神色动容,他放下袖扣把苏弦搂在怀里。
“30岁,有没有觉得自己老了?”苏弦恶作剧似地问。
“我昨天的表现还没告诉答案吗?”林致远的声音低沉诱人,苏弦一下子就想起他昨天也是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苏弦轻咳一声,赶紧换了话题,“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林致远点点头,“有一间房,我母亲保留了我和我妹妹小时候的物品。”
苏弦坐直了些,眨巴眨巴眼,林致远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说:“我带你去。”
苏弦和林致远沿着大理石楼梯走到三楼,停在西侧最后一间房前。厚重的木门一推开,苏弦就见到地上整齐叠放一排相框,可是走进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画框,最前面这一幅是一张一家三口的油画。
“这是你一岁的时候?”苏弦坐在地上,仔细端详画里小宝宝胖嘟嘟的脸蛋。
“嗯。”林致远也在她身边坐下。
“好可爱。”照片里的他,头发黑黑、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漂亮的混血宝宝,“你好像比较像妈妈,是吗?”
“可能因为是黑色头发吧,我妹妹就不是。”
苏弦拨开后面的画框,下一张画里多了一个可爱的金发宝宝,而那个黑发的宝宝模样长开了不少。
“这是你几岁?”
“5岁。”
“你妹妹小时候好像洋娃娃。”
“我告诉她,她会很开心的。”
苏弦的手继续挪动,最后停在一副林致远的单人肖像上,也是穿着西装,但脸上还有些稚气。
“这是18岁。”
苏弦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家人也都住在这里?”
“想见家长了?”林致远一手搭在膝盖上,深深地看她。
苏弦的手停在画框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微红的脸颊无所遁形。
林致远挪近了点,贴在她耳畔低语,“圣诞节,他们都问起你,也想见见你。”
他握住苏弦放在画框上的手,放到唇边,“如果你愿意的话。”
微风吹过纱帘,一卷一舒如和缓的海浪,苏弦的心跳却越来越急促。她转过头,林致远很快地垂下眼,但苏弦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
“或者我安排下去度假,看你有什么想去。。。”
他竟然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苏弦心一软,轻轻说了句“好”。
林致远睁大眼睛看向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看起来竟有些呆呆的。
苏弦微微一笑,“不过我过来都没准备礼物,怎么办?这件事情我没经验。”
“我也没经验。”林致远答得很快,苏弦的嘴角翘得更高,他更加不好意思。
“嗯。。。他们不会介意这些,就是嗯。。。礼物不重要。”难得看到他这么语无伦次的样子,苏弦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说,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林致远眼里的笑意好像星光,散落在苏弦的心上。
难得见到林致远窘迫的样子,可惜他这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
苏弦被他看得脸热,便站起来四处打量,“你小时候的东西都在这里吗?”
林致远走到房间右侧的木柜前,“这几排都是我的。”
苏弦径直走过去,随意拉开柜门看了起来,有些柜子里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有些柜子里装着课本还有证书,苏弦一边看一边听他说小时候的趣事。
“这些是我小时候参加马球比赛拍的照片。”
苏弦打开柜子,拿出那张单人照,他瘦瘦高高,软软的黑发遮住额头,大大的眼睛看着镜头,咧着嘴笑得很是开心。
他身上穿着全套的马球服和护具,手上拿着球杆,站在小马前,已经有几分成年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是几岁?”
“十一二岁吧,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输了。”
苏弦突然想起林致远放在钱包里那张,她中学时穿校服的照片,就突然有了主意。
她把相框转到背面,去除照片得意地挥了挥,“这张是我的了,算是扯平你上次在我家偷拿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哦!你偷看我的钱包。”
苏弦骄傲地扬起下巴,“什么叫偷看,你的东西我不能看吗?”
“可以可以。”林致远戏谑地笑,“还想不想再选几张,放在你的卧室里,这样随时都能看见我。”
“才不要。”苏弦轻哼一声,把照片放进外套口袋里,转过身绕到下一排柜子。
会客厅里整一面墙上放置的书籍错落有致,壁炉上方挂着一面镀金的镜子,壁炉台上是与之相称的鎏金烛台。
红棕色的沙发上,一头坐着林致远的母亲,她穿着灰色的套裙,头发盘得整整齐齐。相比之下,坐在另一头穿着浅驼色毛衣和灰色长裤的苏弦,倒是显得随意了点。
“抱歉,苏小姐。阿远这孩子说得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林伯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伯母,是我来得有点突然,给您添麻烦了。”
苏弦刚才化妆时就有点后悔,昨天被林致远带进庄园就不在计划中,不知道林致远的父母得知要见她,会不会也觉得突兀。
她端起茶碟,一只手握住茶杯,吹了吹杯中橙红的茶汤。
“妈,小弦也不是客人,而且今天不正好是家庭日。”林致远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苏弦偏过头对上他柔和的视线,心里倒是安定下来。
林伯母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阿远的父亲和妹妹过会也就回来了,苏小姐可以先吃些点心。”
苏弦看向点心架,挑了一块小曲奇放进嘴里,再喝了一小口茶。
“好吃吗?”林致远问。
“嗯,有淡淡的柠檬味,很配这个茶。”
林致远笑了笑,“这两层点心里,你正好挑到我妈妈亲手做的。”
苏弦转过头,林伯母满面笑容,“谢谢你的欣赏,阿远和他妹妹都说这是我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厨艺。”
“你终于愿意把这幅画拿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苏弦回头看到一位高个的金发男士,正站在门边欣赏林致远先前让人放在墙边的画。
那是一幅风景画,林致远说是他去年拍卖得来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回来庄园。
林伯父大步走来,苏弦站起来,握住他伸出的右手。
“很高兴认识你,苏小姐,”
苏弦同样用英文回答:“我也是。”
林伯父微微颔首,走到林伯母身边,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看来还是苏小姐才能劝动这小子让出这幅画。”
苏弦闻言微笑。
“Grace还没回来?”
“来了来了,爸。”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
“这是我妹妹Grace,这是苏弦。”林致远介绍。
Grace抱了抱苏弦,笑着说:“你真漂亮。”
“刚刚她还说你小时候像洋娃娃。”
“谢谢。”Grace又开心地抱了抱她,“待会给我介绍几部你的电视剧,我还没看过呢。”
“好啊。”
林伯母也站起来, “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她拉起苏弦的手走向餐厅。
餐厅的平顶是象牙白的,绘制着整齐排列的六边形框格,里面是浅金色的花卉,繁复的月桂花环环绕四周,红色的墙面上挂着各式人物肖像。精致典雅的水晶吊灯悬在长餐桌上方,将整个屋子照得金碧辉煌。
林伯父坐在主位,苏弦坐在林致远身边,和林伯母、Grace相对而坐,仆人依次把托盘里的烤鹅肝配无花果和面包片分给大家。
“哥,你又送画给爸妈,什么时候轮到我。”
林致远喝了口香槟,放下杯子说:“后印象派好找,你还是多去几趟博物馆欣赏布歇吧。”
“不是一定要布歇,洛可可的都行。”Grace犹豫了一下后继续说:“巴洛克我也能接受。”
“那行,帮你留意。不过要不要送给你,取决于你愿意出多少钱。”
Grace的笑容僵在脸上,抱怨说:“那还能叫送吗?”
苏弦笑了笑,静静听大家说话,只在林致远把话头带到她身上时才搭上几句。
话题从油画转到Grace的学业,再转到林伯母明天在庄园里举行的晚宴。从林伯父回来以后,他们就改说英文,幸好苏弦读书时英文还算不错,基本的交流不成问题。
林致远的家人们很友善,可苏弦还是觉得有点无法融入,这并不是语言的问题。
不管是艺术品或是慈善,还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商业决策,她都知之甚少。
苏弦拿着刀叉,盘里的烤帝王蟹腿散发着蒜香和芝士的气息,她却突然没了食欲。
晶莹剔透的酒杯里,被佣人倒入浅金色的白葡萄酒,苏弦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诱人的酒液。她垂下眼,切了块蟹肉放进嘴里,木然地咀嚼。这样的场合,她不能再继续喝下去了。
“不如明天阿远,你带着苏小姐一起参加吧。”
苏弦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伯母,只听她继续说:“就在庄园里,正好你也可以学一学、看一看,以后可以帮我的忙。”
“然后哥接爸爸的班,嫂子接妈妈的工作,对吗?”
听了Grace的话,苏弦脸上发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别胡说。”林致远轻斥。
“哪里胡说了。”Grace看了眼父亲,林伯父笑呵呵的,于是Grace就大着胆子继续说:“你是不接爸爸的班呢?还是你娶不到嫂子呢?”
林致远轻咳一声,不再理Grace,而是对母亲说:“小弦难得休息,我已经安排好明天带她出去度假了。”
林伯母点点头,“行,你们出去玩吧。”她看向苏弦,“下次来英国,让阿远带你在庄园多住几天。”
苏弦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