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第14章 第十四章

《雪渊》在热闹中开机，开机照发布后，就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热度。因为是原创剧本，能传播的只有剧情梗概，倒是吊起了观众的胃口。

一些人说苏弦清冷英气很适合演杀手；一些人说苏弦从没试过古装，很有可能会翻车；还有人说以树影的口碑，苏弦但凡正常发挥，剧都能爆，如果超常发挥，说不定还能入围金鹿奖。

青青陪苏弦待在剧组，在休息的间隙，青青也会把网上的评论说给她听，只当是消遣。开机这的20多天里，苏弦都待在影视城所处的苏省的山里拍外景。最大可能实地实景拍摄，就不会有特效带来的虚假感，这是许导的习惯。

苏弦前期的集训打下了很好的基础，除了个别高难度动作需要替身，其他的武打戏都是她自己完成。武指钱导对此非常满意，甚至时不时劝她换个赛道，考虑走打女路线。

收尾几天在山里拍摄的是场重头戏，讲的是雪在追查家族蒙冤真相时被高手追杀，幸好雪的师傅及时赶到，两人拼尽全力杀出重围，可是师傅却受重伤去世。

雪一对多的打戏、雪和师傅的打戏，一拍就是好几天。每天吊着威亚飞踢、出剑，有时候还要躺在地上被群演拖来拖去，免不了受些小伤小痛，但在监视器看到回放时，苏弦心中的充实又是无法言喻的。

最后拍摄的，是雪的师傅临终和雪告别的戏份，雪在这一天失去了她人生中，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许导站在树荫下，抓着剧本讲戏，“待会雪你把师傅从地上扶起来，让她靠在你身上，然后师傅说台词。”许导对着剧本快速念：“小雪你会不会后悔当初被我带回组织里什么什么的。”

“然后雪台词说完，师傅死了，你就抱着师傅开始哭。”

“许导，您觉得怎么样哭好？”

“情绪强一点。”

“但是雪她本身就比较坚强内敛，这种过于外放的情绪，我不确定适不适合。”

许导摇摇头，“你们是组织里唯二的女杀手，你和她的感情已经胜似母女了。而且内收的感情戏，传递情绪的难度不小。”

“要不我两种都试试，许导您看看哪种效果好。”

“我都可以配合。”陈珺看向许导。

“那行，准备准备。”许导走向监视器。

“要不要先酝酿下情绪？”陈珺和苏弦并肩走在一起。

陈珺不是个摆前辈架子的人，因此苏弦和她相处也算融洽。

“还行，应该能找到感觉。”

“还是今天最轻松，可以躺着。许导这外景找得真好，山清水秀的。”

苏弦抬起头，高耸的山岭上满眼都是绿色，竹林是前几天拍打戏的地方今天拍摄的地方离湖不远。尽管是中午，但有山有水的，就比市区凉快一点。确实如陈珺所说，躺在这里也还是挺舒服，前提是忽略脚边躺着的几圈群演“尸体”。

陈珺在碎石路上躺下，“好，321，开始。”苏弦跌跌撞撞地跑到陈珺的身边。

因为搏杀太久，雪也受了重伤，脚步不稳，扑倒在地。

“师傅！”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扶起师傅满是血污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腿上。

“小雪。”师傅气若游丝。

“师傅！我带你去找陈乐，他一定能治好你的。”雪的眼圈通红，想要把师傅的手抬到肩膀上，却让师傅吐出一大口血。

“别。。。”血从师傅的嘴里冒出来，雪伸出手慌忙去擦，可是却越擦越多。

“小雪，你有没有后悔跟我回忘川阁，那么。。。那么苦。”

“没有！”雪使劲地摇头，“如果没有你教我本领，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机会报仇。”

师傅嘴角颤动，像是想要笑，“小雪，人生不是只有报仇，多看看你身边的人。” 师傅抬起手，想要摸摸雪的脸，可是只抬到一半就重重落下。

“记得照顾好自。。。”

6岁那年乳母带她从府里逃出来，途中遇到劫匪，幸好师傅救下了她；她跟着师傅长大，师傅不苟言笑，但总是默默地照顾她，受伤时给她敷药，在她初次来葵水时教她处理，教她用布条裹胸，教她穿男装。

她早已家破人亡，师傅的小院就是她最留恋的地方，是她的家。

雪的眼神木然，好像还没明白师傅已经离去，可是泪珠却大颗大颗地滑落。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可是她又想起师傅总是希望她忘记仇恨，连最后一句话都在叮嘱她，以后，她再也听不到师傅说话了。

雪低声喃喃，“师傅，你不仅是我的师傅，还是我的娘亲。”她抬起师傅的手，帮她把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雪痛苦地呜咽，眼泪在她脏污的脸上冲出泪痕。

“卡！”

陈珺从苏弦腿上坐起来，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周围的嘈杂和背上的触感，唤醒了苏弦，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不知道谁递过来一张纸，苏弦拿纸捂住脸，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

苏弦再抬起头时，青青打着伞站在旁边，陈珺也还在旁边陪着。

“是挺费神的一场戏，好些了的话，我们去看看回放。”

苏弦点点头，扶着青青的手站起来，许导坐在监视器前，看见她们过来就直接说：“这条很好，过了。”

许导竟然不要求拍另一种了，监视器里出现刚才的画面。

“导演，你看这眼神太到位了，伤心、痛苦、挣扎转换得很好啊。还有那句是师傅我的娘亲，加得也好，我差点想睁开眼睛。”

“你来当导演吧，话都让你说了。”虽然许导性情温和，但这样开玩笑还是头一回，看来这条确实让他满意。

“还是刚才听许导说雪和师傅的关系胜似母女后，我才有感而发。”

“行啦，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准备明天进棚里。”

终于可以离开山里，最开心的是青青，因为终于可以离开简陋的三星级招待所，收拾行李的时候，青青忍不住哼起了歌。苏弦当然也是开心的，但这份开心更多的是来自于导演的肯定，工作带给她的成就感，是难以替代的。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苏弦和青青回到在影视城租住的公寓，洗过澡之后，苏弦躺在床上回复信息。

张芝然抱怨父母要安排相亲，她就想跑来影视城避避风头。苏弦告诉她可以过来，但是自己通告排得满，没什么时间陪她。

手机再次振动的时候，苏弦还以为是芝然的回复，结果却是林致远的信息。如果说这20多天里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林致远每天的问候。那天飞机落地影视城后，苏弦就收到了他的第一条信息。

“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会让你误会我是在玩。但正如我刚才所说。对你，我很认真。也许你会想，才见过几次，能有多认真。但是我想说的是，爱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给我机会，让我们可以更多的了解彼此。”

苏弦当时并没回复，她不知道林致远会用什么方法增进彼此的了解，但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之后的每一天里，林致远都会给她发信息，有时候会发好几条，告诉她，他看了她的哪部电视剧，有什么想法；有时会说一说他的经历，或是说他今天做了什么；有时他可能很忙，只能给她发一条简单的问候。

苏弦每一条都看了，虽然从来不回，但是被人惦记的感觉，会让她在夜深人静想起时勾起嘴角。而且，她觉得好像多了一个人陪她走过以前的岁月，从青涩到成熟，都有他欣赏。

苏弦点开林致远的信息：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吧，不知道你收工没有？我今天刚到纽约，和banker开完会。这里在下雨，不知道你那边天气如何。”

“看着街上行人打着雨伞，我想起我小时候有一次顽皮，举了一把很大的遮阳伞想从2楼跳下，幸好被佣人及时发现。我妈妈很生气，罚我不可以吃晚饭。后来还是我妹妹趁大家晚上睡觉了，去厨房偷了些面包牛奶给我。”

苏弦勾起唇角，确实是很调皮，2楼跳下去不得摔个骨折吗。

“至于我妹妹的事情，改天再说给你听。还有如果不下雨的话，可不可以替我看看今天的月亮。晚安，林。”

苏弦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却没看见月亮。她又走到客厅阳台，看向天空，依旧没有，不过还有一个窗户没看。

苏弦走到青青的房间敲敲门，青青趿拉着拖鞋给她开了门。

“怎么啦？小弦姐。”

苏弦走到她卧室的窗边拉开窗帘，一轮弯弯的蛾眉月，像点缀在夜空中的笑脸。

“在看什么？”青青走过来，学她的样子抬起头。

“看月亮。”

“明天夜戏有这个？”青青皱着眉头，很是疑惑。

苏弦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