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青山 第14章 添香

息昀发现自己就不能心软搭话。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给另一副画上香。

那也是他逝去的好友，这个苍晗倒是认识：“这是陌诉仙君？”

息昀点点头。

据说这位陌诉仙君是息昀加冠那日，经由太子知淮认识的好友。据说友情深厚，彼时年少，天帝也还没作妖，三人形影不离。

可惜这位陌诉仙君在五百年前去魔界厮杀的时候战死了。

“你在魔界见过他？”息昀问道。

不然苍晗怎么知晓陌诉的长相。

“他攻打魔界的时候打的是我的死对头。”苍晗道，“不过我知道他的长相不是因为这个，他又没异想天开去打扰我，我特意去看他什么模样做什么。”

息昀安静等他说下去。

“是因为你。”苍晗挑眉，“我找了你三百年，这期间自然会有意无意知道些你的往事。”

息昀沉默了片刻，苍晗看着那画像上英俊的青年：“所以你——”

息昀直截了当说道：“我不喜欢他。”

苍晗没忍住笑起来：“息昀，你怎么这般有趣？”

息昀：“……”

苍晗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息昀漠然看他一眼：你那点心思还用说？

苍晗道：“你若是直接撒个谎，指个人说喜欢，我不就死心放过你了么？”

息昀道：“你不会死心，而是会对我随便指的人出手。”

“那你便找个死人，我又不能把死人如何。”

“何必牵扯他人？”息昀淡淡道，“何况我虽与你有纠葛，但也不想为此去撒这种谎。”

“是么？”苍晗似乎不想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他上前叩了叩陌诉画像的卷轴，“说起这位仙君，是尸骨无存吧？”

“是。”息昀也看向画像，“重伤逃离魔界后，下落不明。”

“那怎么就供上了？”苍晗道，“未必就死了。”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缕叹息：“他的兵器是他的本命法宝，兵器遗留在人界，已无生气，兵刃寸断。而且陌诉的族人死后都会化为露水，所以虽找不到尸首，但我们都默认他走了。”

息昀抬眸，苍晗回首，只见一道身影映在门口，息昀上前打开门，知淮对着他笑了笑：“师弟。”

息昀让开路，知淮迅速闪进来，苍晗抱着臂靠在一边，见了知淮也只是保持微笑。

魔界并不似天界或是人界被皇帝一统，大家各自为政，按理说应该是王侯。

可是魔族全体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主，别说平起平坐，他们甚至都不把天帝放眼里。

所以苍晗也只是颔首就算行过礼了。

知淮与他算是平级，倒是一丝不苟行了见面礼，随后笑道：“阁下气宇轩昂，是不一般的风流人物，想必就是暄梧魔君？”

苍晗看了一眼息昀：“息昀应当告诉过你我的真名，不必客套，直接喊我苍晗就可以。”

知淮笑道：“好，师弟已经将你的事情告诉了我，知淮在这里多谢魔君鼎力相助。”

苍晗道：“太子客气，我不是为了你，不过我们目的相同，从此也算是同伙了。大家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反正谁死了也得拖对方下水。”

息昀：“……”

这对话听起来太过诡异，知淮也抽了抽嘴角，笑容差点保持不住。

息昀看了一眼苍晗，继而说道：“去一楼说。”

一楼除却息昀的书案还有一间茶室，门窗禁闭，点着熏香，三个人对坐，知淮与苍晗交谈几句，倒是对彼此有了点好感。

苍晗道：“你倒是不矫情，总有仙人想借魔族的力，又瞻前顾后怕世人眼光，让人恶心。”

“于我眼中，魔族与仙族并无不同。”知淮道，“不曾祸乱三界的魔与视他人如蝼蚁的仙，孰高孰低一目了然。无论目的是什么，魔君愿意助我，我自然是要感谢的。”

息昀安静地听他们交谈，只听知淮又叹息一声：“况且我对魔族……并不似他人那般抵触。”

息昀抬眸，看见苍晗居然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一副内敛深沉的模样：“如此说来，是与太子的叔叔有关？”

息昀心底一动，看着苍晗的眼神变了变，知淮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发小，以为是息昀告诉过苍晗这件事。

结果息昀一动不动凝视苍晗，苍晗也含笑回视息昀。太子的眼神打个转，无奈地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咳，魔君怎么知道这件事？”

苍晗终于回过头：“听闻天帝的弟弟和一个魔族跑了，恰好那位魔族与我有渊源。”

息昀和知淮同时一怔：“什么渊源？”

知淮道：“那位魔族行迹成谜，我们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息昀心底则升起一丝怀疑。

行迹成谜，无人知其身份、外貌、真实姓名，怎么听都和苍晗很像。

果然苍晗微笑道：“亲缘关系，那是我亲戚。”

知淮一惊之下竟有些惊喜：“竟是这等缘分？”

“我那位亲戚的相关事情是魔族密辛，就像是你叔叔的事情天界也少有人知一样。”苍晗道，“本也是长辈们的事情，与我们此时商议之事无关，便不必再谈了。”

知淮道：“我五叔和那位魔族前辈也已经仙逝多年，提了也是伤心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代。”

苍晗摇了摇头。

知淮神色黯然片刻：“五叔在天界备受冷落，但是性情温柔，对我很好。若是他有后人……罢了，就算有，现在不能接回来，我尚且自顾不暇。”

“正是。”苍晗道，“天帝虽昏庸，但到底是三界之主，听闻他手中有上古神物，我们不知其效用，还需要一避锋芒”

“这一点且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有了破解那些神物的眉目，只是克制他们的东西还需要时间去寻找。”知淮看向息昀，“父皇也有让你近几日下界的想法，但是三日后，父皇母后要办赏花宴，估摸着要等那之后才会正式下旨。”

息昀道：“我知道。”

“到时候哄得父皇开心，说不定能让你在人界多待几日。”知淮道，“那一日人多眼杂，但也是我们的好时机。”

息昀道：“按计划进行。”

“既然如此，那便三日后见。”知淮看向苍晗笑道，“魔君还有什么想说的？”

苍晗懒懒道：“我只是出力，参谋的事我不干，随你们喜欢，不过这赏花宴又是什么？”

息昀垂眸看着香炉：“稍后告诉你。”

说罢他转头去看知淮：“之前要找的东西有眉目了么？”

“有了些线索，等我和渊虹确定了再同你说。”知淮来去匆匆，“我不能久留，今日前来，也是想和魔君结识一番。如今暂无他事，我便先回去，免得离宫久了引人注目。”

息昀把人从暗道送走，犹豫了一下。

身后小楼烛火摇曳，还有位难对付魔君等着他。

他也只踌躇了一下，便转身回去。

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他的便宜大徒弟正在研墨。

息昀看他又开始打量颜料石头：“做什么？”

“这不是画室么？”苍晗悠悠道，“忽然想画几笔。”

息昀见过苍晗的画，大开大合中总带着几分懒散，就是画沧海高山，他也要在树上画一只睡懒觉的猫。

画工不错，画意就总是出其不意，但是倒也灵动有趣。

息昀便坐回去，正准备换茶，发现原本凉了的茶盏透出热气，隔着薄瓷甚至有些烫。

茶也重新飘出香气。

息昀看向苍晗，苍晗正在铺纸：“我这法力，煮茶温酒最是方便。”

息昀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茶，形容端庄清冷。

仿佛他做什么，都能吸引苍晗的目光，魔君也不画了，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息昀放下茶杯，发现熏香断了，便起身去拿香料，他站在香料格子前正在看，后面忽然贴过来一个人。

苍晗自身后单手环住息昀的腰，另一只手覆在息昀按在格子的手上。

“找什么？”

苍晗的声音从自己的发丝间穿过。

火系的法力让他的体温偏高，而身体偏冷息昀被他的掌心和胸腹烫的微微一颤，这点立刻被魔族捕捉到。

苍晗低声笑起来。

息昀垂下眼睛，倒也看不出息怒：“瑞脑。”

瑞脑者型如薄冰，又得名冰片，里面有掺了薄荷，闻之也如冰霜直冲肺腑。

是息昀所喜的香。

“瑞脑不是就在这么。”苍晗抬手抽出一个小匣子，“师尊怎么没瞧见？是故意要等我来找么？”

分明是他靠过来，言语中有仿佛是息昀要他来的。

息昀瞥了他一眼，抽身靠在香柜上：“私下不要喊师尊。”

苍晗惦着装着香的小纸包，眼睛一弯，笑道：“是，师尊。”

这一句师尊喊的情意绵绵，息昀面无表情，推开他往画案边上走。

得逞的魔族快乐地走过来，息昀正要压平香灰，苍晗却道：“我来，人家都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你摊上我也就凑合吧。不过我知你爱熏香，还特意去学了怎么添得漂亮。”

息昀见他果然动作熟练，以前相识时，苍晗在魔界熏香这种事都是宫人在做，他自己是做不太好的。

思及往事，息昀挪开目光：“你不是要作画？”

“一时兴起，如今又不想画了。”苍晗懒洋洋道，“过了那个兴头，也不必强求。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刚才说的赏花宴和计划是什么？”

息昀将他和知淮的计划告与苍晗后，又道：“赏花宴又名琼华宴，天帝天后率百仙游园赏花，品酒作诗，华而不实的宴席罢了，不过因随行仙人颇有些地位尊崇者，故而不少仙人趋之若鹜，想要结识。”

“你想必是一定要去的。”

“是，我还可以带三个人。”

一听这里苍晗就来了精神：“你要带谁？”

昨天出差匆忙更文发错章了，第十三章已经替换成正确的，昨天发的十三章其实是今天的第十四章，已经改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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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