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牡丹堇堇来 第105章 秘密

此时，小乞丐和虞堇堇已经回到了之前烤鱼的位置。

“姐姐，还吃鱼吗？”小乞丐笑容温软，像是把方才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虞堇堇记得很清楚，她目光灼灼，朝小乞丐步步逼近。

刚刚布的灵阵，她在不久前也对少冥用过。

师父教她的司水之息，他竟然也会！

小乞丐在她的威压之下被逼得步步后退，他挠挠脑袋，笑得勉强：“姐姐......后面有石壁，我......我退不了了！”

虞堇堇全当没听见。

很快，小乞丐的背碰上了坚硬的石壁，他对上眼前人火辣辣的目光，只觉她好似要扒去自己一身的皮才肯罢休。

他打了个哆嗦，忙抱着自己，委委屈屈地道：“姐姐，我还是个孩子！”

听罢，虞堇堇眉眼闪动了一下，但顷刻又冷凝起来。

“好，我说我说！”小乞丐终于妥协，“姐姐，我说就是了，我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

这虞堇堇大概猜到了。

能轻易从魔族手下脱身，小小年纪就跟人精似的，她是看不透他。之前她不想知道他是谁，但现在她无比想知道。

没有让步，她依旧站在他身前，用质问的目光“审问”着他。

小乞丐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干脆瘫在石壁上，道：“在海边遇见姐姐的那天，我受了重伤。因为无处可去就只能在海边养伤，养着养着就来了三个黑衣人和一个蒙面鲛人。他们在做交易，黑衣人修补了鲛人的一副堪称绝色的惊世容貌，那鲛人也从身上取了颗灵珠。后来，我被他们发现，他们想杀我，我打不过就只能跑哇，结果没跑成，被他们给抓了。他们的屠刀刚对准我的脑袋，姐姐你就从天而降，来拯救我了。”

“他们的关注点都在你身上，自然就忽略了我，我趁他们不备把沉浸在美貌中的鲛人打晕，换了他们的灵珠并往海里扔了一颗假的。然后，他们竟全跑去找那假珠子了，哈哈哈......真笨。但我安置好姐姐之后他们就追过来了，然后......然后我就把他们往天上引，他们不敢上天，我就去九重天上晃悠了一阵，正好养伤嘛。”

“但回来姐姐就不见了，也是前日，我才发现姐姐躺在水边，身上好多血，不过还好，我略懂些岐黄之术，来得也不算太晚。帮姐姐疗了伤之后，我就去山那边瞅了一眼姐姐的杰作。三条黑龙啊，几日前我都被他们追着上了天，姐姐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制服了，姐姐真厉害！”

小乞丐笑嘻嘻地看着她：“这就是整个过程了！”

听完之后的虞堇堇眸中渐渐有了色彩，她扫视了他一眼，期待地盯着他的眼睛，张开嘴，努力说了两个字。

“灵珠？”

小乞丐看着她的嘴唇：“灵、珠？”

虞堇堇频频点头。

“姐姐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小乞丐声音也变得轻快，“在我这呢，我拿给姐姐看。”

虞堇堇紧张得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了，紧绷的视线跟着他的手在他身上游移，似乎略微一顿都能要了她的命。

“诶，放哪儿了？”

那慢吞吞的样子，再掏不出来她都想自己上手了。

“找到了！”小乞丐的手终于从腰上取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喜滋滋地展开五根手指，“怎么样，好看吧！”

与那颗假的不同，他手里的更玲珑也更通透，珠内灵气逼人，不是人为而是浑然天成。

这一刻，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微笑缓缓绽露，眼眶里也闪起了泪光。

小乞丐懵了：“姐姐，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虞堇堇拿起灵珠，已是满眼热泪。

为了它，她和炎苍打了一架，即便被那堵“墙”碰得头破血流，她也要推着自己出去找。

没想到啊！

兜兜转转，这勼灵珠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此刻，她不知有多庆幸这小乞丐没有放弃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姐姐也喜欢这灵珠？”小乞丐眼眸如月，“那就送给姐姐吧！”

送？

虞堇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南溟和北雳因它灭族，它可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南溟至宝啊！他就这样随意送人了？

应该不知道这是勼灵珠吧！

不知道就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形象都毫不在意，又岂会在乎一颗取悦眼睛的珠子呢！

勼灵珠虽被牢牢拽在手心里，但她的心却还在突突跳着。这勼灵珠来得太过容易，让她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小乞丐抬手晃了晃她的眼睛：“姐姐，你怎么了？”

虞堇堇感动地摇摇头，忽觉这小乞丐凄惨丑陋的扮相都顺眼了不少。

“那我们过去坐着吧，这石壁硌得我背疼！”

她点点头，小乞丐搀着她在烤架边坐下。

看着天边淡去的云霞，她默默自喜的同时脑中突然闪过小乞丐用三清指画符的画面。片刻，她比划出一个三清指，朝小乞丐提提下巴。

小乞丐反应敏捷，自是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姐姐想问我刚刚使的那个灵阵吧？我自创的，第一次给人用，名字还没想好。”

自创的？

虞堇堇一点不信，司水之息明明是师父创的，怎么成他的了？她想问个究竟，然而小乞丐却侧耳对她说了一堆话，让她毫无辩驳之力。

“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太过惊讶！”

小乞丐往她身边挪了挪，声音也放低了几个度：“你虽看着比我大几岁，但按照这里的天历来算的话，我就要比你大得多。算下来，我应该叫你小丫头，但我现在确实还小，觉得别扭，所以就叫你姐姐啦。”

“我不是这里的人，你肯定不相信吧，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

“我来这呢，是想知道这里的我有没有成为我期待中样子，破掌镇四海，九剑定八荒，想想就威风。所以呢，我去了一趟天宫，但天上的情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个位置上坐的不是我，我连我的影子都没看见。那些仙者说我去闭关了，我想那怎么可能？没人陪我说话，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的，我怎么可能想不开要跑去闭关？”

“于是我就想去师父那儿一探究竟。说来不巧，路上居然遇见了那个闷葫芦师兄，我怕他认出我，就把自己的脸抹得跟炭一样黑。也奇怪，他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但他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居然调侃我，还说我是贼？我很生气，于是我把他从头到脚给臭骂了一顿，他很愤怒，要来抓我，我便和他打了一架。哎，只可惜我遇见的是长大之后的他，小小的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从天上掉下来之后我就成了你现在看见的这副鬼样子。”

“哎……本想告诉他我是谁，还想和他促膝长谈一番来着。但他不仅性情大变，还把我给打了，我就和他长谈不了一点。”

“但姐姐不一样，姐姐救过我，即便不能说话，但我也愿意讲给姐姐听。”

霞光散去，天色逐渐暗沉，海面吹来的风卷来一股凉意。

小乞丐施法生了火，当暖光照亮旁边的少女时，他清楚地看见她脸颊上流淌着两行清泪。

小乞丐慌张地看着她：“姐姐，别哭啊，我说我是小乞丐只是顺势而为，我不是成心骗你的，我来这已是触犯天机，我不能贸然暴露身份……”

蓦地，他的脸颊附上一股温热，轻轻的，柔柔的，还有点麻麻的。

虞堇堇抚着他的脸，眼眶红了一半，两只泉眼也不住地往外涌着泪花。

“姐姐？你......”

话还来不及说完，小乞丐身子微一前倾，竟吐出一口血来。

虞堇堇掌着他的胳膊，下意识上下扫了他一遍。

小乞丐对上她惶恐不安的视线，苦涩地笑了笑：“姐姐，那个黑衣将军死在我的灵阵里面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弱！”

“姐姐，我触犯了空间禁制，必须回去，不能陪你了。”

闻言，虞堇堇大惊，她疯狂摇头，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小乞丐眷恋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疑惑。

他虽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从她的情绪里，他看出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不过短暂的相处，他没想到自己会对她如此重要！

心底萌生出一种暖味，他迫切地想把自己那个不可说的秘密告诉她：“姐姐，我来自五千年前，他们都叫我小神君。”

“等我长大了，我就来这里找你，好不好？”

眼泪流满了两颊，虞堇堇将他往自己怀中一揽，紧紧抱住他。

她不想等五千年，她只想留住他。

“姐姐，我们就以那颗灵珠为信物……”

顷刻之间，小乞丐身后出现了一个蓝色旋涡，将海边照得透亮。

旋涡深邃，像只眼睛，里面电闪雷鸣，云气翻涌，像是一个隧道。

“姐姐，让我再看看你的样子！”

霎时，旋涡里电光四射，像一只只张狂的手，它们从那隧道里伸出来，缠在小乞丐腰上、手上和脚上，再将他往旋涡里拖拽。

“姐姐！”

二人被电光分开。

在闪闪电光的耀射下，一身泥泞破烂的小乞丐竟变成了一个头戴冠玉贵气十足的青衣少年。

“这是我的本相，姐姐看清楚，以后莫要认不出我！”

小乞丐眼眸干净明亮，俊秀的五官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通身却有着一股傲然不羁的意气。

虞堇堇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心里彻底慌了，她跑过去拽拉他的手，与那电光殊死顽抗。

小乞丐的茶色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她痛苦挣扎的身影，他急声大叫：“姐姐，快放手！”

而那电光是何等的强悍野蛮，粗鲁地劈打了虞堇堇的手之后又将她击倒在地上，将小乞丐一举拉回了旋涡之中。

天地间，电光一闪，小乞丐终是被那蓝色旋涡给抓走了。

虞堇堇趴在地上，手停留在小乞丐消失的方向。

“师父！”

“师父……”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声又一声。

大抵，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了！

也许是小乞丐消失的那一瞬间。但她并不在意，她只想她的师父能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重来一次，她一定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