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自然是不需要再确认了。
萧宁婉想说的是:秦岑只需要将那个重生法阵开启,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其他的,他不需要想,也没有必要去考虑。
他所费尽心思所要做的事,没人能懂,没人问知,也不需要理由。
萧宁婉静静的看着凤莹,直到他的神情从震惊不解,变成无奈……
“这件事,我也同莫峰主讲过,他表示理解。”
“所以你就拿到了可以在他地界调查的权限,然后把你这个荒唐的想法给践实确定了。”凤莹单手扶额,但又觉得这支撑不了他现在的情绪所以改成双手捂脸了。
把整张脸埋在手心里,总比强撑的要好受点。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自己埋在心里不好吗,什么事情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事件发生会很难受啊!”
凤莹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宁可深知,也不可不明。
萧宁婉决定用冷漠安慰他,希望能用这种方法安抚他深处崩溃边缘的情绪。
“你知道吗?那颗星发生异常我一直能感受得到,但是我就是不愿相信,直到你今天再次把真相推还到我面前。那颗星,那颗星它告诉我了,它亮得如鲜血般亮眼,我怎么都躲不掉……”
“雪层下埋得那么深,那些丝线是那么细那么难以察觉,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些的?就是凭着你对秦岑的熟悉,就能知道那些地下埋着丝线吗,那些丝线到底是怎么被你确认的,有其他的人看到了?还是说,你削掉雪层,把它们都挖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面对这些!”
凤莹的脸如纸一般白,渐渐从自愈中转成红润,他怔怔的看着萧宁婉:“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凤莹是真的不知道秦岑所做的事,但天上的那颗星足以证实这一切。
这是他压在喉底,仅能说出来的话了……
帮忙?这简直是在说笑话了。
但萧宁婉觉得他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这也是今天与他说清楚缘由的原因。
于是凤莹在不久后,便听到了萧宁婉的请求:“还请阁下……替我算一个可以拜访那处深渊的好时日。”
凤莹阁阁主的双瞳猛然收缩了。
“你…你说什么?”凤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他的眼睛震惊得看着他,萧宁婉在说什么,他说想去那个地方看看,是要去那个地方然后让自己帮忙算时日吗?
那里会有什么,会有危险吗?那条裂缝,不会因为他去而崩裂开吗……
“要接受现实。”萧宁婉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我要去看看,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好!好……”凤莹顿悟,随即踉踉跄跄的扑到仪器旁:“我来算…我来帮你算……”
他的手在颤抖,他在强装镇定。
手指碰到仪器的金属零件,却如同碰到蛇蝎的毒牙尾刺一般迅速抽手,凤莹再次尝试向前抓紧仪器上的把柄,却又因为触及机械冰凉的触感而感到手心余痛。
“那就明天再来问你。”萧宁婉看着他正在逼迫自己不住打颤的后背,心里一半歉意一半担忧。“你今天先休息吧。”
冰冷而又温软的声音,像是镇痛剂一样打在凤莹的心尖。
或许有段时间萧宁婉已经走了。
后面安静的听不到声音。
凤莹阁阁门的门扇渐渐合上,凤莹缓缓的扶着手前的仪器蹲下了。
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仪器边缘的金属螺丝上,适应感受上面的冰凉,另一只手拳手窝在腹里,企图从中或许取温热。
天上的辰星闪到亮眼,它们如同吃人的魔鬼,一片一刻,一息一间,咀嚼着,低语着,慢慢逼近着……渐渐的将人引到深渊。
凤莹的心脏跳动着,在一片安静与沉默中听着它在胸膛里上下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迎来骤停。
垫在腹底的手在怀里捂到出汗,而与仪器机械相触的那只手已经逐渐偏离正常的体温。
他抽回手,把那只冰凉到可怕的手揣回腹底,那只温热到出汗的手从里面换出,重新搭到冰凉的仪器上……
由此反复,在自暖自热自愈,也在不断尝试克服这个恐惧。
辰星满天,星体自转。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命运,在某种情况下也有微乎渺小的奇迹和转机。
凤莹把双手放到仪器上,额间和手心都有细汗流出,时间在推移,渐渐在他的投入中被遗忘在身后。
在仪器不断运转的另一面,萧宁婉收到了凤莹跨越恐惧而给他运算出来的结果。
那是言简意赅的一段话。
但却是凤莹花费十四个时辰,期间一刻不间断侦测推算得来的最准确的结果。
他在以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证萧宁婉去那里的安全。
汗水淋湿了后背,神经紧绷到指尖发抖,清泉般的回响在萧宁婉耳边游荡,他平静的接入凤莹的传讯。
两天后的凌晨,在白色的雪崖上有个熟悉不过的蓝色人影,他俯视着崖下远处那条如同龙脊脉络的裂缝,渐渐回身从山崖走下,一步步靠近那处禁忌……
与此同时,舒亭远一道红光打破寺门的结界,映入眼帘的是寺中衰败的景象。
九鸣寺,萧宁婉上次来遇到僧人,留下那颗琥珀玉佩的地方。
自从上次萧宁婉走后,九鸣寺就自动进入封闭状态。
门口的石狮都像是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模样。不仅是那只原本是新砌重塑的小狮子,还是那只与那寺门相守同岁的老石狮。
那石狮比萧宁婉来时都要旧破,皲裂的痕迹布满两只石狮全身,似乎轻轻一碰就碎成石屑。
而那寺门却与萧宁婉来时容貌相同,倚仗着边处树影的衬托,愈发生机景气,盎然怡情。
寺外是一片凋零,寺门却雅致焕新。舒亭远抚摸着门上的纹路,轻轻的敲开了门扉。
或许是寺外的破败过于明显,那门为了融入周围零落的景象,连敲门发出的叩响都越发低轻沉闷。
门那边似乎没人,就像这门外般的萧条,漂亮庄严的寺门只不过是一纸格格不相符合的装饰,作为这处破败不堪最欺骗人目的谎言。
这里是一片破败之地,若这只是破败之地便看不出什么诡异来,但破败之地却伫立着这么一扇崭新的门,如同冰川雪峰上的仙池阁楼,如同极热沙漠泛起绿洲的倒影,很难不使人怀疑是海市蜃楼,南柯一梦的幻影……
或者说是陷阱。
门那边寂然无声……
舒亭远停止了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森然。
当他抬眼想要用手中的光刃强行开门之时,门开了;
这是或许萧宁婉站在这里会感到似曾相识的景象,一位僧人悄无声息的从里拉开了门。
在门开启的那瞬间,寺台上的鸣钟响起,悠悠然然响到了第九响,而第九响,相比前八响来言与之间隔更为急促,几乎是紧贴着倒数第二响尾声的回音还未传开,就极为着急的从钟里迸裂响出……
舒亭远一直有留意着。
那道声音极为刺耳,似乎是失去了山间声音传播特有的悠扬空灵,如同踩中猫尾巴的尖锐嗷叫,一刻间戛止。
而站在门那边的僧人,此时面容冷淡的给他退出一条路。
里面的景象与门外不同,相对来说,那道寺门应是门里的产物。
假如萧宁婉在这里,他就应该能发现,这里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循环。
随着钟声在耳边寻不到踪迹,舒亭远跨入那道门扉的门槛。
“施主请稍等片刻,我们僧师很快就接迎你。”那僧人突然稍稍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知道我来干嘛么?”舒亭远问道。
当然,那僧人一定回答不了他。
僧人回过头去,接着向前走。
舒亭远见他不回话,没恼火也没在问,只是就这样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后走进那间祀堂。
那座观音大士依然端雅庄重的立在原处,佛光相照的模样,简直与门外的那两只石狮相差太多。
只是想到做这佛光笼罩的地界,却只将恩赐为己所用,而那门外一丝一缕的叶草都未曾沾及和缓一点,不觉让人感觉厌恶恶心。
舒亭远抬头仰望那尊佛像的面容,慢慢眯起眼睛。无他,只是觉得如果是萧宁婉站在此处的话,一定会如他一样这般仰望着佛像,然后挪下目光去做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舒亭远从神像脸下挪下目光,自问回答了那个他询问僧人而僧人并未回答的话。
他来这里就一个目的————萧宁婉曾来过这里。
他随着对那道灵力的熟悉而来。
那些埋藏散落在空气里的灵气告诉他,他的那位师尊来过这里发生了些事情,那些遗残的碎片痕迹记录着时间,是上回从水城回来而未见萧宁婉的那几日。
他这次来并不是来寻萧宁婉,而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萧宁婉来这里都做了什么。
僧人带了老者慢慢的渡进堂内,老者在前,僧人在后,舒亭远发现跟后面的那位僧人已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