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望着妇人怀中的孩子,静静的看着她。
妇人不再说话了,但满眼尽是期待。
如果村长真的梦到神,而神又向他传达了些什么信息的话,那么,那么,村长一定就找到解决当前困境的方法了。
村民慢稳稳的说道:“会的,都会好起来的,大家听我的,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水神的赐福!”
淡亮的莹光在那一刻变得极其刺眼,大厅内柔和的莹光充实每一片方域。
其实那刺眼就在一瞬间,在进入大厅里的那一刻之前有一道路是漆黑无比的。
而进入大厅的那刻这些光亮才亮起,舒亭远才被这突来的光刺激到眼睛。
这是有人做的灵域。
大厅内的温和光亮比起厅外的漆黑浑然两个世界。明明没有门去遮挡,大厅的光亮却不能通过缝隙撒到厅外漆黑的领域里,外面的漆黑也染不上光亮的一点边。
仿佛之间被什么东西给格挡住了。
舒亭远走进柔和的光亮里,望着大厅中央镶进墙面的一具人像。
“神明独坐高台,是要付出代价的对吧!”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舒亭远目光注视着那个人像缓缓说出。
微发莹蓝色的冰晶从人像脚底一路攀登,玻璃状的万花冰晶形态各异的悬挂在墙面和地面上,蓝色的莹光此时变得诡异,映着人像那张被冰晶吞噬了大半的脸庞……
肩头和脖颈已经被薄冰覆盖,肩头向下全数凝结在交错的冰柱里,早已看不清冰柱里双腿的位置。
玻璃般的莹色光泽,在另一半还没陷入冰晶包裹的脸庞和睫毛上愈发闪亮,那只睫毛上还有些雪雾,被舒亭远进来带起的风吹散,冰雾略显破碎。
舒亭远问道:“刚刚是你发出的声音吧,你现在还能说话吗?”
人像的那只眼睛看着他,想要动一下肩头。
冰晶被他的微动震落了几颗,随后新的冰晶又迅速爬上挂壁。
舒亭远看到愈想要攀爬的冰晶心中一惊:“好了!我以为你冻僵动不了了,你别在动了,还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嗯。”人像缓缓的从喉咙里推出一个音节。
舒亭远看着冰像里熟悉的面容,心里推出好几个问题还没说出口。
那还真是那个寒凛。
………
天花乱坠的冰晶装点满整个大厅,厅内稀少水晶光源经过冰晶光面的折射,将厅内映的明亮。
冰晶以缓慢的速度爬上他的腰围,又在即将碰到未凝固的那块皮肤融化下去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动了。冰晶把他的身体禁锢在这里,若要挣脱,只会引这些肆无忌惮的吞噬剩下的还没挂满冰晶的皮肤。
他的一只眼睛挂上了雪雾,另一只眼睛被裹在薄冰里,被阻挡隔拦的不能清晰看见视线里的事物。
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看到什么。这个大厅像是给他安葬的坟墓,很少有人……甚至没人会来这个地方。
这验证了一句话。这里,实在是太隐蔽了。也不会有遛弯的人会跑到这里来的。
他,也早就习惯了的。
寒凉吞噬他的神经,难耐的低温冻僵住他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冰晶裹过的每一块皮肉都在短暂的混合在冰晶里,有些部位已经在长时间的推移下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
他忍着剧痛,将那双视线模糊的眼睛闭上。
不幸的是,他还要保持清醒,以保自己不会完全被冰晶吞没冻死在这里。
他的耳朵听着动静,从驰野的风声,到厅内冰晶的坠落。
直到从谷底远处听到金属的碰撞,岩壁的摩擦……声源在向他靠近,愈来愈清晰。
到现在,那声源站在他面前。
舒亭远打量了一圈环境,悠悠的溜到他身上,上下被眼前人注视个遍之后,才看向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啊……你在干嘛啊?!寒凛的眼睛看着舒亭远。
舒亭远见他没接话,蹲下身子用末鞘砍他脚底的冰柱。冰花感应到变动开始向末鞘的冷刃聚拢,冰柱重新被冰花包裹恢复原状,末鞘刀刃上也挂上一层冰霜。
似是察觉到头顶上那人的目光,舒亭远站起来甩了甩末鞘上的冰霜抬头看着他:“抱歉了哈,我问你两声你没回我,我就只好先自己试探情况喽!”
寒凛嗓子已经被冻裂,但好在还能说出话来。眼看舒亭远轮起末鞘要砍他脚上的冰晶,他嘶哑的急忙道:“我,能…说话。”
舒亭远收起末鞘,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寒凛只感到喉咙里撕裂火辣的疼痛,下一秒寒意的冰冷从喉咙里贯穿。
他也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本来也没有人能跟他说话聊天,渐渐嗓子也就被冰晶的寒气填满。
他尝试再次开口,不过好在这次没那么艰难。
寒凛的声音从胸膛和喉咙里发出,嘶哑又微轻:“你怎么来了?”
舒亭远被他问出的问题问的一怔,随后无奈的回到:“拜托,寒大师,以你现在的状态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刚才问你的两句话是不是你都没有在听?”
被定在冰晶里的寒凛想了想,好像刚刚还真没有听清舒亭远说过什么。他回道:“我方才被冻的睡着了。”
舒亭远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开口道:“也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寒凛:“……”
舒亭远道:“本来也没指望你这个活死人能醒过来说话,我在你睡着的那会儿功夫把这里都查看了一遍,现在你能回答我这里是哪里了吧?”
寒凛回他:“能。这里是白苍山脉里一条不起眼细沟。”
舒亭远直接在他身旁的冰墩坐下了:“然后呢?,你说的这个我早就知道,我就是不小心掉下这里的,然后顺着山谷的脊路走走到你面前看到了你。我尝试想从谷底直接爬上去但上面不知道被谁给设了个只进不出结界,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
“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谁设的结界和灵域,设这些是防谁的吗?”
寒凛看着他推出一大串话淡淡吐了口气:“你看来还是老样子……”
“你看我在这里不觉得惊奇吗?”
舒亭远看了看他几乎埋在冰里的样子:“惊奇?见的多也就没那么好惊奇了,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在来时的那条路就已经猜到了,要是说你这样子……”舒亭远微顿了顿:“平生没见过你这么个情况。”
寒凛不经意的笑了一下,像和老朋友谈心:“猜到我是因为在来的路上看到我写的记录了吧,我记得我还能动的时候把它放到外面了。”
舒亭远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揣在兜里的纸张拿了出来。正好让它对上寒凛瞟过来的视线:“我还是想当面问问你,毕竟就这样乱撒在外面给别人捡,也太不符合一个人该有的思维了,更何况这人还是你。”
“你写这些东西也不是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才做的吧。”
寒凛听他话毕,喉咙间滚动着,开口笑道:“是呀,我虽走不了但耳朵还好使………但这不该是你知道的吧,你不是还要出去了吗?”
舒亭远对他的岔开话题并不意外:“嗯……那是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了,比起我来说,你这种状态也快命不久矣了吧,要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就困死在这,不妨跟我说说,也算有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在这里的?”
“我想走就走了,我要不想走待在这里你也管不着我对吧,这里挺荒的,我猜猜要多久能有除我之外的下一个人来跟你聊,遗嘱嘛,按这时间和情况看,我不计前嫌还是乐意帮忙的。”
舒亭远微笑的看着他,眉头微挑表示他愿意倾听来龙去脉的原因。
寒凛镶在墙上,也不能由他自在改变姿态,挪动一下逼退了爬上来的冰晶才对舒亭远开口:“你是真的不变啊,打算一点秘密不给我留了,遗嘱,是我贪心想要活着。你要想听我当然可以讲,但活着这件事你不能再拾掇我了。”
舒亭远表示理解和认同:“你要不想活早就被吞噬了。”
寒凛心里笑笑接着说:“我留在外面的记录不是心血来潮想写的,而是我故意的。还记得我和你最后分别的那个晚上吗?就是在村落那次……”
舒亭远心里想想,再次表示:“知道,我那次跑出去之后就跟萧宁婉到奇峦了,的确没在见过你。”
寒凛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没等舒亭远把“不知”说出来,他又紧接着道:“我没有机会了……那个等我的人要来找我了。”
舒亭远这回跟上了:“为什么?”
寒凛回:“因为我的价值到现在就可以用了。你听没听说过祈福还愿,对,你应该听过的,你也祈过福不是吗?不过对你来言还没长大的祈福对象并不是一个好的还愿工具,他最起码要等你成年之后才有价值。”
“而我,我祈福的那位已经等不了我在解决你之后再去还愿,所以他打算提前来找我了。”
“而这里就是他要我体现还愿价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