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 第30章 第 30 章

秦岑带来的那两张宣纸萧宁婉始终没有打开。一道金光在他眼前晃过，伸展出一条宽广大道将萧宁婉往里面引。

金色大道两边金碧辉煌的建筑，犹如矗立的胡夫金字塔宏伟壮观。细细腻腻的弥漫婆娑，一层金纱轻箔，轻轻的遮掩盖住清晰可见的金字塔棱角。

萧宁婉迈步。每走一步，落在金色大道地面从他脚心出现几波涟漪，浅金色的光圈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蓝色。脚尖撤离，涟漪消失，另一个新涟漪出现在脚面前方。

黄金的金字塔顶端，从上置下，神秘斑斓的黄色竟不显得单一无趣。这里传说是有一位渡筏而来的古埃及使者，一对墨毛绒猫耳，戴着古老炼金耳环和项链。操控着使人向往的点金术，担任创造这里的建筑师。

萧宁婉拨开挡住前方路前的金色薄纱，突如其来的一阵寒光让周围的金碧辉煌黯然失色，黑色阴沉下来，金光的度数越来越暗，直到环境变成一片黑，出鞘的滋啦声响如同锁住对方喉咙这般紧迫。

一道长长的红刃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萧宁婉仰下身子躲过这片红光，心里已经猜透了大概。红刃卷回重来，迅速冷冽在黑暗中划出一线红光，鸣尘出鞘与红刃对峙，白刃追住红刃交缠发出叮叮当当响亮的交碰，紧喘轻微的呼吸声被萧宁婉听得一清二楚。两刃磨擦的滋滋火光，脚下的涟漪轻踏的声响戛然而止。

“舒亭远。你怎么不穿玄色的衣服。玄色的衣服更好隐蔽行踪呀。”

“师尊。徒儿不喜欢玄色……”

金光从脚下开始慢慢升起，黑暗被金光驱散，周围即将恢复如初。“我想想你这是第几次了？又没成功，要不是意识到是你，你这边的这只胳膊就要被我斩下来了。”

“你斩不到的师尊，刚刚的那个情况我已经预料到了。”末鞘从舒亭远手边偏向，刹那红刃推来抵在喉咙边的剑尖，萧宁婉为握住鸣尘，身子踉跄的转了几圈躲开了舒亭远的突然袭击。

“师尊。请把剑拿稳。偷袭被发现了就得算是我光明正大的。”身著白衣红带的少年手腕一转，又一个漂亮红光弧度。萧宁婉横立鸣尘接下，嘴边淡淡流出一点血丝。“水囚！！”

“师尊你怎么能作弊，你怎么能唤水囚呢！”一条莹蓝水带横扫过来，舒亭远腹部共震的剧痛使他速度减缓。舒亭远血丝的眼睛正巧注视到萧宁婉嘴角的血迹，他轻笑：“师尊伤得很重嘛，我还没用多少劲道，先逼你把水囚唤出来了。”

水带轻轻爬上舒亭远的腰部，将他的双手反锢。“师尊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把水带松开吧。我不趁人之危。”

萧宁婉轻轻勾起舒亭远的下巴，猛然抓住他的喉咙抬高使之脱离地面，指甲抠进舒亭远的皮肤鲜血流出，憋气胀红的脸已然警告这个人即将断气。“知道。你不应该先告诉我这次的动机是什么吗，我已经忍耐你许多次了。”

舒亭远被他微微抬起，在松手下坠的瞬间一股汹涌跋扈的灵力灌进他胸膛，伴着手掌的冲击力砸在金字塔上。“你在得意什么，距离那一天你还远得很那。”

流水从舒亭远胸膛前流回到萧宁婉手里，舒亭远由于双手反锢，冲击撞击的反弹使他整张脸拍在地上。“你又收手！给个痛快行不行。”舒亭远刚才胸膛前的水流是萧宁婉为了减缓冲击故意放的，一掌下去水流承受了不少力量。若是直接拍上去，可能当场断他一根胸骨。

“我怕把你骨头打断。我不杀你。我也期待你光明正大成功的那天。”萧宁婉淡淡道，去了水带，伸手拽他起来。“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萧宁婉地狱式发问，舒亭远也只好老实作答……

他在那次和萧宁婉误打误撞进入大厅看到那些人面开始就记事于怀。那些人面在当时没想起来，到后来回来时每次想起都有这么一两个熟悉的印象。

刚开始舒亭远不在意，直到后来越想越蹊跷，想去瞧个清楚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也只好冠个去做什么的名义偷偷去了。结果还没出来，就与进来增强黄符牢困力的秦岑撞个正着。

“我总算是瞧清楚了，那些人……那些尸体，是我昔时的伙伴和亲人！我……以为他们跑掉了，结果给我看见了他们浑噩的尸体。”舒亭远的身子打着颤，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虚弱的只剩空荡的回响。回响打着颤，字字句句都咬着舌尖。

萧宁婉听罢。心里搁了的一块巨石稍稍落下。秦岑上次送纸信，临走之时曾提过一句舒亭远，萧宁婉当时有心无心给他个回答，说如果出差定带上舒亭远。他那时就有对于这方面的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

那次去地道，萧宁婉趁着情况混乱用水鞭把那些凶尸和还没暴走的那些尸体抽成烂泥，余剩的骨头和残渣应该什么也看不出才对，而他当时恰恰正好忘记了舒亭远有回朔记忆的能力。

萧宁婉被他当时考虑不周的愚蠢气到脑袋疼。想要跟他解释清楚，但舒亭远这时估计是也不信。也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你……恨我吗？”

他明显有看到舒亭远握住末鞘的指节用力的颤动。“你……恨我吗？”萧宁婉已经准备好如何接下下一道利刃。可惜他今天没带手帕，不知道一会儿怎么面对一个感情失控哭唧唧的崽子。

“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萧宁婉缓缓的走过去，撩起舒亭远鬓角的一缕发丝。“我这不放过一个了吗……”

舒亭远一把拽开萧宁婉缠着他发丝的手，那缕发丝缠着萧宁婉的手指从他头皮上生生拽下。“谁知道你这个疯子想要做什么！”舒亭远注视着他，由于萧宁婉比他高只能仰视。

下巴抬起，萧宁婉瞥见他脖颈喉结边上的青丝和通红的手迹与抓痕。指甲抠进的部分正在翻涌出血色，连着青痕泛着冷白。

萧宁婉心道：“看来真的是抓狠了。”

而在舒亭远眼中，那个蓝发的男人。高傲，轻蔑，正冷眼瞥着他。他语言中的带着藐视与不屑，碾压着他瘦小的身形无法翻过身来。的确。萧宁婉说的不错。现在的他还赢不了。“你觉得你杀了我能使那些人回来吗？”萧宁婉发问道。

是的，杀了他也回不来的。但是，他还活着，活得潇潇洒洒，活得心安理得，活得万人敬仰。舒亭远喉底爆发：“不能，但我解气。”

对啊，杀了一直记藏的眼中钉，杀了记恨了好几年的灭族仇人的确很解气啊……半晌过后，萧宁婉轻飘飘吐出一句：“回去再说，我今天要找个人办点事，你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不用再去找你了。”

“把你自己弄弄，头发都砸乱了。”萧宁婉只能这样说，眉头低了些，虽有情感却不能向他表达。他示意他跟上。舒亭远踌躇后终于收回末鞘，金光大道则继续给他们指引方向。

金波涟漪一朵一朵在他们脚下形成，萧宁婉立在三丈高的金色大门前，一阵滋啦机械摩擦声响，门锁上的金色羽毛羽尖扭转向上，大门向里推开。

门锁星盘一分为二，两扇门被室间溢出的光照出金灿灿的光点。金色羽毛自高空落下，灿光之中渐渐清晰了室内金碧辉煌的黄金灿灯。亮点的金光火炬燃烧，黄色的火焰亮眼夺目。

围绕四周的黄金书台，遍布陈列着裹着金箔的书籍。而角落里几本刚来还没来及裹上金箔的书在一片金色里异常明显。

而于灿灯方向的二层阁楼，灿灯后面一双黄金羽翼噗然展开。金色羽绒如瑞雪，飘荡环挠在大厅之间。

金色短发少女，脚尖一点，一跃而下，展开背后的金色羽翼在大厅内滑翔。“洛曦。快点下来。”

“来咯！”少女回答道，滑翔到萧宁婉身边把抱在自己怀里的一本金箔书拿出垫在自己屁股底下坐着漂浮。“稀客呢。想查什么想找什么我这里都能知道呢。”

萧宁婉道：“洛盈呢。”

“哎呀。是找我姐呀。”“也有你的。”萧宁婉把那两张宣纸递过去。“找人帮我翻译通简一下，处理好简化后和原稿都给我。”

“是嘛，我就知道肯定需要我。”少女接过宣纸。“我帮姐姐带个班，她之前担任的监督工作太累，现在在上面休息呢。”

“那就劳烦她下来。”“她在阁楼呢，不妨你去找她。”少女道。

“也好。”萧宁婉拱礼登上阁楼，舒亭远想要跟去被他一语打断。“你在下面等我。”他说。

下面等下面等，舒亭远被他水带牵制住哪也走不了。舒亭远目光瞥见少女，金发少女正冲着他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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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咳嗽的从阁楼内部传出。虚弱的身子从床上坐起。女人脸上赔着笑，刚欲开口，剧痛使她扶住脑袋。“萧……”“你别动了！”萧宁婉伸手去扶，让女人靠着床头舒服些。

“我来说。你听着。”

“好……”女人弱弱的答应着，背后洁白的羽翼早已失去它原本的光泽。

………

在峦横大会准备前期。叶晓禁曾找过洛盈，拜托她担任这次大会活动的播报监督。活动业务复杂繁琐，除了要实时关注弟子能力情报，保证在弟子能力到达极限时也能保障自身安全，还要观察怪物体能状态，及时作出正确的播报，结束后的各种数据结果要上交给秦岑做统计。要都做到这些，也只有洛盈能做的到。而作为金箔阁的阁主之一，天鹅洛盈由于任务原因起初是不愿意去的。

而在活动开始期间就有一股微乎其微的灵力徘徊在场地之间。第一场弟子猎杀那几只低阶怪物时并不明显，直到后来幻境出现，秦岑调用的灵力愈发强烈，她就有些撑持不住。

而偏偏那个时候又出了意外……秦岑手持的九宫格中其中的一格偏离剧情走向。使之秦岑不得已关闭这格来阻止情况蔓延。那一格直接关闭离场，由于她没及时回应而使这所谓的第一拔得头筹。

剩于八格分担这关闭的一格留下的灵力。而由于关闭的第六宫和第四宫正成对宫，第四宫内的通关门槛会比其他宫格要高，如果第四格失败，又会波及到其他几格。一格推一格，所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洛盈已经进幻境尽全力去补救。好在。第四小组这几位弟子成功了。

“我再一次……咳咳见识到了陵春阁阁主的实力。您的徒弟……定当前途无量。”

“少说些话，注意身体。我代替我师傅谢谢你的成全之恩，也了全我想再见他一面的心愿。”

“受人之托，定当如此。”女人憋住咳嗽说完这一句话。眼眶里淡淡的星光似是陪她度过诸多岁月。

是呢，现在的萧宁婉可以再去找秦岑谈谈了。萧宁婉恭敬拱礼辞别。下了阁楼就见舒亭远与自己刚刚给他捆束的水带喋喋不休。

”走了。”萧宁婉拽住绑他的水带一头，心中无奈感觉自己的徒弟给自己丢了脸面。

“哎……唉唉……师尊，你轻点………”“那你倒是走快点。”

“好好……”舒亭远跟紧萧宁婉的节奏。赢啊，为什么不会有赢的那天呢。连绵的灵力在他耳边缠绕。传迅法术悄然闭合。

几天后，一只金色峰鸟小天使带来通简的书信与原稿。萧宁婉稍去的原稿有两张，而翻译通简后的竟然有六张。萧宁婉接过那一沓纸，他本想着金箔阁通简之后可以少走弯路少读些字。现在看来他不光要看原稿，还要看这些翻译通简的新稿子。

去金箔阁查阅都会把来查阅者的身份及带来的文件备过一份。金箔阁因为要抄出一遍备份，外加上统计入档，再传回到萧宁婉手里就延误了不少的时间。

萧宁婉原本是不在意耽误的时间的。现在他手里又多出了一沓，余下时间就变得紧迫。“那谁…你回去吧。”

金色峰鸟小天使听到他回答，扑棱自己的小翅膀飞走了。萧宁婉一个人手握那一沓稿子不知道从哪看起。

而这两份稿子。其中萧宁婉拿给金箔阁的原稿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灵力加持消果原理外加灵狼保留护理方法。一部分是叶晓禁写于信中部分事件和歉意公明。因为是秦岑给整理的，每一段的落款部分他都恭恭敬敬的写上一句恭维话。

萧宁婉看着这些满满当当挤满了整张纸面的严谨恭维的术语脑袋又有些疼了。看不进，看不懂，太死板的文字猜摸不透是萧宁婉给秦岑这两张的最终结论。

他又抄起金箔阁给他整理那六张，段尾后那个通过的金色大笑脸印章十分明显。萧宁婉从头看起，第一张写灵力大概的走向，给画出了一张示意图。第二张写如何引灵力聚形，虽然没有图，但仍旧写得很清楚………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到第六张时是直接画了一个地图。

萧宁婉这五张读的都很顺利，到第六张简直眼都亮了。萧宁婉心中一喜：“天差地别啊，专门做这个的果然厉害，写的比秦岑好多了。”萧宁婉铺开地图，山水画之间各种路况一清二楚。上面标明了行程路线，水路土路山坡及休息的驿站位置。

按这个来看，萧宁婉很快就能整理出一条最轻巧最快捷最方便的路径。

萧宁婉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地图上一块旁边画着有瀑布的盆地。上面细碎着写着他此去目的地的名字：水城。

………

昏暗不透光的小柴房内，一位少年眼巴巴望着，一条蓝莹色的水带反捆住他的双手将他禁锢在椅子上。水带割进皮肉，已经看见了点点血丝，水带过滤沾上在自己身上这点红色，蓝莹色与血红色融在一起，短暂的紫色过后恢复蓝莹色。少年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身上残留的伤痕已然展现出挣扎后的迹象。

他颤抖的泛白手指，一把短匕在水带上切割。他的身体已经近乎于脱水，嘴唇干皱泛白，虚汗浸透上衣。水带在艰难间终于割开，舒亭远轻巧的从窗户翻出。

“两刻多三个数。”萧宁婉面无表情看向他提早点燃的那柱香上。，

萧宁婉厉声道：“回去重来！”一股灵力从他手掌爆出，舒亭远撞碎了门闩被捆回椅子上。

“这不是你的极限。你听到我和洛盈的谈话。这次带你出去，不准惹事。。”

“是……”虚弱从屋里传来，凌乱的碎发挡住他半边脸。

柴房门关严，门闩重新扣上。房里的黑暗与房外的光明。萧宁婉丢了那柱燃尽的燃香，重新抽出一根新的。啪一下，燃香点燃，火焰一寸寸吞噬，“我再一次……咳咳见识到了陵春阁阁主的实力，您的徒弟……定当前途无量。”前途无量………我倒不希望他前途无量………

新点的那柱香早已燃尽。舒亭远这次是打破门出来的。“啊，我没记，你看亭远你是自己走回去还是我用水囚捆你回去。”

“不，………回……”舒亭远踉踉跄跄的挪动碎步，左手抵住破碎的门框边沿，门框的木屑被抓烂，整个身子向前倾跄。

……

一条胳膊架住他的下巴，把他往屋里托。萧宁婉勒着脖子把舒亭远憋的通红。“真弱。”萧宁婉只好伏身将他抱起又放回椅子上。水带悄悄伸过来又要去绑紧，他温声道：“这次绑轻点。”

他凌乱的头发被萧宁婉重新扎好。舒亭远的头搭着伏下身替他束发的人的肩，眉头紧锁，如做了恶梦。萧宁婉身子半蹲着，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脑火，柔和缠绵的灵力环绕，替他驱散梦里梦魇的邪念……

秦岑已经写好了十一封请求信准备去挨个拜访寻个十一阁的阁主帮衬。

他的第一封信去请千机阁阁主，却正巧碰上千机阁阁主云游未归。千机阁门内弟子说若要将事情禀报又许多时间，秦岑不好劳烦千机阁阁主回返只能去寻下一位。

万鸣阁阁主正于深山野径内渡劫……

凤萤阁阁主只管祭祀礼节帮不上忙……

承风阁阁主风儒雅志只表面说说……

拓云阁阁主，弟子替他收着，若归转告……

直到金箔阁，洛曦接待了他：“萧峰主这事我知道。他前两天还来我这翻译简化书件呢。好像像是你的字迹呢。看我姐姐，我想帮忙，但心有余力不足。”

“是，秦某打扰了。”秦岑礼别，恭敬离去。

百草阁的门关着，秦岑欲想去敲。手指刚贴门框就又收了手。

路过陵春阁旧址，破败的大门敞亮着，惨花野藤盘步生根，秦岑吁叹，便又离去了。

……

蜡烛的火焰微小而又明亮。小小的烛火缓缓的推到秦岑跟前。桃琴微笑着把烛火燃的更亮些。

“桃琴，唉……不用。”秦岑招呼着。“你也累了，早去歇着吧。”

桃琴眼里灼灼含有泪光。“哎哎…唉………”秦岑无奈。手指腹隐隐感觉到阵阵暖意。

“我应该去看看莺蕊。”秦岑起身，桌边的烛火被他袖间带起的风扑灭。桃琴抽着鼻子没有哭出声，把熄灭的蜡烛残骸拢在怀里。“呜呜……不能用了。”

秦岑走在长廊里，白天劳累的伤与疲惫神奇般的痊愈消失。一位盘发的少年恭恭敬敬，正向秦岑作揖。眉心间的梅花明显，身材娇小，身著着一身墨衣长袍……

他道：“师傅。唤我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