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拯救一个疯子 第45章 第一次

天还未大亮，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整个房间都萦绕在一种暧昧不清的朦胧感里。

季子池几乎是惊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清晰得可怕的记忆瞬间涌入脑子里。

没有宿醉的混沌，他的头脑异常清醒，正因如此，昨夜里的每一帧画面，每一种触感，都无比精准地重现。

沈应淮喝醉了，可是自己却是滴酒未沾。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季子池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昨天晚上的一切于他而言不是意乱情迷的意外。

是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放弃了抵抗，顺从了那股一直以来都难以启齿的、对沈应淮根植于生理层面的渴望。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涌上心头，季子池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赤.裸的身躯。

他侧过脸看向肩膀上暧昧的吻痕，上面仿佛还沾染着沈应淮的气息。

为什么？

季子池在心里质问自己。

是因为沈应淮坐在轮椅上的脆弱姿态？

是因为那声恰到好处的喘息撩动了最敏感的神经？

还是因为他是沈应淮——那个无论过了多久，依然能轻易唤醒他身体本能反应的男人？

理智和**在昏暗的晨光中激烈厮杀，比昨夜更加残酷。

**在低声辩解，寻找着“气氛使然”、“一时冲动”的脆弱理由；而理智则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所有伪装，直指核心——你对他毫无抵抗力，身体先于意志投降。

这种认知让季子池感到难堪和愤怒，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试图用这冷意让自己更清醒，更坚定。

床脚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应该是沈应淮为他准备好的。

主卧里面有配套的浴室，季子池拿着衣服走了进去，他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底带着血丝和挣扎的人。

沈应淮已经反复表明他如今只拿自己当朋友，而自己却趁他喝醉和他发生关系，这算什么事？

季子池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他换好衣服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有的混乱情绪压下去，然后在脸上构筑起惯常的、疏离冷静的面具，这才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沈应淮坐在了轮椅上，在水吧台边操作咖啡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v领毛衣，脖子和锁骨上有大片暧昧的痕迹，腿上盖着一个藏蓝色的毛毯，昨天那只小猫正蜷缩在轮椅旁。

听到开门声，沈应淮和小猫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应淮的眼神清明，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宿醉般的疲惫和...歉意。

“早。”沈应淮声音有些沙哑，他将一杯刚做好的咖啡放到了台面上。

“早。”季子池声音干涩的应了一声，他走了过去，却没有立刻坐下，也没有碰那杯咖啡。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季子池觉得自己又闻到了一股酒味，令他有些头重脚轻。

最终还是沈应淮先打破了寂静，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着、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懊恼：“季子池，关于昨晚...我很抱歉。”

沈应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坦诚地看向季子池，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昨晚...确实喝得有点多，可能...行为有些失控了。”

他用了“失控”这个词，将自己放在了被动的位置。

沈应淮的语气愈发温和体贴，“我希望你能原谅一位喝醉酒的酒鬼。”

他甚至提出了补偿：“如果...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会让你觉得困扰，或者不舒服，你需要我做什么来弥补我的冒犯，你都可以提，我一定会满足你。”

沈应淮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给了自己全身而退的台阶，季子池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无比真诚的歉意，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

他清楚地知道昨晚的一切自己并非是受害者，所以沈应淮也完全没有赔偿的必要。

“不用。”季子池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带着刻意的疏离，“不需要补偿，都是成年人，上个床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应淮似乎早有预料，操纵轮椅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他的助理李恺，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宠物医院工作人员的年轻女孩。

李恺手里提着一个打包袋，印的是汉中市有名的茶餐厅的logo，女孩手里则提着一个猫包。

“沈总，我过来带小猫去宠物医院做个基础检查和驱虫。”李恺说完指了一下身侧的女孩，“这是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小陈。”

沈应淮点了点头，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两人进屋。

李恺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看到了站在水吧台边，神色清冷的季子池，他曾经见过季子池，于是朝他微笑着打招呼，“季先生，您好。”

季子池的脸色稍微舒展开的朝他笑了笑。

沈应淮操纵轮椅停到季子池身边，然后随手指了指沙发下面，“猫躲进去了。”

李恺将打包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餐桌上摆好，小陈则是去沙发底下找猫。

沈应淮仰头看向季子池，轻声问：“先吃点东西吧？”

桌上摆的有他以前最爱吃的那晶莹虾饺和酥皮蛋挞，还有他某次随口提过不错的苏氏生煎，剩下的也是他曾经和沈应淮一起吃的一些东西。

沈应淮察觉到季子池的视线，笑着解释，“因为太久没有在一起吃早餐，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希望你还喜欢吃这些。”

因为餐桌的高度并不适合坐在轮椅上进食，沈应淮十分自然的朝着季子池伸出手，轻声问道：“方便扶我一下吗？我需要坐到椅子上去。”

季子池回头找李恺，却发现他正和小陈一块蹲在沙发前试图将猫引出来。

“嗯。”季子池低低应了一声。

季子池走到沈应淮身前向他伸出双手，沈应淮的目光在他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沈应淮的手完全的包裹住季子池的手，只留下一点点泛白的指尖露在他指节明显的大手外。

“谢谢。”沈应淮低声道谢，接着，他借助季子池双手提供的支撑点，以及自己手臂的力量，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的重量通过交握的手传递过来，让季子池不得不微微后倾身体，用全身的力气去平衡。

沈应淮缓慢的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徐徐靠近，属于男性的、带着热意的压迫感随即袭来，季子池甚至能感觉到毛衣下他胸膛肌肉的轮廓在缓慢的起伏。

然而，就在沈应淮单脚站稳准备移动时，他的身体却突然一个趔趄，那条打着石膏的腿似乎无法提供有效的支撑平衡，导致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嘶——”季子池低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沉重的身躯带着向后倒去。

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沈应淮在最后一刻，下意识地用那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季子池的腰背，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最终，两人一起跌坐在了旁边那张柔软的单人沙发椅上——他坐在椅子上，而季子池则侧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环抱在了怀里。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紧密相贴着，季子池的脸颊被迫埋在沈应淮颈窝处，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干净的茶香。

季子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大腿肌肉的坚硬，以及他放在自己背后几乎能覆盖住整个肩胛骨的掌心的灼热。

两人绝对的体型差，让季子池感觉自己此时正在被沈应淮所掌控。

沈应淮的下巴轻轻抵着季子池的发顶，他的呼吸似乎也有些紊乱，片刻后他的声音在季子池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和惊魂未定：“抱歉...腿突然用不上力。”

季子池嗯了一声，挣脱他的束缚从他腿上站了起来，然后再次朝他伸出手，“去吃饭吧。”

这一次沈应淮终于顺利落座，他朝着季子池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他将虾饺的笼屉向季子池那边推了推，“尝尝他家的虾饺是不是还是之前的味道？”

季子池尝了一个，其实他早就忘记了虾饺之前的味道，所以只能敷衍的回答，“还不错。”

沈应淮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吃完早餐时李恺和小陈早已经带着猫离开了，季子池也没有了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开口告辞后沈应淮也没有强行挽留，只是他坚持要送季子池上电梯。

电梯口的光线比餐厅更清冷一些，金属门板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两人一坐一立的身影。

沈应淮在电梯门前停下轮椅，转过身仰头看向季子池，他的目光不再像早餐时那般纯粹温和，而是多了一丝深沉，和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

“季子池，”沈应淮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低沉，“关于昨晚……”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那是我第一次与人发生关系，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马上去做一次体检然后给你看体检报告。”他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自嘲和安抚意味的浅笑，“我这几年一直是单身。”

电梯“叮”一声到达，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空洞的轿厢等待着。

沈应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季子池，眼神温和，带着一种全然的尊重，将选择权再次交到他手中，仿佛无论他做出什么回答，他都会坦然接受。

季子池自然知道他这几件都一直单身，也从昨天晚上他的变现看得出来他之前没有任何的经验，于是他摇摇头，“没必要。”

沈应淮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季子池，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季子池忽然觉得自己该继续说点什么，“昨天晚上我也是第一次。”

沈应淮猛地僵住，他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喜悦情绪，却又实在是难以抑制，以至于忍得嘴角微微抽搐，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份体检报告。”季子池淡淡道。

沈应淮立刻摇了摇头，仿佛是害怕季子池没办法察觉他此刻的心情，忽然一把握住了季子池的手腕，又在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唐突以后立刻收回了手。

他盯着季子池，语气笃定的说：“不用。”

季子池微微颔首，快步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瞬，季子池抬起眼，透过逐渐变窄的门缝，看到沈应淮依旧停留在原地，他的目光沉静地追随着自己，那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潭水，难以窥见里面的任何情绪。

电梯开始下行，失重感传来，季子池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