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铁质的镣铐撞击到一起发出一阵阵响声。
女孩儿只觉得脑袋发蒙,她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找到发出响声的根源。
“哗啦啦!”
然而锁链的声响越来越大,好像催魂索命的无常。
声音钻入耳朵,女孩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抚上心口,手掌下的胸膛里的心脏还在缓慢跳动,她耳边甚至传来了“咚咚”的心跳声。
紧接着身上骤然失力,女孩儿张大嘴呼吸,但依旧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此刻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攥到了一起似的。
酸涩和疼痛感从心口席卷全身,一瞬间,她连站都站不稳,径直倒在地上。
膝盖直直的磕在地面上,随即泛起一阵阵疼痛。然而,她却无暇顾及。
“呼!”她右手抚着心口,左手支撑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手变得很小,手背看上去还黑巴巴的,指甲略长,随着她双手紧握而陷入土中。
然后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眨眼之间,一颗颗泪珠滴入黄土地面上,顷刻渗透进土里,除了一点濡湿的痕迹,什么也没剩下。
身后乱糟糟的,最为突出的则是男人的叫骂声。
“哭哭哭!”
“一天天就知道哭!”
“家里的福气都被哭没了!”
浑厚的男声粗声粗气的叫骂着,他的声音好像打雷似的,女孩儿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要赶快!她想。
但……赶快干什么来着?
然而还等她爬起来,后颈的领子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
一瞬间,女孩儿只觉得喉咙被猛地勒住,后颈处的皮肤像是过电似的,顺着后颈蔓延到头皮,脑袋瞬间空白一片,嘴唇不自觉发抖。
耳边只能听见一声熟悉的怒吼。
“你一天天的不听话!半点不让大人省心!”
“我养你这么大是干嘛的?”
“养你不如养头猪,过年猪能卖钱,狗还知道看家,你再看看你!”
那男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像是一声声惊雷在耳旁炸响。但他似乎越说越生气。
女孩儿的两只手拽着领口,但窒息感丝毫没有减弱。眼泪像连线的珠子似的,一点也不停歇的落下。
“你别生气!”
“爹,你别生气!”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得发红,下意识的求救却在祈求男人不要生气。
但那男人闻言更生气了。他将女孩儿丢在地上,没等女孩儿爬起来,就抬起一脚,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女孩儿被踢得往后飞了好几米,又重重落到地上。
她抱着肚子,大声哭喊也不过在重复之前那两句——祈求眼前的男人不要生气。
暴力突如其来,却并不意外。
但很奇怪,她似乎能看到整个院子的场景,一边趴在原地哭泣,另一边却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一样以第三视角看着这场滑稽的闹剧。
她的感受变得飘忽,整个人似乎被切成了两半。
男人很是高大,站在原地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他大步往前走,然后一把将女孩儿从地上拽起了身。
他立在女孩儿身前,大山的阴影将她遮住,将阳光遮挡的干干净净。
女孩儿无来由的感到莫名的心慌。
“你怀里藏着什么?”男人粗声粗气的,看女孩儿的双手捂着肚子,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唇紧绷。
“没……”
男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三两下扯下女孩儿的手,两个灰扑扑的馒头从衣服里滚落到地上,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沾上了一层黄土。
“爹别打我!别打我!”女孩儿情绪突然崩溃,她边哭边喊,声音尖锐又刺耳。
“跪好!”男人怒喝一声,顺手抄起旁边的扫帚,一下又一下打在女孩身上。
扫帚高高举起,又一下下打在女孩身上。男人的面容则是在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中变得面目狰狞。
“让你不好好学习!”
“让你偷东西!”
“养了半天,我养出来一个贼娃子!”
“你诚心让全村等着看我的笑话?”
“死丫头!”
……
扫帚杆子很粗,落到皮肤上立刻起了一道红疹,随即就只能感到火辣辣的疼。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女孩儿只感觉浑身酸疼,然而她拼命地求饶换来的是更多的殴打。
“哎呦!作孽呦!”苍老的女声仿佛救星一般由远及近,她颤颤巍巍的走近,用力地将男人拉开,女孩儿这才脱力的跪倒在地上。
“阿璋快给你爹道歉!”老太太扯着杜珏的袖子将她拽到男人面前。
女孩儿抬头,昏黄的太阳吊在头顶,刺的眼睛睁不开,她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很明显,男人气得不轻,他将手里的扫帚重重的甩到一旁,扫帚碰到了木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女孩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道歉就没事了吗?”她想问。
但这个问题早有答案。
不管自己怎样道歉,他不会停手。
她真的做错了什么吗?女孩儿颤抖的手揪住自己破旧的衣服,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耳边的争吵声,她都没记住,只能听出来老人的声音激烈中带着几分劝解。
……
“阿璋毕竟是你的孩子啊……哪有把孩子往死里打的?”
“你要打,不如把老婆子打死!”
“娘,你又说哪里的话!”
“她今天又偷了吃的给那个死婆娘!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些年,不知道偷了屋里多少东西!”
“哪有这么严重?她才七岁……”
……
等她回过神儿来,眼前只剩下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太太。
“张婶儿?”女孩儿神情有些恍惚,脱口而出叫了一声。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怔愣了一瞬。
张婶儿是谁?她记不住了。
“张婶儿是谁?”老太太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伸手探她的脑门,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阿璋,你是不是烧傻了?”
女孩儿站在原地,任由老太太的手抚上额头。
老太太的手皱纹遍布且很粗糙,她的手很凉像在冰水里泡过似的,刚贴上皮肤让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但放在脑袋上之后却让人莫名有种安全感。
“把馒头给了她吧!”老太太轻叹一声,牵起女孩儿的小手,“给了她,咱接着做饭去!”
老太太牵着女孩儿转身走向身后的小屋。
昏黄的阳光打在漏风的门窗上,却没有将整个屋子照亮。
小屋很低矮,墙根处散落了一层红砖掉落的粉末,两扇厚重的木门上绑着链条,然而此刻却是向里推开一个两指宽的门缝。
“……”女孩儿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攥紧了老太太的手。
“你自己作孽,连累了小娃娃!”老太太拧着眉冲着门后叫骂:“讨口子东西!”
叫骂声一直到女孩儿走近木门也没停止。
木门缝里露出半个人脸。
那人披头散发的,身上一件破旧衣服松松垮垮的挂着,肚子高高耸起,脖颈处有一条比门上的锁链还要粗的铁链子将她紧紧禁锢住,一条锁链被抻的笔直,随着女人的动作又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向门口方向爬过来。
她看向女孩儿的眼神有些涣散,脸不住的颤抖,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女孩儿吞咽了一口口水,将刚才滚落到地上的馒头从怀里掏出来。
“娘!”女孩儿低着头,声音细细的打着颤,一点也不敢细看门缝里的情景。
“娘,快吃!”
女孩儿将灰扑扑的馒头一分为二,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女人见状一把夺过馒头,死命的往嘴里塞。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她的一双眼睛却盯紧了女孩儿,嘴里呜咽着,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女人的手又长又瘦,毫不费力的将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一把攥住女孩儿的手臂:“……明……名字……”
她的声音粗糙的像是磨砂纸似的,然而一双眼睛此刻却是亮的出奇。
“名字?”女孩儿的腕骨被攥的生疼,但这两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深深刻进女孩儿的脑海。
她低头看着腕间的手臂,连身后老太太的叫骂声都听不到,嘴里只喃喃两个字:“……名字……”
……
黄皮电视机依旧嘶啦嘶啦的响个不停,柳翠兰倚靠在椅子上,双眸紧闭。
良久,才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别让我失望啊!大师……”
……
做饭需要用水,女孩站在井边,熟练地将木桶甩了下去,然后摇动木柄,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女孩儿越发用力。
“咚!”
水桶撞上了井口,她熟练的取下水桶。
女孩儿长得不高,木桶却是不小,已有她的一半高。她力气不大,多半桶水像是给她的身体坠上两个铅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很不方便。
走了两步,她将木桶放在地上,半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水桶里的水并不平静,摇晃的水面碰撞到桶壁溅起星星点点的水滴,又落在女孩儿脸上。
她低头看着水桶里自己的倒影,恍然间生出几分异样感。
“阿璋!”
“大丫!”
“死丫头,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等着水下锅,你怎么还不来?”
“阿璋?”
“阿璋……”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呼喊。
她在叫阿璋,但……
谁是阿璋?
“……我不是阿璋”女孩儿盯着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那……我是谁?”
她又想起锁在门后的女人说的话:“……名字……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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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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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求女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