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只有一个,看现在的情况那是还和周子浙有联系?
戚颦不能确定她们知不知道周子浙能够吸收魔气这件事,便不着痕迹的诈问:“让周子浙去就能避免这样的结果?”
杜珊摇摇头:“这是另一个方案了,孙采禾是愿意单独见周子浙的,如果他单独去的话,说不定孙采禾就不会气急败坏直接向魔修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戚颦有所了解了,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你也太极端了,那万一周子浙去了也一起死了呢?”
杜珊想反驳说只要孙采禾不主动暴露位置,那魔修是发现不了她的踪迹的,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吞下去了。
这样的反驳只是会让戚颦觉得她在挑刺,哪怕她当时真的就是那么想的,她们也并不会理解。
杜珊始终觉得人的想法都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够直接通过某个人的表面直接理解另一个人,有些情绪只有自己能够懂得,他人绝不会明白。
说出来也只是平白增了笑料而已。
何况杜珊的性格也绝不允许她流露出那种茫然。
她需得是一柄利剑,永远向前,绝不能坠下。
戚颦不知道杜珊所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小孩子就是这样,总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其实这些问题都很好解决,只是杜珊把太多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而已。
戚颦直截问杜珊还有没有其他事,没有的话她要回去了。
杜珊才想起来,将一份蓬莱的信件递给戚颦:“司命长老说,这封信要由您亲手打开。”
想来是司命总算厌倦了每次和戚颦碰面都要被呛一鼻子灰的悲惨处境了,现在和她交流都不靠自己亲自见面了,还效仿凡间无根人那样,寄托锦书,戚颦在心里默默的嘲笑了司命一番,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将书信接了过来。
“我回去之后看,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明日来与你商议。”
杜珊抬头看了戚颦一眼:“和我?”
戚颦肯定地点头:“你才是掌门,我不和你说和谁说。”
而后便离开了,其实戚颦知道杜珊想的必然是如果有什么问题要戚颦和杜应梦说,但那是戚颦被蓬莱关押的时候,杜应梦才跳出来出头,现在杜应梦会不会继续打压杜珊,自己把控局面还不好说。
反正戚颦知道,杜应梦肯定不想和戚颦正面杠上。
好在戚颦也不想。
比起岁数比她大,活得比她久,知道的比她多的杜应梦,戚颦还是更乐意和杜珊打交道。
当学生的时候除外,作为学生,戚颦还是很求知若渴的。
回去的路就不需要带路了,但戚颦依然没有加快步速,尽管这样,周子浙还是远远的落到了戚颦的身后。
走在前面的戚颦挑挑眉,向前蹦跶着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把埋头走路的周子浙吓了一跳:“戚……师父你干什么啊。”
戚颦道:“我看看你是不是没认真走路。”
周子浙无奈:“走路有什么认真不认真的,诶呀师父你快走啦,我们回去赶紧聊聊天,明天我就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的去那乌漆嘛黑的煮雨洞天了。”
戚颦疑惑:“杜应梦不是也在里面吗?”
周子浙理所当然:“所以我更害怕啊,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杀要剐,还不是那前掌门一嘴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吧,”戚颦道,“我们前掌门还是很和蔼的,你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吧?”
周子浙刚想反驳,戚颦就打断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周子浙叹了口气:“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戚颦虽然的确也是安了,但看得出周子浙在孙采禾一事上有所隐瞒又不是什么需要用非雾窥探的难事,她才不想在这件事上背锅,于是很干脆的否认:“怎么可能,你赶紧说,真不想我过一个月之后去接你啦?”
周子浙一下子愣住了,戚颦也见好就收:“骗你的,你自己乖乖在煮雨洞天玩去吧,到点了我就在门口候着你。”
他木木的点了一下脑袋:“我感觉,杜应梦好像不太敢见我。”
他向来话不会说的太满,那么此刻的不敢见他,可以发散的空间就不小了。
戚颦加快了步速:“回去说。”
两人才踏进院子了,戚颦就将手一挥,两扇大门无风自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而后她站在院子中间,从非花中找出很久没用的一根木笛,虽然当年刚进照雪派的大门,那些热情好客的照雪派弟子就送上了一看就流光溢彩、价值不菲、重金难求的古琴,但戚颦始终觉得那玩意美则美矣,就是太难收纳了,拿出来自己端着还累手,不如这笛子,音律皆有,八音齐全,还很好拿轻便。
至于雅不雅观,那都再说吧,反正戚颦先仗着自己天赋高,用什么乐器都能弹奏出三十三乐经碑林里面刻录的曲子是先挑自己用着方便的了。
再说了照雪派这个技能也就是让她开图鉴的,正经人谁打架了不是自己带个乐修来辅助,还能自己边打还一边给自己辅助的。
能不能变得过来是一回事,那乐修的一支曲子过程中会被打断多少次啊,那效果还有么?
她思考了几分钟隔绝之乐的曲谱,然后便吹了出来。
周子浙一直旁观着,只觉笛声始终低迷凄切,只在快到末尾三分之一的位置倏忽高昂了一下,快的像是自己的错觉。
而那边,戚颦已经布置好了隔绝声音的一处空间,音声不散,约有三日时间,此地的声音,哪怕一丝的风声都泄露不出去。
与此同时,戚颦在悄悄在刚刚的乐声中加入了读取周子浙非雾中记忆的音律。
不知道周子浙音乐造诣如何,不过哪怕听出了曲调的不和谐,大概也是不知道作用的。
戚颦布置完之后问:“你刚刚说杜应梦不敢见你是什么意思?”
周子浙罗里吧嗦说了一堆,不过是自己的猜测,戚颦嗯嗯啊啊的敷衍答应,然后就把周子浙撵出去了。
周子浙被推出门的时候还一脸无辜:“你布下隔绝音不就是和我说点秘密的吗?”
戚颦继续敷衍:“那你也得挑时候吧,都这么晚了,等你出关再说吧。”
周子浙一步三回头,确定戚颦的确没打算挽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戚颦早已房门紧闭。
不过这道音律秘术的确也是为周子浙所布置,两人也在一个院子里,戚颦布置的范围就囊括了这个院子,因此外界的人肯定会误会她们在这里密谋了什么,谁能想到她大费周章,结果同在包围圈之内的周子浙竟然不是知情人呢。
甚至戚颦还在利用他。
她拿出与非雾对应的另一个寰宇珠,也就是一直在她手里保管的非花。
戚颦捏了一个诀,将神识探入其中,其内周子浙的视野就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在别人的记忆里,别人的行动路径与自己大脑中很多细微末节都不能一一吻合,因此很容易生出类似“晕车”的感觉,但在修真界没有“晕车”这种说法,所以大多数人会觉得这是随意窥探别人秘密的惩罚,是心魔、梦魇之类的东西。
但戚颦不一样,她道德底线时高时低,主要和科学挂钩。
周子浙的身高高于戚颦,而戚颦通过非花非雾看到的只是周子浙看到的一段场景,因此一开始的视线难免不平稳,但戚颦很快调整过来。
这是周子浙去继位大典的路上。
前面没人带路,但他倒是走的熟练,看来前期这段时间也是自己努力出去找信息了,戚颦不了解周子浙,他虽然刚见面就为了抱她大腿而口不择言又是仙女又是师父的,但大多数时候,戚颦修炼的时候,他都更偏好待在给他安排的房间,戚颦觉得他应该是不爱出门的。
因此看见周子浙这样,戚颦还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欣慰感,然后就顺着周子浙的视角继续往前。
周子浙提起杜应梦的时候说话含糊,显然也是有什么想瞒着她的,听他一边想骗她,一边还想把一些讯息传递过来实在费神,还不如戚颦自己看看那杜应梦微妙的态度。
回忆中,周子浙脚步稳健,甚至在遇到某个之前跟踪过他的弟子还能淡然的打个招呼,实在心态很好,就这样走到竞技场的台下,虽说是竞技场,这里也就平时各个门派之间比试的时候会开放,门派内的弟子倘若要比试是另外划分场地的。
因为这里建造的材料更贵,只能用来充面子,平时没有外宾的时候打坏了,饶是富裕如芝风派也会心疼。
芝风派在山脚,但竞技场的设置是在山坡上,进门从一条小路向上爬坡,就走上了观众的席位,这样的话视野就高了,也方便后排的弟子能看得清楚,他们和剑宗的地形所致,所铸造的竞技场都很气派,只不过比起细枝末节的细节,剑宗还是比不过芝风派富丽堂皇。
大门的设置也是为了圈定场地,其实此地本就是露天的,但大家也还是规规矩矩走正门,毕竟门派内部飞来飞去也影响派容。
进门的时候,周子浙发现几个外门弟子都站在门口,便问道:“你们有位置么?”
为首的那位打量了他一眼,很快认出来:“周子浙,仙师,我们的位置在后排,我来领您上座吧?”
说是上座,其实就是在各个区域划分了那块地方应当属于哪类弟子坐,周子浙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份应该去哪里,便点点头。
芝风派对于外门的确比剑宗好一点,可能有钱吧,而且这些外门也有不少是顾客,自然也得好好招待了,他们的位置虽然自谦说是在后面,其实也不算太远,而且这次继位大典其他派的人没有来齐全,他们的位置也就更靠前了。
周子浙本以为自己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和普通弟子同排,没想到这人直接给他领到了内门弟子的席位,这一区域位置也不少,他带到之后示意了周子浙自行挑选,便离开了。
周子浙乱看了一圈,倏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便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在那人旁边坐下:“兄台,好久不见了。”
贺亭风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在礼节的压迫下站起身对周子浙作揖:“久仰大名,周仙师,之前在棘鸣秘境中多有冒犯。”
周子浙连忙去拉他:“哪里哪里,贺兄不必那么拘谨。”
戚颦好整以暇看着,心道这周子浙也真够不要脸,当初可是他死皮赖脸想拜师的,人家贺亭风没有任何冒犯,要说冒犯,那也是他周子浙冒犯人家。
贺亭风脸皮太薄,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而是扭扭捏捏的开始找别的话题,似乎就这么把自己“冒犯”这顶大帽子戴上了。
但很快戚颦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见此人聊了半天,虽然周子浙显然是在敷衍他,但他完全没听出来,还以为两人相谈甚欢,于是他猛地扔出一道炸雷:“听说上次在棘鸣秘境中,周兄与救世主大人被一个芝风派的人袭击了?”
这显然就是今日和他聊天的根本目的了,周子浙不动声色的看了贺亭风一眼,这一眼的幅度太微小,几乎是看不出来。
但戚颦与他共用同一个视野,因此一点视野的偏移都很清楚。
他面上没什么变化,只停顿了似乎是回忆了一下的时间,倘若戚颦没有与他共用视野,也与他一起去的棘鸣秘境,恐怕她也看不出来他这些话里是只说了自己能说出去的信息:
“……的确,那人是你同门,叫孙采禾。”他适时的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贺亭风的反应,但此人不愧是首徒,虽然心里肯定是想知道的,但是此时举止清逸潇然,比戚颦还像神仙,端的是不谙世事。
但周子浙继续说道:“我们发现她身上有魔气,似乎是早已陷入偏执,便将她押送回芝风派了,她一直被关在你们这里的监狱中,不过几日前,因为魔修劫狱,现在已经不知踪迹了。”
周子浙看见他捏着茶杯的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