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颜淅杳挂断学姐的电话,从房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一路拖行下来,走到车的旁边,想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中,旁边突然有只手伸了出来,皮肤白皙,指节分明。
还没等颜淅杳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稳稳地握住行李箱的把手,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颜淅杳抬头,看到男生清晰流畅的下颌,以及那双清冷似雪的眼睛。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她需要说一声谢谢吗?
他看上去仍旧淡淡的,好像在帮一个不怎么熟的女同学。
颜淅杳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他...该不会是已经将自己忘了吧。
迟镜看着眼前呆呆的女孩,这次可好,连一声谢谢也没有了。
前面的同学已经在叫他们上车了,迟镜合上后备箱,淡淡说一声:“走吧。”
说完,他自顾自向前走了,也没有等颜淅杳。
颜淅杳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快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进去的时候,前面的座位已经满了,只剩下后面两个挨着的。
迟镜静静走过去,坐在了过道的位置,颜淅杳愣了愣,只好跟着他走向里面的座位,向里面走的时候,颜淅杳不小心蹭到迟镜的膝盖,她觉察到在她的腿弯滑了一下。
迟镜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这样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想要和她说话一样。
颜淅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下了决定。
座位挨得很近,他身上的味道清浅的传来,颜淅杳规矩地窝在座位里,恍如隔世,上一次他们距离这样近是多久以前了?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
有点记不清了。
清浅的味道将颜淅杳带回高中和初中时代,那样青涩的年华。
当然了,现在也同样青涩,只是比那个时候要稍微成熟一点点。
迟镜的坐姿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非常的散漫和自由。
他看上去变了,又好像没变。
颜淅杳说不上来。
或许他只是对自己变了。
这个认知让颜淅杳感到难过。
车子启动了,车子平稳的向前开。
颜淅杳靠窗,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是一片一片苍翠的树丛。
颜淅杳从来没有这么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好像她对这片树丛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事实上是,只要她看着窗外,就会假装忘记身侧的人是迟镜。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尴尬的去想话题。
扭了一会儿头,颜淅杳终于感觉到累了,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迟镜,他侧脸轮廓优越的过分,闭着的眼睛睫毛修长,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那么她也可以睡一会儿。
一想到睡觉这个词,她还真的有些困了。
颜淅杳的睡姿非常乖巧,安静的靠着,头摆在正中央。
颜淅杳闭上眼睛的刹那,迟镜睁开了眼睛,趁着女孩闭目养神的片段,他刚好可以明目张胆地看她,她比高中的时候还要苍白,头发长长了,看上去瘦了好多。
怎么会瘦呢?
是哪里有什么不开心吗?
迟镜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想到昨天晚上那么晚了她还自己一个人出来,万一碰到坏人可怎么办?
还有那个一直徘徊在她身边的学长,一看就觉得怪怪的。
难道他以前没告诉过她,要她小心任何人吗?
...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她倒是睡的很香。
返程的路得走上好一会儿,迟镜看了一会儿颜淅杳,过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以后,女孩的头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迟镜的肩头,迟镜没有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准确地摸到女孩的头发,将她的头向他的肩侧靠了靠。
这样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
车子快要到站的时候,颜淅杳醒了,发现自己是靠在迟镜肩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么几个小时,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过去的,怎么自己一点也没发现。
他怎么不推开自己。
这次该和他说什么呢?
说谢谢吗?好像有点不合适。
正在纠结的时候,迟镜的手递了过来,雪白的掌心上躺着一枚天蓝的发圈,颜淅杳愣了一下,抚摸一下自己的头发,连发圈也掉了?
这下可真是糗大了。
颜淅杳慌忙的接过发圈,苍白的指尖在他手心浅浅滑过,有点痒。
一触即离,那点痒顺着手心一路滑到心底,迟镜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自从颜淅杳转学,高考之后上大学这段时间里,迟镜一直都心如止水,对任何人认识事都漠不关心。
他内心深处,不愿意跟任何人产生交集。
可自从这次看到颜淅杳,哪怕她从来没有看过自己,哪怕是隔着人群模糊的一个侧脸,哪怕是她极其小声的说话,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颜淅杳拿走发圈,抓起头发随便绑了一下,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迟镜看了一眼,眼神中波澜无惊。
快要到了,车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前排的人回过头来问他们是哪里的人,得知迟镜和颜淅杳是一个地方的,他感到非常惊讶:“真的这么巧,你们竟然是一个地方的?”
何止是一个地方的,还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颜淅杳在心里默默补足了这句话。
“你们之前认识?”前排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颜淅杳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之前的早恋闹的不太好看,不知道迟镜想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段不光彩的过往。
或许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颜淅杳罕见的抢着开口:“只是知道名字,其实没有很熟。”
“哦,这样。”前排那人还以为可以窥探到一点八卦,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故事。
甚至都没有故事。
刚才真是白激动了。
迟镜的眼神澄净如琉璃,点缀着一点沉沉的墨色。
女孩的主动抢答让他感到意外,然而内容却让他感到无比失望。
原来他们只是知道名字的关系。
仅此而已。
车到站了,颜淅杳给学姐打了个电话,学姐说一定派人过来接她。
这次绝对不出岔子。
迟镜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顺手拿了颜淅杳的。
推着把手转了个圈,行李箱刚好到颜淅杳面前。
这下可以光明正大说谢谢了,颜淅杳刚抬起头,迟镜已经走远了。
他的背影向以往一样帅气潇洒,衣服下摆被风吹起来。
看上去根本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更印证了她的抢答,只是知道名字。
颜淅杳看了一会儿迟镜的背影,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啊。
哪怕真的只是记得一个名字也好啊。
学姐派来的人是谁很好猜,是贾侧学长。
“学长,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贾侧挠了挠头:“抱歉,早走是我不对,家里有点事,刚才改签了车,晚几天才回家。”
贾侧想接过颜淅杳的行李箱,却被颜淅杳不动声色地躲开。
“瞧,那不是你的邻座吗?看来人家有男朋友,怪不得刚才和你说不熟。”
迟镜顺着身边人的话抬起头来看,颜淅杳正和贾侧一起并肩走着,阳光下的两人看上去异常般配。
迟镜突然感觉今天的太阳光真是刺眼。
今天应当是阴天。
回到寝室,舍友都回家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颜淅杳感受到了孤独。
她以为自己很少会产生这种情绪的。
孟丽华女士晚上打电话过来:“杳杳,你什么时候回家?”
颜淅杳本来还想再推迟几天,自己一个人找个景点去玩玩。
孟丽华女士的声音传听筒中传了过来:“你真是越长大越野了是不是,连家都不回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心平气和的问她,下一秒就开始点人。
颜淅杳打开软件,买了最快的车次。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整个车厢的人都昏昏欲睡。
颜淅杳也是,不过她已经学会了在睡着的时候克制,不会再轻易的靠在别人肩上。
孟丽华女士让颜于过来接妹妹,颜于一开始不愿意,还抱怨了几句。
直到孟丽华女士开始骂人,颜于不耐烦道:“我去,我去接还不行吗?”
颜淅杳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哥哥却没有,颜于一直对这件事心有芥蒂,在家里非常介意大家讨论颜淅杳的学校。
每当开始这个话题,颜于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兄妹小的时候还会经常打闹,经常斗嘴,谁也说不过谁。
长大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变得很少了,谁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变得。
颜淅杳静静坐在后排,颜于是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面充斥着熟悉的味道,颜淅杳第一次感觉到家这个字的意思。
回家的第一天她就一直睡到了中午,太阳已经高高的了。
颜淅杳一醒过来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石膏娃娃,孟丽华女士一定又看到它了,可是这次她没有将它摔碎。
一看到石膏娃娃就想到迟镜。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睁开眼先看看娃娃在不在。
不知道迟镜现在在做些什么。
上了大学大家都开始用微信联系,颜淅杳没有加过迟镜的微信。
她只有他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颜淅杳点开列表,从列表里看迟镜的头像,他的网名和头像一直都没有换过,他没有上线,是灰色的。
看了一会儿,颜淅杳本来想左滑返回,谁知不小心误触了迟镜的头像,迟镜的页面很快在屏幕上显现出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点开主页是会提醒对方的。
xxx查看了您的主页。
这样一想,颜淅杳感觉好社死。
若是他问起来,她又该怎么说呢?
得赶紧退出去才行。
谁知越紧张越出错,手一滑点到了语音通话,颜淅杳脸颊急速升温,手忙脚乱按了挂断,然而还是拨了出去,俩人的聊天页面有一个红通通的语音提示,已挂断。
这下真是彻底完蛋了。
颜淅杳将手机关机,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他看不到,看不到,颜淅杳试图催眠自己,看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了,说不定早就不用这个号了。
催眠逐渐成功,颜淅杳躺在被子里,渐渐地再次陷入睡眠。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幸好中午胡乱吃了点东西,下午也没有运动,现在一点也不饿。
至于手机,颜淅杳向一侧看了过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那么她一定不看迟镜的头像。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啊。
颜淅杳捂住头。
反正早晚都是要开机的,他要是问起来就说她打错好了。
颜淅杳在心底叹息,真是拙劣的谎言啊。
手机开机,颜淅杳心脏怦怦直跳,好久不敢看□□,心里害怕又期待。
两个小时之后,颜淅杳终于有勇气点开□□,迟镜在语音聊天后面发过来一个问号,时间是下午五点。
他的聊天框非常简洁,就是系统自带的。
里面一个问号,非常符合他的气质。
颜淅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对不起,打错了。”
迟镜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明明记得她之前很喜欢早睡的。
今天还蛮反常的。
看到那个语音电话,他第一时间发去询问,担心她有什么急事,谁知道她好久都不回。
“今天睡了一天。”女孩发过来信息,隔着屏幕也可以想象到女孩钝钝的声线,和刚醒过来时的慵懒。
原来是这样,他早该猜到。
“嗯。”
这次他只回了一个字。
颜淅杳握住手机,好像回到了高中。
那个时候,她总是有题不会,两个人就用企鹅联系,有一搭没一搭聊到深夜。
颜淅杳等了好久,迟镜没有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