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成为神 第8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五）

黄昏时分，当陈静薇刚踏出校门时，忽然余光瞥见了叶鸣箫班的班长神色匆匆地往故梦小区的反方向奔去。

陈静薇记得她姓木，和叶、林一样，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姓氏。

在陈静薇的印象里，她是一名把班级事务与成绩兼顾得不错的优等生。盯着木黎嫣的背影，不知为什么，陈静薇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在犹豫片刻后，她选择跟了上去。

为了不容易被跟踪对象注意到自己，陈静薇一路躲躲藏藏，时而假装看路边摊，时而站在岔路口假装等待红绿灯。

幸好，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常，陈静薇顺利地跟在木黎嫣身后。随着陈静薇发现周围的人流正在逐渐减少，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片不熟悉的区域。

前方的木黎嫣快速拐入了一个死胡同内，陈静薇思索了一下，闪身进了对面的另一条巷子内，此处不仅连接往马路，而且视角正好足够她观察胡同内的动静。

胡同两边是废弃的老旧住房，平日里只有流浪动物在此歇脚，而街边墙上绵延一路破破烂烂的墙画昭示着旧日的余晖。

陈静薇打量了半天就没看见几个摄像头。

陈静薇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一片区域即将改造焕新的计划，很显然，在改造之前独身一人来到此处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木黎嫣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就在陈静薇盯得眼睛发酸时，突然，从胡同一侧的楼上闪过了什么东西，速度之快，令陈静薇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见那东西稳稳地从楼上跳到了木黎嫣的身后，而后缓缓站起了身。陈静薇这才发现，这是一名瘦高的、黑发略长的少年。

身着灰色薄外套的少年背对着胡同口，而木黎嫣听见响动转过身来与少年四目相对，忽然激动起来，张嘴对少年说了什么。

他们认识？还是说，之前见过？

奈何距离太远，陈静薇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只模糊看见木黎嫣的表情从激动逐渐归于平静，似乎失落地低下了头。就在木黎嫣低头的空挡，木黎嫣的身后又走出了一位卷发少年。

陈静薇紧张地贴紧墙壁，生怕这卷发少年发现自己的踪迹。

幸好，卷发少年并没有在意这边。等确认自己的安全后，她继续定睛观察第二名少年，努力看清他的容貌。

就在这时，木黎嫣也发现身后又出现了个人，她刚转过头去，只见卷发少年张嘴对她说了什么，木黎嫣就这么僵硬地定在了原地，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陈静薇的心跳再度加速，木黎嫣看起来有些反常。

“你想救她？”

陈静薇一把捂住嘴才克制没有尖叫出声，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只见声音来源处是墙上稀稀拉拉的爬山虎丛，一条雪白的蛇轻巧地攀附其上，用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是你在说话？”

白蛇往前爬近了些，吐着深红的信子：“自然是我。”

它凑近陈静薇胸口的铭牌，仔细看了眼：“初二（1）班陈静薇。嗯，陈静薇，我观察你很久了。”

“你也是生肖？”

白蛇歪着脑袋：“没错，你想救她吗？”

“你有办法？”

“我没有，我的能力无法与他们俩正面冲突。”白蛇摇摇尾巴，“不过，我可以让你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来头。”

“所以，他们是什么来头？”

白蛇点头示意：“伸出手来。”

陈静薇照做，而白蛇蜿蜒而下爬入她的掌心。

陈静薇惊讶地看见自己的掌心涌起淡青色的波纹，宛如碧波涟漪，而白蛇就像一尾鱼很快消失在水波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蛇的声音自陈静薇心底响起：“你瞧，我们融合成功了。”

“什么？”陈静薇压低声音抗议，“你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白蛇解释：“你我本就该一体，当你我心意相通，你也没有明显抵触行为，融合自然就会成功。”

“心意相通？”

“比如，现在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我想让你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你也想知道他们俩的身份。”

陈静薇仍然无法走出震惊情绪：“这是不是有点犯规？”

“嘘——凝神。”白蛇继续下达指令，“你感受到了身体内的力量了吗？它正在你的体内游走，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调动它，让它来到你的眼部。”

虽然不明所以，陈静薇却仍然乖乖照做，她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白蛇所说的力量的存在，只觉心口处好似有一潭水在荡漾，而自己的心也随着荡漾的水在搏动。

忽然，潭水化作水流，仿佛沿着血管在身体里流淌。陈静薇试图控制这股水的流向，它穿过胸腔，像一尾听话的鱼往她的头部轻巧游来。

当陈静薇感到双目一阵微热时，白蛇在心底发出最后的指令：“睁开眼吧，这时你将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

世界在她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每一个物体变成纯粹由线条构筑的图画，就像她曾经在数学课上一笔一笔画下的透视图。

面对眼前面目全非的世界，她仿佛失去了发音的能力，只是沉默着，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她将目光重新定格在对面胡同里的三名少年身上，她才明白了白蛇所说的能力。

木黎嫣的身体细节逐渐模糊，只余下简洁的轮廓，而那两名少年的体内金丝缠绕。只见那金丝宛如有生命的蚕丝，以心脏为中心茧，顺着人体脉络向五端生长。

随着少年的行动，金丝的光忽明忽暗，仿若呼吸。

“那些金丝是什么？”

白蛇：“这是仙族特有的灵脉，也是我们灵力的来源。那两个少年，不是普通人。”

陈静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惊惧地在自己的身上看见了与那两名少年身上别无二致的金丝，而这宛如攀附血管生长的金丝正随着自己灵力的释放越发耀眼。

“快看，他们动手了。”

陈静薇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发现那名卷发少年的体内灵脉愈发明亮，他面前的木黎嫣也终于缓缓倒地。

在木黎嫣倒地的那一刹那，一直默默旁观的灰衣少年一把扶住了她，她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不消片刻，木黎嫣重新站了起来。陈静薇闭了闭眼，眼前世界再度恢复如初，她看见木黎嫣的双目已然失焦，像失去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缓步走出了胡同。

陈静薇见状疾步躲得更远了些，再度启用灵力，她惊讶地发现，即使隔着墙，她依然能够看见那三名少年的踪迹。

白蛇开始闲聊：“我的能力就是‘灵瞳’，洞悉灵脉，觉察八方。”

陈静薇想了想：“你能够看见每个仙族的灵脉吗？”

白蛇答道：“我们的水平还不够，目前只能停留在观测与我们水平相近的仙族的阶段。其实，你不用一直张嘴跟我说话，在心里默念，我也能听得见。”

陈静薇闭上嘴巴：“每个仙族人的灵脉都长一样吗？”

“其实并不一样，种族之间都会有一些微妙的差别，不过今天你见到的这两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生肖一脉，因此差别不大。”

木黎嫣往另一条步行道上走去，而那两名少年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仍然跟在她的身后。

陈静薇一边继续紧紧跟上去，一边在心底问：“所以我该叫你什么？巳蛇？”

“没错，在下位列生肖之六，巳蛇，不过你也可以叫我思思。”

“那他们俩呢？”

“看能力，其中一位是猴子无疑了。”

“猴子？”

“就是那卷毛男生，你也看见了，他的能力是催眠。”

“催眠？催眠可以控制人的行为吗？”

“没错。”

“那他也能抹除记忆吗？”

白蛇答道：“严格来说，并不是抹除，催眠能够让人选择性遗忘指定的记忆片段。并不排除未来会再度记起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这么说，之前的失踪的两名同学为什么失忆这一点就能解释了！”

说话间，木黎嫣已走进了步行道终点的广场，陈静薇也紧跟着三人进入了这片夜晚常有人来此跳舞散步的广场。

木黎嫣徘徊了片刻后选择在一把路边长椅上躺下，紧接着闭上了眼睛，路上稀疏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名双目失神的女学生，只当作一名普通的寻求短暂休憩的中学生。

而她身后十米开外的两名少年低声交流了些什么，随后一前一后穿过路旁的树林，消失不见。

确认俩人已经走远后，陈静薇连忙上前确认木黎嫣安然无恙。她试着推了推木黎嫣，木黎嫣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陈静薇想了想，脱下外套披在木黎嫣身上。

她四下观察，这两名少年很会选地方，这里距离故梦小区并不远。此处人流量适中，既能保证木黎嫣不会遭遇危险，也不至于被路人立马发现她的不对劲。

运气好的话，不多时木黎嫣就会醒来，运气差点，木黎嫣的父母也会报警尽快找到女儿。

陈静薇没有带手机，也并不想再惊动无关的普通人，她转身向故梦小区跑去，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叶鸣箫她们，告诉她们今天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她从未像今日这样奔跑。

黄昏被夜幕吞没，路灯在她的身侧渐次亮起，而那个平凡的世界已在她身后，随着掠过的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