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成为神 第54章 与他有关的事（一）

“季华暮的弱点，只有你能找到。”

叶鸣箫坐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

即使再度翻阅与季华暮的记忆犹如撕开伤口所结的痂那样痛苦，叶鸣箫仍然在血淋淋的皮肉间忍痛翻找试图发现其中奇怪的地方。

是她曾经掉以轻心，因为季华暮姣好的脸和善解人意的行为而接纳了他。

是她没能把握季华暮真正的实力，而让大家陷入危局。

所以事到如今，理应由她来了结这一切。

“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对普通人的垂青，果然从来不是纯粹的。”叶鸣箫的手攥得更紧，“小叽，是我多想了，其实我身上从来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优秀之处，所以他会靠近我，只是完全的利用，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戒心的倒霉蛋，对不对？”

小叽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小叶叶，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

叶鸣箫拽着被子直挺挺躺下去，她望着天花板，双眼含着泪。

即使她早就知道了季华暮不单纯的身份，即使她失去灵脉那天已经心死了一次，为什么现在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那个曾经活在校园论坛里的传奇人物，他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来到自己的身边，却只是虚幻的短暂停留，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他仍然是她无法真正触及的人。

叶鸣箫将被子盖住脸。

季华暮，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真实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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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之后，叶鸣箫也在学校里看见了季华暮。

她只是帮助老师去高中部跑腿，碰巧看见正在国旗下讲话的他。

他没有看见自己，但她看清了他眼里的无限漠然。

季华暮对自己的友善与温柔，只是伪装的假面，论坛中那个高中学生口里冷漠的学神才是真实的他。

他冰冷的眼神与那天他要杀他们的神情缓慢重叠，叶鸣箫打了个哆嗦，默默加快了脚步，从楼上跑了过去。

又过了几天，季华暮忽然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他在放学时的人海中拦住了叶鸣箫，语气哀求：“叶鸣箫，能不能……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他眼神里的冷漠又不见了，反倒变得委屈而可怜。

骗子。

叶鸣箫浑身发抖，她的身体本能在拒绝着季华暮的出现，她没忘了那一天他对同伴们下死手的狠戾。

她步步后退，他是对她曾有生命威胁的人，她的意识在叫嚣着远离他。

乔霖风与木黎嫣及时出现，她们拦在了叶鸣箫身前，将他们俩硬生生隔开。

叶鸣箫趁机转身跑离。

乔霖风：“离她远点！”

季华暮想追过去的脚步被阻断，他看着面前即使也仍然害怕着他却还是勇敢拦在叶鸣箫身前的少年们，微微动容。

木黎嫣质问：“你还想在这动手不成？”

季华暮目光黯然，他摇摇头，沉默地逆行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又是若干天后，在和妈妈逛超市的时候，叶鸣箫再次碰见了季华暮。

他像是早有预谋般假装与叶鸣箫母女俩偶然相遇，叶鸣箫想低头逃走，可妈妈全然不了解情况，她对眼前陌生的欲言又止的少年充满好奇。

“你有什么事吗，同学？”

硬着头皮陪妈妈站在原地的叶鸣箫刚想说话，就被季华暮打断：“阿姨好，我是叶鸣箫的朋友，我们都在上铭学院上学，我叫季华暮。”

“季华暮？”妈妈的眼睛亮了起来，叶鸣箫暗暗大叫完了。

“你就是那个高一还是高二的年级第一？”

季华暮点头：“阿姨，我是高一的学生。”

叶雨晴回头看叶鸣箫：“箫箫，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认识高一的年级第一啊，你早说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你的成绩了嘛！多跟人家学学总能进步的……”

叶雨晴在惊讶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叶鸣箫在进退两难中敷衍应付，而季华暮显然也快要失去耐心。

“那个……阿姨。”叶雨晴总算止住了话头，看着季华暮。

“我是来给叶鸣箫送笔记的。”

笔记？

叶鸣箫躲在叶雨晴身后，眼睁睁看着季华暮从背着的包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他将笔记本递过来：“上次叶鸣箫和我说她成绩下滑很烦恼，我就把我的初中笔记本送给她，想着也能多多少少有点帮助。”

叶雨晴受宠若惊地接过笔记本，塞进叶鸣箫的怀里：“你怎么不拿着啊？你这孩子，快拿着，然后谢谢人家！”

“谢谢……学长。”叶鸣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捏着笔记本。

黑，太黑了！这家伙要是真心想给她笔记本早不给晚不给，非要专门在妈妈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堵她。

他就料定了因为一无所知的妈妈在场，又仗着自己年级第一的身份加持，她硬着头皮也得收下笔记本。

回到家，叶鸣箫一脸恶心地将笔记本远远地丢在桌角，坐在桌前望着笔记本想了半天愣是想不明白季华暮要干什么。

小叽似乎想要说什么，于是叶鸣箫又拿起笔记本，带祂进了书房，打开电脑。

小叽敲敲打打：“笔记本有法术痕迹，是记忆共享法术。打开笔记本就会生效。”

“记忆共享？”叶鸣箫蹙眉，“他要和我共享记忆？”

小叽：“是的。”

叶鸣箫很警惕：“只是单纯分享记忆？没有别的什么副作用吗？”

“应该没有。”

叶鸣箫思来想去，觉得反正自己就在家里，妈妈也在家，不就是记忆共享，能出什么事？

她倒要看看季华暮费老大劲让自己收下的笔记本里面藏着什么阴谋。

她盯着面前被主人保存完好的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翻开。

笔记本的扉页只写着工整的三个字：“季华暮。”

而此刻，这个名字上流动着叶鸣箫没看见过的符文，符文在书页上浮起，宛如一个一个被释放的精灵在叶鸣箫的周身翩翩起舞。

就好像它们被施术者赋予了生命，在迫切地等待着她接纳它们。

于是叶鸣箫伸出手，将它们捧入手心，明明是无身躯的符文，她却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暖意。

叶鸣箫闭上眼睛，任由它们化作涓涓光流进入身体。

在小叽的视角里，叶鸣箫闭上眼睛后身体微微摇晃，然后一头栽倒在电脑桌上，彻底昏睡过去。祂担心地低声叫着，最终却只能守候在叶鸣箫的身边等待她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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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鸣箫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离家不远的马路上，叶鸣箫想起来了，这是季华暮小区门口的马路。

此时正是夜晚，这条车流不大的马路上很安静。

她环顾四周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视角很低，而且她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

叶鸣箫只能通过余光勉强打量脖子以下的部分，推测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最多五岁上下的小男孩。

这是季华暮小时候的记忆？

没等她往下思考，一道远光灯从身侧打过来。身体的主人转过头，眩目的光令身为记忆旁观者的叶鸣箫也不禁闭上眼。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视野的旋转将叶鸣箫带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虽然视力受限，但叶鸣箫还能听见周围模糊的声音。

是陌生男人惊惶的呼唤声，是救护车和警车急剧的警报声，是耳熟的中年女人无措的哭泣声。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到叶鸣箫几乎以为永远也不会结束的疼痛。

那种痛苦争先恐后地从身体里涌入大脑，正在疯狂地蚕食着小孩子岌岌可危的求生欲，仅仅是共享记忆的叶鸣箫也感受到了彻骨的死欲。

叶鸣箫大叫着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要放弃，可她也明白，这是季华暮的记忆，那时候的他无法听到她的呼唤。

忽然，黑暗的视野划开一道刺目的红，叶鸣箫的面前出现了两个意识化形的人。

尚年幼的季华暮跪坐在地上，紧紧蜷缩成一团，他的身形在□□痛苦的拉扯中不间断扭曲模糊，仿佛将要离散于这世间。

而此时一个长发黑衣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

“听着，我可以救你一命，只要你答应与我共存。”

季华暮还在颤抖：“不，我好难受，就让我死去吧。”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捏住季华暮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必须活下去。”

季华暮的身形还在不断扭曲，直到抢救室外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耳中。

“奶奶……奶奶！”季华暮涣散的目光终于重聚焦点，他迫切地四下找寻，“奶奶，奶奶！你在哪！”

男人霸道地扭过季华暮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接受我，你就能继续看见奶奶了。”

季华暮惊惧地盯着陌生的男人：“真……真的吗？”

耳边忽然响起什么机器的警报声，在凌乱的脚步声后，是医生在宣判他的死亡。

听到外界声音的男人很焦急：“快！再不接受我，你就真的永远见不到你的奶奶了！”

一心想见奶奶的季华暮在仓皇下握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满意地笑了。

男人紧紧抱住小小的季华暮，叶鸣箫分明感受到一条灵脉正在强势地驻扎入这具年幼的身躯。

男人对季华暮说：“我叫琅，从今往后，我是你身体的另一个主人。”

叶鸣箫看清了男人，那是一张她完全陌生的脸，却拥有一双她熟悉的冰冷的暗红色眼睛。

医生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病人的心跳恢复了？”

视野终于展开，抢救室里忙碌的医生护士映入眼帘。

画面定格，第一段回忆结束。

叶鸣箫难以置信地在记忆的观影区中后退，季华暮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温柔地望着她可能站着的地方，轻声说：

“从这天起，我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失去肉身的灵魂，在此后的大半时间里都是他操纵着我的身体。”

“那一天是我的新生，也是凤凰琅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