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成为神 第29章 染血恩怨难两清（八）

叶鸣箫总担心湖水会淹没她和董焜宇，可事实上她想多了。

她发现自己可以轻松控制自己站在水中的深浅，像一个真正的时间幽灵，不受任何现实事物的影响。

叶鸣箫总算安下心，追上董焜宇。

雨越下越大，以至于叶鸣箫不站得近点根本看不清半开着的车窗里面是何种景象。她只模糊听见董焜宇扑上去紧紧贴在窗前激动地叫着“妈妈”。

叶鸣箫赶过去，看见董焜宇半个身子已经穿过车门探进车内，她顺着董焜宇的目光看去。

车内的司机和女乘客早已浑身血迹斑斑，不省人事，浑浊的湖水正将漫过车窗流淌进去。

董焜宇带着哭腔，依然一声一声地叫着妈妈。

叶鸣箫想对他说节哀，却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叶鸣箫意料之外的是，女乘客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被血糊住的睫毛颤动着抬起，空洞的双目望向他们的方向。

董焜宇伸出手想擦去母亲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摸不到，双手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时候，他忍不住崩溃大哭着喊道：“妈妈！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女乘客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她尽力仰起头，似乎看见了什么，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叶鸣箫觉得女乘客看见了他们。

女乘客微微张开嘴，呢喃着什么，董焜宇拼命侧耳贴近她，一边想努力听清母亲的话，一边依然坚持尝试握住母亲的手。

董妈妈睁开眼睛的时候，在被血色侵染到发花的视线中看见了儿子的脸。

是生命尽头的走马灯吗？她想。

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臭小子，虽然他调皮桀骜，虽然他不爱学习没少让自己发火……

“我不在了的时候，你要听爸爸的话，不要逃课顶撞师长……”她努力凝望着那个虚幻模糊印着儿子容貌的影子，喃喃着。

“妈妈，我在这！我会好好听你话的！我会和爸爸好好生活，我会好好学习……妈妈，你不要走……”

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董妈妈忽然释然。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如果上天的神听见她最后的祈愿，请让她的儿子健康快乐地活着，做一个好人。

这些就够了。

母子二人的目光穿过两年的时光，准确地落在彼此的脸上。董妈妈的眼睛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叶鸣箫听见她轻声的叹息：“小宇，要好好的……”

虚弱的尾音淹没在滂沱大雨中，董妈妈合上了眼睛。

叶鸣箫站在原地，良久无声，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里的生死永隔的母子二人，她才恍然乱七八糟地擦着眼泪。

没办法再接着为他们悲伤了，因为就在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入湖中，把叶鸣箫彻底惊醒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护栏边除了三个好友，还有一个男人正俯身看向湖面，男人的脸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悲喜。

叶鸣箫迅速往黑色身影入水的地方赶去，那个人的手伸出水面，徒劳地挣扎了一分钟，就消失在了水面之下。

叶鸣箫想拉住他的手，想救起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叶鸣箫控制身体往水下潜去，却看见那个身影熟悉的男人被汹涌的湖水冲向远方，很快不见了踪影。

她感到浑身一阵由内而外的恶寒，拼命想拉着董焜宇往外走：“董焜宇，别哭了！有人杀人了！”

董焜宇的力气突然出奇的大，他执意要和妈妈多呆一会。

叶鸣箫无措地抬头看去，那护栏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林曦儿神色复杂地还在那看着叶鸣箫：“叶子，谷贺跑了！你们也快上来吧！”

马路上的宁牧悦和陈静薇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宁牧悦试图追上逃跑的谷贺，却还是敌不过肾上腺素爆发的罪犯，跟丢了。

她不甘心地回来，按下自己心中的一切不安，安慰着因为目睹这一切犯恶心的陈静薇。

没等他们缓过神，救护车和警车已呼啸而来。

这时，陈静薇忽然紧紧拽着宁牧悦：“那边山坡上有个人！”

宁牧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马路转弯处的路边山坡，有些陡。坡上树木丛生，不透一丝光。

可宁牧悦什么也没看见，但陈静薇满眼警惕：“那里有一团黑色雾一样的东西，雾里是一个人！我敢肯定，他是突然出现在那的。我看不到他的灵脉，也许是比我们强大的仙族人。”

宁牧悦想过去看看，却没能来得及做到。

因为医生、护士和警察纷纷穿过他们身体，开展自己的工作时，少年们察觉自己的周围起了无源风，金色的字符再度在他们周身显现。

他们才意识到，时间到了，他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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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霖风第一次看见叶鸣箫这么面色灰败的模样，他赶紧上前搀住了她。

叶鸣箫神色恍惚地看着他：“乔霖风，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面对生死。”

陈静薇在擦眼泪：“我们就看着出租车掉下去，看着叔叔坠湖……”

林曦儿和董焜宇则有些飘忽。

宁牧悦稍好点，但脸色也比平时白了几分。

乔霖风正色道：“别想太多，你们只是一个回到过去的过客，改变不了什么，就当看了一段录像。”

宫墨雨上前挨个检查了一番，还好他们都没有受伤。

一旁的慕槿泽急切地问道：“你们看见我爸爸了？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到底是不是肇事司机？”

宫墨雨皱眉：“慕槿泽你能不能等会再问，你没看见他们还没缓过来吗？”

木黎嫣：“他们第一次看见犯罪现场，肯定多多少少会不舒服。叶鸣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鸣箫恢复了些，接过木黎嫣递来的水，坐在花坛边上喝了点。

她问：“自从我们出发，过去多久了？”

木黎嫣看着手表：“十分钟。”

宁牧悦说：“我们应该在那边呆了半个小时左右。这么看，这次还挺快的。”

林曦儿：“居然才半个小时吗！我感觉像过了半辈子！”

宁牧悦问一脸焦急的慕槿泽：“我们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不过我想先问问你，你确定你爸爸没有兄弟？亲的。”

慕槿泽语气笃定：“没有。”

“谷贺一会叫你爸爸‘哥哥’，一会叫你爸爸‘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不是你爸亲兄弟？他们可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槿泽沉默半晌：“难道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可爷爷奶奶和姑姑从来没有说过我爸还有一个兄弟……”

他抬头：“所以真正的肇事者是谷贺，对不对？我爸爸又是怎么死的？”

宁牧悦点头：“谷贺开车出了车祸，然后把赶来的你爸爸推下了湖。”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慕槿泽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木黎嫣拉住他：“你要去做什么？”

他说：“我要找我爷爷奶奶问个清楚。”

一直在沉默听他们说话的珮引终于开口：“你等等，我们先坐下来把他们这一趟的所见所闻理清楚了你再走。”

那边五个行动小队成员也陆续整理好了心绪，依次描述自己所看见和所听见的情景。

珮引：“看来车祸经过很清楚了，陈静薇最后看见的人应当就是仙族中人，祂到底去哪里干什么？”

最后一句疑问，仿佛是珮引的自言自语。

“拿自己所看见的车祸的经过去引诱一无所知的小朋友们，可真令人鄙夷啊。”

慕槿泽依然沉浸在得知真相的低气压中，旁人难以打扰半分。于是珮引转向终于止住眼泪的董焜宇，问他：“那个人不会平白无故提供相关线索给你们，你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董焜宇咬死不说：“我们顺着祂提供的信息真的找到了凶手，祂履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们也应该信守承诺，无可奉告。”

宫墨雨对顾斐耳语：“你没有看见过他们脑海中的相关记忆？”

“没有，记忆应该被处理过了，那段细节是模糊的。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装作还记得，其实根本已经忘了，哈哈哈！”

董焜宇板着脸：“喂，你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要我们……”

慕槿泽踢了他一脚，董焜宇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宁牧悦：“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这个神秘人去警察局报案？他既然说自己是目击者，当然就是个活生生的关键证据。”

慕槿泽：“祂神出鬼没，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自己的面貌，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大家沉默了一会，董焜宇说道：“你们不是说要帮我们吗？现在凶手出现了，你们得帮我们把他捉拿归案。”

这次倒是慕槿泽一反先前冲动激烈的态度：“先让我今天回去问问谷贺和我爸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鸣箫赞同：“等你完事，我们再去A市，逮住谷贺问个清楚。”

见少年们达成共识，珮引才问道：“初次经历时空穿越，感觉是不是很奇妙？”

五个参与者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而顾斐则问道：“什么时候轮到我呀？”

珮引微微一笑：“别急，大家都会有机会的。”

陈静薇捂着心口：“神君，难道每次回到过去都会遇到这样的生死攸关时刻吗？”

“生死无常，你们需要学着去习惯，”珮引说道，“你们既然拥有寻常人不可得的非凡能力，就必然经历更多寻常人无法触及的事情。这只是你们第一次练手，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见他们的脸色皆露出担忧的神色，珮引眨了下眼睛：“不着急，成长总是循序渐进的。我叫车送你们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又是新的征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