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过,日头已经渐渐偏西,韦原准时来到破庙门前,一眼就看见上次见过面的蒙面人正站在断垣残壁间等他。他用余光瞥见西侧古槐的枝叶轻颤,心里清楚元仲辛就藏在里面。他挺直腰板,底气十足地将玉骨扇“哗啦”一下展开: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蒙面人缓缓转过身:
“亓斌对侬志高谎称大宋有意招安,我需要韦爵爷帮我们一个小忙。”
此话一出,韦原差点儿被惊掉下巴:
“哈?!亓斌怎么会去招安侬志高?”
蒙面人眼睛微微一眯,语气里藏着几分得意:
“这就不劳爵爷费心了……爵爷只需记得,今天酉时左右,亓斌便会带着侬志高来到邕州城,届时还要麻烦爵爷前去接应。只要爵爷凭借自己的身份帮我们稳住他,并把他接进邕州城,这投名状就算交了。往后咱们便可以放心合作,而夏宋之间的贸易,我也会给爵爷多行方便,如何?”
韦原收拢扇面,眉头紧锁,用扇骨轻轻敲击手心:
“你当守城门的军士是吃白饭的吗?”
“爵爷尽管放心,此事我们自然会准备妥当。爵爷要操心的,是怎么稳住侬志高。亓斌谎称大宋招安,若是没有大宋高官出面镇场,必然瞒不了太久。”
韦原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行吧……那我以后该如何联系你?”
蒙面人低头略一思忖,抬手在自己手心比划了一个符号:
“如果你想见我,就去城北碧水轩后面的巷子里,留一个这样的符号[1],我看到后,自会设法联系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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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寨里,知寨张日新听完赵简与李大壮的陈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展开堪舆图,又找来几个熟悉当地地形的山民,最终在司诡星和山民的合力协助下,确认了溶洞三个可供人进出的洞口。几人迅速议定了大致的围剿方略,率领着寨丁和官兵整队往山林深处进发。
不料行至半途,前方忽然出现一队人马。他们拉着五辆蒙着油布的平板车,押车人的穿着正是周家打手的装扮。两队人猝然相遇,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赵简反应最快,她大喝一声:
“动手!”
率先如猎豹般扑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七手八脚将那几个押车人捆了个结实。
众人掀开车上的油布,底下全是在溶洞中制造好的军械。原来,自从元仲辛和王宽带着追风逃走后,周家和覃尚茵便慌忙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好在赵简行动迅速,撞上的这对人马只是他们转移的第四批物资。
赵简眼珠一转,对张知寨提议道:
“周家此刻肯定正在从洞中向外转移,咱们不如兵分三路,埋伏在三个洞口附近,只要看见他们的转运队伍就悄悄扣下。”
张知寨稍一思考,猛地以拳击掌:
“妙啊!如此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进入溶洞,便可将他们全部拿下!”
张知寨当即分派部署,一切都进展顺利。两个时辰过去,便有十几队人马被擒。可谁曾想,押车人中有个巫觋甚是狡猾,他趁寨丁不备,振袖扬起一把毒粉。毒粉腾起间,上前抓他的寨丁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那巫觋转身便往溶洞方向狂奔,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官兵来了!洞口附近有埋伏!快逃啊!”
覃尚茵和周家人听到喊声,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召集豢养的死士以及那些被训练成私兵的青年组织突围。顿时喊杀声四起,两伙人战成一团。
周家死士一个接一个从溶洞中跃出,举着重剑向宋厢军都头劈来。都头急忙向后闪避,剑尖划过护心镜,刮出刺目的火星。
“结鸳鸯阵!快!”
都头急得大喊,他率领的厢军立刻七人一队,架起藤牌与狼筅,将都头围在中间。两名盾牌手举着厚实的藤盾挡在前面,掩护身后拿着狼筅和长矛的士兵杀敌。
眼看自家私兵快要不敌,依旧身穿巫女服饰的覃尚茵旋身跃起,衣裙翻飞间,撒出一把沾了剧毒的铁蒺藜。几名官兵不慎踩上,鞋底被扎个对穿,不久便面泛青紫、气绝身亡。
溶洞内部,内负责指导兵械制作的匠人们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已经慌作一团。他们纷纷胡乱收拾起细软,往其他洞口逃窜。慌乱中,熔炉中未成形的铁戟被碰掉,摔在潮湿的地面上“嗤啦”一声腾起白雾,迸出点点火星。
赵简听见远处的喊杀声,心知埋伏已经暴露。她当即下令士兵和寨丁做好战斗准备,自己带着李大壮策马朝着战场疾驰而去。
听见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覃尚茵反手又甩出一把铁蒺藜。赵简反应极快,猛地一转缰绳,贴鞍侧翻轻巧躲过,顺势用剑鞘猛击覃尚茵腹部。只听一声哀嚎,覃尚茵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数米远,剧烈的腹痛让她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望着混战的双方,赵简从马背上取下山魈皮套的上半部分,踩着湿滑的青苔,敏捷地攀上凸起的岩石。她将山魈皮套高高举起,运起内力朝下方众人大喊:
“山魈已被杀死!你们的诅咒已经破除了,不必再为邪祟卖命!只要放下武器投降,便可回家!”
她的喊声如同一道炸雷,狰狞兽首倒映在众人惊骇的瞳孔里,混乱的厮杀瞬间停滞。只是,那些被周家掳来的青年们依然握着刀剑,犹豫要不要放下。就在这时,李大壮忽然朝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高声呼喊:
“二牛!是你吗二牛?我是大壮啊!”
那名叫二牛的青年抬头看向李大壮,惊讶地叫道:
“大壮!你、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
李大壮急道,
“山魈的诅咒都是假的!是周家骗我们的!你快放下武器,知寨大人问过话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闻言,二牛当即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铁刀坠地的“铛啷”声如同春雷破冰,惊醒了还在迟疑的青年们,他们纷纷学着二牛的样子放下了武器。一时间,刀剑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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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韦原托着下巴,与众人商量对策:
“你们说,这亓斌不是要去偷袭侬志高嘛,怎么突然变成招安了呢?!也不知道小薛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元仲辛又开始盘他的吊坠,眉宇间凝着些焦躁:
“依我看,十有**是亓斌吃了败仗,然后想假借招安之名把侬志高骗到邕州生擒……”
小景惊讶地张大嘴巴:
“啊?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元仲辛语气笃定:
“以咱们前几次与他接触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介莽夫,为人老实。如今做出这种事,说不定是身边有人撺掇。”
“难道是夏人?”
追风问道。王宽缓缓点头:
“极有可能。若亓斌真以招安的名义将侬志高诓来邕州,交趾八成会认定大宋想与其争夺广源州的掌控权,届时宋交大战一触即发……”
他神色严肃地抬眼环视众人,
“大宋南疆狼烟一起,北境守备必定空虚,西夏和辽岂会坐失良机?”
韦原听得心头一紧,“啪”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那咱们得赶紧去阻止亓斌带侬志高来邕州!”
王宽伸手将韦原按回座位上:
“不仅要拦截,邕州城防亦需加固。毕竟,亓斌和西夏的目的都只是咱们的推测,他们究竟作何盘算,侬志高带了多少兵马,可有后手…咱们一概不知。所以,我待会儿就去通知肖固,请他调兵加强邕州城防。”
顾观音倚在雕花槅扇边,面露忧色:
“那个肖固靠谱吗?他不听你的怎么办?”
元仲辛开口答道:
“亓斌当上指挥使全仰赖肖固举荐,以前亓斌每次捅了篓子,都是肖固去给他擦屁股。如果肖固真有问题,他绝不会让自己亲自举荐的人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至于他会不会信王宽——王宽现在代掌秘阁,若亮出令牌来,也是挺唬人的。”
众人闻言颔首赞成。元仲辛继续安排道:
“薛映那边情况还不清楚,衙内,你还是按照和夏人的约定,准备好去迎接侬志高进城,千万不能让夏人看出破绽。我马上出发,去拦截亓斌和侬志高。”
他刚要起身,就被追风拉住衣袖:
“我跟你一起去,要找到侬志高他们并非易事。论追踪术,我自认不输旁人,而且我曾在侬志高身边潜伏数年,他多少对我有些信任。”
小景闻言皱起眉头,开口劝道:
“可是追风大哥,你现在身体虚弱,根本骑不了马的。”
顾观音上前一步:
“无妨,我也一起去!我骑马带他就是。”
小景点头:
“这个方法可行。”
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和数个药包递给顾观音和追风,
“这是驱蚊虫的药包,这小瓶里是防瘴毒的药丸,你们记得提前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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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炙烤着丛林小道,两匹骏马踏碎满地斑驳树影,疾驰而过。
另一边的官道旁,韦原紧握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四名家丁。他脸上挂着一丝担忧,蹙着眉头望着远方的来路。
与此同时,邕州城头,守门士兵接过军士递来的密报阅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知何时,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也在无声无息地增加了一倍,盔甲碰撞的轻响混在闷热的空气里,紧张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侬志高带着数十名亲兵,正跟着亓斌往邕州方向行进,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他勒住战马,手臂一扬,侬家军立刻警觉地结成防卫阵型,护卫在他身前。待看清来人,侬志高很是诧异:
“追风?阿顾?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日子你们不见踪迹,到底去了哪里?”
亓斌看到顾观音,也是惊讶万分,嘴唇嗫嚅着叫了声“阿顾”。可顾观音并没有看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追风下马。她向侬志高躬身行礼:
“参见国主[2],国主钧安。邕州万万去不得,还请国主即刻返程!!”
侬志高疑惑:
“亓指挥使告诉我,大宋朝廷遣他招安,我也有意到邕州后奉表请求归附[3]。你们为何要在此阻拦?”
追风上前一步,解释道:
“因为亓指挥使欲邀奇功,擅自出兵意图生擒国主,根本就没有招安一事。”
侬志高闻言,双眼一眯,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亓斌:
“哦?亓指挥使,你竟敢诓骗于我?!”
侬志高做为夷族首领,身材壮硕,面似关公,眼窝深邃,左眉骨到眼尾一道狰狞的伤疤更添了几分狠厉。虽然他年纪尚轻,但沉下脸来依然压迫感十足。
亓斌被他的眼神盯得冷汗直冒,双唇战战不知该如何回答。侬志高见他这幅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来人!把亓斌给我拿下!”
几名亲兵听令上前,一把将亓斌从马上拽下,用粗麻绳捆住,押在侬志高马前。见状,元仲辛上前,向侬志高恭敬行礼:
“侬酋长请先息怒,亓指挥使也是受人教唆,才做下此等糊涂事,这一切都是西夏、周家和交趾的阴谋!”
侬志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元仲辛:
“你是谁?”
“我是追风和阿顾的朋友。”
元仲辛不卑不亢地答道,
“追风和阿顾大约一年前音信全无,我便前来寻找。没想到竟发现阿顾受人胁迫,在邕州环采阁做清倌;追风则被囚禁在一处溶洞内。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周家!周家逼迫阿顾接近亓斌,让她劝说亓斌袭击您的军队。不仅如此,我们还查到周家在溶洞内训练了大量私兵、制造军械,恐怕是想伺机推翻酋长,掌控广源州。”
侬志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地捶了下马鞍:
“我说昨天与交趾军交战时,西北方向忽然冲出一队人马!虽然那些人使用的兵械粗糙,却也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害得我们只能往东边山林撤退。如今想来……原来是周家捣的鬼!”
“国主所言极是,周家背后很可能还有交趾支持。只怕连亓指挥使的军队中,都藏着交趾暗探!”
元仲辛话音刚落,就见宋厢军队伍中横着飞出一人,“扑通”一声直接摔在元仲辛面前。薛映身穿宋厢军铠甲,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就是交趾暗探。”
侬志高愣了一下,俯身去看薛映:
“你又是谁?!”
元仲辛讪笑着回答:
“嘿嘿,他也是追风和阿顾的朋友……先前听阿顾说周家策划让亓斌擅自出兵,便潜伏在军中以防不测。”
薛映上前向侬志高行礼。而亓斌看清地上那人的面容后,失声惊叫道:
“孙九?!”
薛映点头:
“正是他。昨夜我赶到酋长大营附近,听到大营方向发出异响,便前去查看。正巧看到侬家军的巡逻队在崖下捡到了宋厢军的佩刀,我便推测那是宋军斥候留下的。可斥候兵通常是军中最精明勇敢、心思缜密之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我心生怀疑,在宋厢军中多方打探,发现孙斥候不久前刚以佩刀损坏为由,申领过新的佩刀。之后,我一直留意他的动作。果然,刚才说到交趾暗探时,他想要偷偷溜走。”
亓斌听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厉声质问孙九:
“孙斥候!他说的可是真的?!”
孙九起初还想抵赖,可侬家军很快就将在崖底捡到的佩刀呈了上来。跟孙九同一小队的新兵也抵不住压力,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交代了个彻底。见证据确凿,孙九终于闭着眼睛、绝望地承认了。
亓斌失望痛心至极,追问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孙九苦笑:
“亓指挥,我做了二十年的斥候,月俸还是只有区区四百文[4]!我儿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靠着这点月俸,我如何出得起聘礼?我总不能让我儿连媳妇都讨不到啊!”
侬志高没有耐心听他哭诉,只冷冷地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孙九也绑了。侬志高转头继续问元仲辛:
“那交趾为何要策划让亓斌出兵?”
“因为酋长您有心归附大宋,这一直是交趾心中的一根刺,他们生怕哪天大宋答应了您的归附。只要亓斌出兵,您必定会对大宋心中生怨。可若是亓斌赢了,将您带回大宋,那他私自出兵的事就瞒不住了,达不到挑拨您与大宋间关系的目的;但是,若您死在亓斌手上,那就是另一码事了——侬家势力定会与大宋结仇。所以,如果我没猜错,孙九身上应该还藏着别的东西。”
侬志高一听,立马让人去搜孙九的身,果不其然,搜出了毒药和毒针。他冷冷地瞥了孙九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而后继续追问:
“那交趾为何又要让孙九来提醒我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元仲辛分析道:
“因为交趾清楚酋长您天赋智勇,交趾王派了太尉前来尚且吃了败仗,一个小小的宋厢军指挥使,赢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他们索性提醒酋长有人偷袭,确保您能战胜亓斌。若亓指挥死在您手中,大宋便更不可能答应您的归附了。说不定再经交趾的游说,大宋甚至会与他们一同扶持周家上位。这才是最稳妥的上策。所以,孙九的毒药和毒针也不一定是给您准备的……”
亓斌气得睚眦欲裂,猛地一头撞在孙九胸口上,将他顶得吐出一口鲜血:
“孙九!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想要下毒杀我?!”
孙九躺在地上,歪头吐了口血沫,自暴自弃地点点头:
“他推断的没错……交趾人说,如果你战败后只是被俘,就让我找机会对你下手……孙九愧对亓指挥……”
元仲辛嗤笑一声:
“可交趾万万没想到,亓指挥战败后竟敢谎称是奉旨招安。亓指挥一介武人,为人老实,想来这招安的昏招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歪头看向亓斌,
“我说的对吗?”
亓斌抬头,讶异地看向元仲辛: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仲辛撩了撩额上耷拉的一撮卷毛,嘚瑟地一笑:
“说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谎称是来招安的?”
亓斌刚要开口,就见厢军队伍中有一人身形微动。薛映眼疾手快,掷出一枚石子,正中那人膝弯。那人身形一晃,跪在地上,被机警的侬家军捆成了个粽子。
元仲辛绕着那人走了一圈,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必就是他吧?”
亓斌哭丧着脸点头承认:
“就是他,虞候高继福。”
侬志高策马上前:
“高虞候,你为何唆使亓指挥撒谎?”
高继福梗着脖子,闭口不言。元仲辛接话:
“因为他投靠了西夏。西夏不在乎你们之间的输赢,无论是俘虏还是招安,只要亓斌能把酋长带到邕州城内,西夏都能借机煽风点火,让交趾认定大宋意图广源州,从而引发宋交之战。”
亓斌再次震惊到浑身颤抖,他膝行至高继福面前,质问道:
“老高!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投靠了西夏?!我一直以为你让我撒谎是为了保我性命……没想到你……”
他瘫坐在地,忍不住放声大哭,
“奸佞害我!高继福,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投靠西夏?”
高继福哑着嗓子反问:
“亓斌,你为了给阿顾赎身,已经省吃俭用攒了多久的银钱?还差多少?就凭咱们这微薄的俸禄,何时才能让我过上想要的生活?”
说完,他便垂头不语,算是默认了他投效西夏这件事。
见事情已经明了,元仲辛劝说道:
“所以酋长,您不能去邕州。周家和交趾还在虎视眈眈,您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回营。”
“那亓斌该如何处置?虽说他是受人教唆,可毕竟他半夜袭扰我的大营,又诓骗于我,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元仲辛再次躬身行礼:
“请酋长将亓斌交予我们,我们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让朝廷依法从严处置。”
侬志高觉得好笑:
“呵,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一帮小鬼的话?”
元仲辛指了指薛映:
“实不相瞒,我这朋友其实是禁军,我们已经把亓斌擅自调兵的事上报给了广南西路转运使肖固。若酋长不放心,尽可修书一封去问肖大人。”
薛映掏出禁军令牌递给侬志高,侬志高拿着令牌反复验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姑且信你们一次。不单是因为这枚令牌,还因为你们愿意来岭南寻找追风和阿顾。这般重视朋友的人,通常重情重义、信守承诺。”
随后,他又转向追风和顾观音,语气难得放缓,
“之前你们突然失踪,我派人遍寻无果,只能作罢。如今你们可愿意继续回到我身边为官?”
顾观音恭敬地行礼,语气坚定:
“禀国主,之前我们跟随圣女前来辅佐国主,乃是通过占卜顺应天意而为。如今圣女已经被周家所害,追风身体虚弱,我二人已无意于朝堂,只希望能退隐山林,好好修养。”
侬志高看着追风虚弱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强求你们留下,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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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此处延续宋大志传统艺能,在墙上刻记号……
[2] 我纠结了很久二斋该如何称呼侬志高,侬家政权完全脱离宋朝体系,属于自主称帝行为,未获得宋仁宗或任何官方承认,侬志高曾多次向宋朝请求归附并求授官职(如“邕桂节度使”),但均遭拒绝?。宋朝始终视其为“交趾叛臣”或“广源州蛮酋”。但是在我的设定中,二斋是隐瞒了真实的汉人身份在侬志高身边协助他建国的,所以想了很久可能国主会是一个比较妥当的称呼。
[3] 此处附上历史原型,虽然我改编了一些,但大差不差。《涑水记闻》云:“亓贇(yun一声)欲邀奇功,深入其境,兵败为智高所擒,恐智高杀之,绐言我来非战也,朝廷遣我招安汝尔,不期部下不相识,互相与斗,遂至于此。因谕以祸福,智高喜,以为然,遣其党数十人随贇至邕州,不敢复求剌史,但乞通贡朝廷。邕州言状,朝廷以贇妄入其境,取败,为贼所擒,又欲脱死,妄许其朝贡,为国生事,罢之,黜为全州都指挥使。智高之人皆却还,智高大恨,具以朝廷及交趾皆不纳,穷无所归,遂谋作乱”。
[4] 月俸相当于现代的基本工资,根据《宋史》的记载:诸军自一千至三百,凡五等;厢兵教阅着,有月俸钱五百至三百,凡三等。”有的时候也采取以货带钱的方式发给下层士兵“下者给酱菜钱或食盐而已”。禁兵是北宋的核心部队,他们的军俸在宋军体系里是最高的,在发放上按禁兵分为上、中、下三等而区分其不同待遇。上禁兵,月俸一千文;中禁兵,月俸为七百文或五百文。地方厢军,月工资依次递减。战时军队可以拿到数量不等的犒赏,除此之外军队每季度会发放新衣新鞋,各种补贴像降暑费,防寒费,过节费等。那么再算一下这些钱的购买力,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全国粮价普涨到了每石300文。与前相比,增长4倍左右。而在宋仁宗皇祐后期,全国的平均粮价是“贵价每斗七十五文,平价七十文,贱价六十文至六十二文,九十八陌”,也就是说,此时每石米家已涨到了700文一石左右。这里咱们折中按每石米500文算。如果一个厢军在军营包吃住,要养活妻儿父母四人(四人算一个月吃40公斤大米),每月需要0.68石大米(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载: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所以宋代1石合92.5宋斤,1宋斤以现代考量约640克),也就是需要340文去买米。所以可见北宋普通厢军生活虽然能吃饱,但是会过得非常拮据。
危机解除!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案子完结的曙光,奶映也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个人任务,可以回邕州与衙内团聚了[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阻截侬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