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彩虹不褪色[青梅竹马] 第19章 第 19 章

跨年狂欢的余热中，俞城一中期末考结束，寒假来临。

大年三十的时候，河明巷众人去附近寺庙祈福，赵小锦半是胁迫半是哄骗地让许乐骏给每个人都写了块“学业进步、考上理想大学”的牌子。

他咬着笔帽写完后，赵小锦翻开一块看了看，蹙眉问：“你学了那么久美术，怎么字还是跟狗爬似的？万一菩萨认不出来怎么办？”

许乐骏也不是第一次被嘲讽字丑了，但这偏偏是他的痛点之一，当即撇了撇嘴：“你看人家肖宥，就算不写祈福牌，成绩也照样好。”

“嘿，许乐骏你欠收拾了是吧？”赵小锦扶正帽子，“你等着，下次一定把你的弹珠全赢过来！到时候你可别哭！”

一院之隔，其他三人正在法物流通处买手串。

任宜苏早早就做好了攻略，想买最近网上很火的十八籽，主打一个功能全面，但她小看了十八籽的爆火程度，明明还是上午，十八籽就已经断货了。

不想空着手回去，她和李妍扒在展柜上，看起了其他款式。

“你觉得虎眼石怎么样？”

“这个草莓晶也好粉嫩啊！”

任宜苏让师父把这两串都拿出来，一手一个，扭过头问护卫兵般站在她身后的肖宥：“这两个哪个好看？”

肖宥单手抄兜站在那里，垂眸左右各看了一眼，虎眼石高贵，草莓晶可爱，都挺适合她的，刚想答“两个都买了吧”，这时，李妍点了点任宜苏的胳膊。

“苏苏，虎眼石是辟邪招财的，草莓晶是招桃花的。”

招桃花……

肖宥绷了下嘴角，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在他沉默的短短两三秒时间里，任宜苏看着右手上的草莓晶，若有所思：“利爱情的啊？那我不需要，我还是买虎眼石吧。”

说罢，就将草莓晶放下，喜滋滋将虎眼石戴在了手腕上。

肖宥默然。

结果如他所愿，可他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从寺庙回来后，任宜苏就跟着父母回了老家，是俞城市下面的一个小乡镇，一路上，奶奶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确认他们的行程，年夜饭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到了下饺子了。

下午两点多，任宜苏一家到了。

路上的残雪被扫至两边，任常民把车子开到院子旁的空地上，听到停车的动静，院子里的小黄狗立马摇着尾巴冲了过来，待人下车后，一个劲儿地往人身上扑，笨拙地表达着喜悦。

任宜苏专门带了冻干，一边“嘬嘬嘬”地唤，一边拿出冻干喂他吃：“来福都长这么大了。”

任常民打开后备箱，把备好的年货往下搬：“是啊，有阵子没回来了。”

奶奶也听到了动静，手上的面粉还没弄干净，就推门走出来：“来啦？”

钱青拎着两盒坚果迎上去：“妈，忙累了吧？我帮你一起包饺子。”

“你歇着，哪儿用得着你，我早就包好了。”

……

任宜苏美美吃了饭，收了压岁钱，捧着一盘坚果瓜子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守岁，一晚上，手机里【河明巷学习互助小组】的群聊消息闪烁个不停。

赵小锦：【今晚的小品可真无聊。】

李妍：【附议，又是婆媳主题，一点都不好笑。】

……

短短时间里，群聊的消息就被刷了几十条，任宜苏也回了几句，从上翻到下，没看到肖宥的消息，按理说，除夕夜这样的场合，应该手机不离身才对。

这是懒得参与他们的讨论？

哼，不合群的臭毛病一点没改。

“苏苏。”有人叫她。

任宜苏的思绪被打断，回头一看，奶奶在冲她招手：“快过来看。”

任宜苏踩着棉拖鞋，一路小跑到奶奶身边，这才发现她身旁有个兔笼，一只小黑兔蠕动嘴唇咬着菜叶子，眼睛又大又圆，像一颗黑珍珠，没一会，一片菜叶子就被它啃完了。

太可爱了，任宜苏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它的脸，小黑兔愣了一下，立起身子，又蹲了下来。

零点快到了，任常民招呼人去院子里放烟花，奶奶去拿鞭炮，先一步走了，只剩下任宜苏站在兔笼边。

四下安静后，她又戳了戳兔子的脸：“说你呢，为什么不看消息？”

也许是看到了，但是不想回，于是补了句：“为什么不理人？”

“你是不是傲娇鬼？”

“宇宙、无敌、傲娇鬼！”

小黑兔不语，只是动了动耳朵，继续埋头干饭。

任宜苏撇着嘴，给它多塞了点吃的，折身返回堂屋，披好羽绒服，准备出门放烟花。

电视里，主持人聚在一起报时，一个接一个说着吉祥话，很快，随着倒计时归零，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伴随电视机里七嘴八舌的拜年声一同响起。

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叮咚”一声，肖宥发来了消息。

小黑兔：【辞暮尔尔，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小黑兔：【[压岁红包]】

……

在老家待了三天，期间去了各路亲戚家拜年，正月初四的时候，任宜苏揣着一兜子压岁钱回来了，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拎着兔笼下楼，敲响了202的门。

没一会儿，门里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来了。”

门一打开，屋内的光瞬间照亮楼道。

任宜苏下意识觉得来人是肖宥，立马献宝般神秘兮兮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语毕，她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开门的不是肖宥，而是唐予昊，他玩味地往下一瞥：“给我带了什么？”

任宜苏赶紧把兔笼往身后藏：“不是给你的。”

唐予昊点点头，也没不高兴，双臂交叠往橱柜上靠，让开位置：“你先进来吧。”

屋内暖气潺潺，任宜苏换好拖鞋，将自己的围巾羽绒服脱了放在玄关，跟着唐予昊走进去。唐荣也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任宜苏后，他客气招呼了一下就没再说话，张雪婉捧着一个炖盅从厨房走出来。

“哎呀，苏苏，你来得够巧，留下吃饭吧，阿姨今天做莲藕排骨汤，是糯莲藕，可好吃了。”

如果是平时，任宜苏就答应了，但今天唐荣在家，她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婉言拒绝。

“谢谢张姨，我们家已经做好饭了，就不在这里吃了。”

“行，找肖肖是吧？他在自己房间里呢。”

“好！”

任宜苏转而去了肖宥房间，敲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看书，房间里没有暖气，偏偏还开着窗，窗外树枝一颤一颤，温度比客厅低了不下10度，任宜苏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

果真是自带飘雪特效的男人，压根不怕冷的。

肖宥穿着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看到任宜苏，他眸子也是一顿，起身将窗户关紧：“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给你送礼物。”

今天是肖宥的生日，1月末，摩羯座。

“礼物？”肖宥闻言眨了下眼，似乎在回想。

任宜苏觉得不可思议：“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吧？”

“算了，现在知道也不晚。”

“Surprise！”她迫不及待把身后的兔笼举到他面前，“是不是很像你原来那只？我奶奶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像的。”

顺着他的动作，肖宥抬头，看清那兔子的模样后，他瞳孔猛地一缩，手指不知不觉握紧，骨节泛白。

只是他的手插在兜里，任宜苏并未发觉异常，只觉得他是惊讶，所以看呆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喂，看呆啦？”

几番挥舞，肖宥才回过神来，手指舒展。

“确实很像。”

“谢谢你，也谢谢奶奶。”

任宜苏笑：“不用客气，你喜欢就好。”

谁让他新年初始给她发了个大红包呢，她这是在投桃报李。

这时候，窗外传来钱青的叫声：“任宜苏，回来吃饭了！”

刚刚回来的时候，她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跑了过来，钱青这会儿估计还在气头上呢，任宜苏一方面腹诽这老小区的隔音差，一方面又不敢不从。

“那我就先走啦。”

她将兔笼交给肖宥，随后向唐荣和张雪婉告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唐予昊也冲她挥手：“学妹拜拜。”

任宜苏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换好鞋子出去了。

大门一开一合，屋内蓦地万籁俱寂。

黑兔子察觉到换了新环境，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四周，肖宥提着兔笼站在房门边，不动声色看了唐荣一眼。

唐荣摘下眼镜，将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我们也吃饭。”

……

肖宥几乎没怎么夹菜，闷头吃掉了半碗米饭，一抬眼的功夫，唐荣夹了块排骨放到他碗里。

“肖肖啊，多吃点肉，别光顾着吃饭。”

“好，谢谢叔叔。”

“任家那个小姑娘怎么会突然送你一只兔子？”

“我也不知道。”肖宥神色不变，隐瞒了他生日的事情。

唐荣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小兔子，从前还养了一只对吧？”

肖宥筷子停了一瞬。

“现在不喜欢了，又臭又麻烦。”

听到他说这话，唐予昊挑眉看了他一眼。

扯吧，任宜苏送他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唐荣笑了两声，转向张雪婉：“我上次和你说的新闻没错吧，现在的小孩子很容易耐心不足，爱好总是变来变去的。”

“是啊。”张雪婉也干笑两声，附和道。

两人聊了会儿，唐荣又转向肖宥：“那这只兔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肖宥抬眼看他，又悄悄看了眼唐予昊。

“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先养一阵子吧，等之后再看送人还是怎么处理，别让任宜苏知道就行。”他闷头喝了口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嗯。”唐荣点点头。

唐予昊不知道肖宥演的哪出戏，但听到“任宜苏”三个字，他再次生出与肖宥作对的心思，一个主意悄然浮现。

“不如给我养吧，我喜欢。”

没等肖宥回答，唐荣看了他一眼：“你喜欢？”

唐予昊看着肖宥：“对啊，我喜欢。”

“也行，我看这兔子还挺干净的，你就替你弟弟养着吧，这样也不会落人口实。”

唐予昊观察着肖宥的脸色：“可以吗？”

他企图在肖宥脸上看到一丝龟裂，但很可惜，让他失望了，肖宥神色一点未变。

“那就拜托哥哥了。”他用没所谓的语气说。

……

唐予昊将兔笼提走后，肖宥将窗户打开，任由凛冽寒风灌满整个房间。

他回想起了原来那只小黑兔去世后的几天。

张雪婉有件衣服要退款，但商家不依不饶，她让肖宥帮忙处理，也正是这个机会，让他拿到她的手机，意外看见了她的搜索记录——

怎么才能悄无声息药死一只兔子？

网友让她用农药，效果看起来像猝死，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在前几天，她购买了强力除草剂。

肖宥不知道张雪婉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唐荣曾表达过不满，说家里总能闻到一股兔子的臭味。

可刚刚唐予昊说要养的时候，唐荣却没反对。

唐荣也不见得真的讨厌兔子，只是不喜欢他，但又体面地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将这份厌恶投射在兔子身上。

……

没人说得清理由，他的兔子却实实在在死掉了。

他压根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

给它下葬的那天，肖宥一滴眼泪都没掉，任宜苏说他冷血的时候，他在想，如果重来一次，他不会再去养它了。

如果重来一次……

好在，这次它可以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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