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小丫鬟彻底杀疯了 第72章 潜入

一日午后。

凌青提着新领的布料和几盒点心，快步走回院中。

刚踏入院门，便听到一阵清脆明快的笑声。女子间叮铃铃地笑声，听着很是鲜活。月露榭这些天都冷冷清清，现在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她抬眼望去，只见陆沁、洛清影、陆微、谷翠几个人，正围坐在廊下的石桌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桌上摆着几盆东西，似乎是什么花草。

洛清影今日还是一身利落的骑装，英姿飒爽。她饶有兴致地俯身看花，惊叹道：“还得是陆大人养的花文雅，我都不敢碰，生怕碰坏了。不过的确是特别，我跟着我爹走南闯北，也从未见过这等模样的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太娇气了，风一吹就得散架似的。养这种东西，费心费力，有什么意思。”陆微抱着胳膊不屑道。

她说这话时，眼睛又一直斜瞅着陆沁，似乎又是想故意跟她斗嘴。

陆沁当然不生气，一如既往地温柔笑道：“虽然这花一直在花圃里打理着，但我也是第一次仔细看，这花一直都是父亲最喜欢的。它虽已近花期之末，将开败了，却仍有一种不屈的风骨，的确有文人风姿。”

陆微反驳道：“什么不屈风骨，看得这样小气，要我看，就是姹紫嫣红，大大方方才叫好看呢。”

“得了吧，你就是喜欢大红花。你觉得大红花衬你最好看。”

“去去去！”陆微一把推开洛清影，“对啊，就是好看，衬得我更白，所以我喜欢，不行啊？”

“行———陆小姐，您说什么都行。”

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地，竟也不惹人烦，还挺有意思。

凌青轻步走过去，敛衽一礼：“二小姐，洛小姐，四小姐。”

几人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

“凌青回来啦。”陆沁温柔应道。

“快过来，”洛清影招招手，“你看看这花你认不认得。”

凌青依言走近，目光顺着她们的视线，落向那几盆花上面。

“是…………”

当看清的时候，她原本淡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一眼，她四肢百骸都忽然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绿花灼兰！

这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花…………

上次在花圃，她只匆匆看了一会儿。如今，这盆花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她的面前，让她看着，却让她内心比上一次更恨。

为什么……这花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涌了上来。

“的确是少见。”洛清影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道：“看，把凌青都看愣住了。”

陆微转向陆沁：“二姐，你一向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觉得麻烦，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摆弄这些了？”

陆沁的脸上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她轻声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养养花打发时间。前日同父亲闲聊时无意中提了一句，说想寻些别致的花草来养，没想到父亲竟记在了心上，今日便让人把这些从花圃里搬来了。”

父亲送来的……

这几个字更是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凌青心上。她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陆沁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陆沁眼神依旧温柔干净，看着她的时候，更是比看别人要更加信任天真，就仿佛她凌青是她全身心依赖的人，而她也只想对她好。

凌青不知道这花摆在这里，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她只是在对视上的一霎那，就快速垂下了眼。

陆沁看她如此快速地避开眼神，有些蒙了，不知所措。

“喂。”

正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陆微不满的声音忽然打破寂静。她皱眉看着凌青：“你怎么回事，今天比平时更冷淡了，问你话也不答，像个木头桩子。”

凌青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复杂的情绪：“回四小姐，只是奴婢没见过这花，一时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你真没见识，这点花就把你唬住了？”

“好了，花也看完了，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洛清影伸了个懒腰，提议道，“我爹和我娘今日来拜访陆大人和老夫人，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呢，待在这里也无趣。我听说后山景致不错，我们去看看？”

“好啊，我想去寻点好看的叶子做书签。”

“那你去后山干嘛，在哪不都能找着叶子。”

“你懂什么，不同地方的叶子也是不一样的………”

陆微和洛清影又吵吵嚷嚷起来，凌青眼神却在听到洛清影话时猛地一变。

洛清影说…………洛将军夫妇来了？

那也就是说，陆鼎风和老夫人此刻都在前厅会客了！

一个念头瞬间涌入她的脑海。这些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去调查陆鼎风，可他如如今告假在家，不出院子，她根本无法靠近。即便他偶尔出府，那个院子的守卫也只会更加森严。

而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

陆鼎风没有出府，他院中的守备，必然会比平时松懈许多。

就在陆沁和陆微都点头称好，准备起身时，凌青忽然开口了：

“小姐，奴婢方才新买回来的云片糕，是城南最有名的那家铺子做的，味道极好。不如让小厨房再做点羹汤配上，给老爷和老夫人送过去？老爷正好让人给您送来了花，您理应赶紧回礼才是，也算是一片孝心。”

陆沁闻言一怔，随即立刻会意，点头道：“对………你说的 。父亲送我这么贵重的花，我的确该回礼。可………”

她水润的眼眸看向凌青：“……可………你便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玩了。”她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期盼，似乎很希望凌青同她们一起。

“没事的，奴婢将东西送过去，很快就来后山寻你们，你们先去吧。”

“那………好吧。”

凌青转过身，端起食盒，缓步朝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起初步子平稳，但当一离开众人的视线时，她的心便紧张地跳动起来，几乎能听见声音。她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计划。

哪怕现在时间过紧，她也不能操之过急。

她先去了小厨房，将糕点仔细装盘，又嘱咐厨娘备好羹汤。

出了小厨房，她便特意绕到茶水间，和红袖、巧音、孙嬷嬷闲聊了几句。几个人见了她很是开心，问了她一些宫里好不好玩的问题，凌青一一回答，心中却在盘算着时间。

匆匆告别了茶药间的姐妹，她又马不停蹄回到厨房，拿好羹汤。

一切准备妥当，她才深吸一口气，提着食盒，走向了陆鼎风居住的松涛苑。

………

离那个院子越近，就越能感觉到周围的寂静。凌青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院门前，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守在前面。见她过来，其中一人立刻伸手拦住了她。

“哪里的人，不知道老爷的院子不能随便进吗？”

“两位大哥，奴婢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两个护卫听到“二小姐“，脸色稍缓：“二小姐身边的啊，有何事？”

“二小姐念及老爷这几日辛劳，特命奴婢送来糕点和羹汤，请老爷品尝。”凌青福了福身，将早就想好的说辞不疾不徐地讲了出来。

“哦，这样啊。可老爷此刻在前厅会客，不在院内。这样吧，你将东西放这吧，等会我们转交给老爷身边伺候的人。”

凌青也“哦”了一声，慢慢吞吞地弯腰，作势要将食盒放下。

刚要放下之时，她忽然“哎呀”一声，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几分懊恼。

“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二小姐特意嘱咐过，这羹汤里加了温补的药材，必须配着白玉盏温服，再搅上几圈，放置一会，才能发挥最好的功效。可等老爷回来，这汤羹就失了功效了。要不…………”

她眨了眨眼：“………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让奴婢进去借一下小厨房，否则若是误了二小姐的一片心意，奴婢担待不起。”

她的说辞合情合理，又搬出了陆沁。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见她只是个纤弱的丫鬟，食盒也小，想来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进去吧，快去快回。”

“是。”

凌青抬脚刚要进去，却见其中一人也站了出来。

凌青：“？”

那护卫道：“我带着你进去。”

说着，竟亲自在前面引路，丝毫没有让她独自行动的意思。

凌青：“…………”

她心中一紧，暗道不好。但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她也只能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她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院内的布局，将每一条小径、每一处假山的位置都牢牢记在心里，寻思着该如何找理由脱身。

进了偏厅的小厨房后，她在那护卫的目光下，将手中食盒放下。

什么白玉盏，全都是她胡编的。但既然胡编出来了，只能继续往下做了。

她到处扒拉半天，终于从橱柜里取出只白玉盏，又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将羹汤倒进去，又假装认真地搅了搅。

“好了？”护卫道。

凌青点头：“好了。”

“那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哪能就这么被他赶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她还谈什么报仇！

凌青快速思索，忽然心生一计。

“好………”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忽然手捂着小腹，闷哼一声。

“不……不行，忽然好疼………”她佝偻着身子，痛呼道。

那护卫被她吓了一跳，惊恐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肚子忽然好疼……”她的声音发颤，额上渗出冷汗，似乎疼得极为厉害：“大哥，我好像………那个，那个啥了。”

那护卫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见她这副模样，又看她按着小腹，立即想到了女子的月事。

他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别过脸去，有些结巴地指着院角的一个方向：“茅……茅厕在那边，你、你赶紧去！”

“多谢大哥………我、我马上回来啊。”

“快去快回！”

“好………”

凌青虚弱地道了声谢，连忙捂着肚子，步履蹒跚地朝那跑去。

刚进去，她刚刚还虚弱的神色，就迅速恢复如常。

她知道，那个护卫一定就守在不远处。她得从别的地方离开，而且还得快去快回。

她迅速打量一下四周，看向了上面。茅厕上方，果然有一扇很高的小窗，仅供通风之用。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搬来角落里几块垫脚的青石，踩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灵巧地翻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窄道，长满了青苔，类似之间茶药间后面的闸道，一看就是无人来的偏僻之处。她不敢停留，压低身子，沿着墙根快速往前走。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哪怕这个地方没什么线索，她也得找。

她现在没法潜入守卫森严的书房，只能先在偏僻无人之处记记线路。知道这院子的大体构造，也是好的。

很快，她便来到了这条窄道的尽头。这里竟然有一间独立的屋子，灰扑扑地，没什么装饰，像一个废弃的库房，门窗紧锁，门上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屋子周围异常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与院中其他地方的景致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这是什么……库房？

奇怪，这按理来说是堆积杂物的地方，年久无人来。可是为何………

周围一片枯叶都没有，像是有人专门打扫过？

直觉告诉她，这个屋子有问题。

她悄悄靠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墙壁。

但即使她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在这寂静的地方还是显得尤为清晰。

脚步声刚停，她忽然听见，屋子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用指甲在刮擦木板，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沙沙作响。紧接着，一种不似人声的的嘶鸣响了起来，仿佛是什么动物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呜咽，但又比她听过的任何一种动物叫声都要凄厉、怪异。

难道这屋里……是关了什么猛兽之类的？所以无人敢来这里，但还经常有人洒扫。

这样说似乎合理，可…………

凌青蹙起眉头，心中疑云更盛。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她刚想再凑近些听个究竟，里面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猛地拔高，变成了一声尖锐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怪叫！

这声音瞬间划破了整个院落的寂静！

“什么声音！”

“是库房那边传来的！快过去看看！”

不远处立刻传来了护卫的脚步声。

凌青心道不好，转身就往后跑。可她绕过屋子后面，想从另一侧离开时，却绝望地发现，眼前竟是一堵两丈多高，还光滑无比的院墙。

这是一条死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护卫的呼吸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怎么办！怎么办！

这要被抓着，根本解释不清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目光扫到了墙角处一片长得异常杂乱茂盛的野草。那草长得比别处都要高，几乎要顶上她那么高了。

幸而她是乡下长大的，一眼就看出这种草喜好通风，寻常密不透风的墙角绝长不了这么好，除非……草下是空的！

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双手奋力掀开那丛带刺的草丛。

下面果然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看大小，像是个狗洞。但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狗洞猫洞，能救命的就是好洞！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钻了进去。

她刚钻进去，就忽然感觉自己一头撞上了一堵温热而结实的“墙”，鼻尖瞬间被一股清冽的冷木气息所占据。因为她钻的太急太快，没收住力气，只是一瞬间，他就与洞里的那人滚作一团。

“唔！”

一声闷哼几乎同时从两人喉间溢出，但又在瞬间死死压住。外面护卫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墙根。

两人在狗洞外的草丛中滚成一团，谁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凌青极力忍住疼痛，缓缓睁开眼睛。

她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正含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弯如月牙，含着笑意，一片潋滟生光。

逄，楚，之！

逄楚之看着她愣神的样子，笑容更盛。他凑近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气音，轻佻地打了个招呼：

“真巧啊，姐姐，在这都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