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与骆与意一同去向骆在言辞别,三人聊了许久,也多是骆在言对二人的嘱托叮咛。
拜别骆在言后,江浸月和骆与意便一同踏上了这意义非凡的旅途。
“我们自知前路凶险万分,但我心如磐,绝不言悔,当下与未来,安宁与动乱,与我密切相关。不斩荆棘,何见繁花;不破桎梏,怎窥天光?”她二人的话语萦绕耳畔,那是承诺,是担当,亦是成长。
骆在言每每想起这番话,总是忍不住的激动与自豪,也总会想起她与师姐闯荡江湖时对师父的承诺,是与这两个孩子一样的自信和胸怀。江湖路远,只念她二人恩仇得报,壮志可酬,得见日月,安康无虞,她想,也许这就是她最后的心愿了吧。
正直秋日,凉风习习过,策马扬鞭时。两匹快马隐匿在林子里,栀子色与西子色的身影也湮没在漫漫绿野中。
一日后,邛州,西洛客栈。
江浸月和骆与意特地定了二楼的一间双人房,搁置着行囊。
此刻,楼上。
“百里啊,我等的人到了。”华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朝百里轩洛走去,那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潭,笑起来时,总有些蛊惑人。
“那位江女侠?”看着那双眸子,百里轩洛微怔了一下,旋即那无论如何都会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眼睛对上华景,朝后者意味不明的笑着。
“不止,还有她身边的那位。”华景眼底有兴奋,有期待,有担心。
“哦?”百里轩洛又提起了兴趣,怎竟还是两位,而且,见惯了眼前这人游刃有余的模样,竟然觉得现在的他有些许的……不确定?
“就一抓药的姑娘,哦对,她武功也不赖,而她开的药啊,嘶......”华景细细揣摩了下语言,欠儿兮兮地说了一句,“那简直是灵丹哪,既不伤身又能让你这身体恢复如初!”
“呵。”百里轩洛朝某人翻了个白眼,又坏笑了下,作势要拉起华景朝门口走去,“那走,找她帮你看看这背上的伤。”
“哎,那不用了,我这用点金创药就行了啊,怎能再去麻烦人家?”说着,华景不忘甩开百里轩洛的手,作出嫌弃的神情,“欸,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很。”
此刻,二楼的骆与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江浸月听到她这一声,担心得紧。
“没有没有。许是风吹了两下吧。”
*
“不过,华景,你打算怎么跟那两位见面?你看啊,你现在去找人家,倒显得你天天跟踪人家,啧,虽说你本就不正经,但这,倒显得你更加......咦。”百里轩洛打趣儿道。
“呵,搞得你可正经,啧。”华景撇了撇嘴。哥儿俩就这么说着,究竟也是没找出方法,决定着那便先去吃饭,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
“阿月,走吧,吃饭。”骆与意放好东西后朝江浸月眨巴眨巴眼睛。
“走吧。想吃什么?”江浸月笑了笑,带着骆与意朝楼梯走去。正好撞见了从三楼下来的一蓝一皓两抹身影,随之而来还有独属于少年人的爽朗的笑声,两人似乎也在讨论吃些什么。走着走着,四人打上了照面,少年的笑容也逐渐僵在了脸上。
四人皆是一怔,“是你!”四人几乎同时开口。骆与意挽着江浸月胳膊的手微颤了下,百里轩洛的目光在江浸月身上停留不过片刻,便转到骆与意身上,不经意挑了挑眉,江浸月倒是没多在意,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些波澜。只有知晓这一切的华某人,笑着打招呼:“江女侠,又见面了。”
四人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说巧不巧,有个小二过来,将手中毛巾熟练地搭在肩头,“几位客官,认识?不妨移步一楼雅间,叙叙旧?”说着伸出了手,作势要带领他们过去。
“好啊!相逢乃为缘啊!”华景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潇碧斋。
“华公子,吃些什么?”与华景相熟的小二熟络地问起来。
华景:……
“几位,来点什么?”华景看着周围的三人一言不发的状态,虽是早已猜到,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无奈。
“一小份云吞吧。”骆与意看着这尴尬的气氛,着实无奈,开口说道,“阿月,你呢?”
“一样。”江浸月淡淡地开了口。
“那两小份,多谢。”
“好嘞!”小二又看着身着皓色长衫的百里轩洛,“那这位公子呢?”
华景笑眯糊糊地看着一进来就摆着个严肃脸的百里轩洛,只见他缓缓开口,薄唇吐出三个字:“绿豆粥。”
华景转脸又看到双手环在胸前盯着他这个方向的骆与意,尬笑一下:“我来一碗豆腐羹。”
小二:“好嘞!各位等着哈!”说完,从雅间出来,迎面撞见了另一个伙计,抹了把汗:“兄弟,我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生无可恋。
潇碧斋中的四人,气氛冰到了极点。
“大家莫要如此死气沉沉嘛。”华某人笑着说,又看到一旁沉着个脸的百里轩洛,心知肚明是何缘故的他向两位女孩介绍。“哦,对了,我叫华景,这位是百里轩洛。”说完又刻意顿了一下,看向淡粉色衣裳的骆与意,“这位是?”
“骆与意。龙骨山庄弟子。”骆与意“笑”着开口。
此刻,百里轩洛和骆与意在心里默默翻了无数个白眼。
“那这位姑娘呢?可有幸得知芳名?”一直少言寡语的百里轩洛看向着鹅黄色广袖的江浸月。
江浸月愣了愣,又很自然地说道:“江浸月。”
“江女侠,”百里轩洛顿了顿,“久仰。”
江浸月只以一笑回应之。
等一行人寒暄完,菜也几乎上齐了。华景的豆腐羹格外显眼,上面还撒上了些许葱花。
“对了,二位姑娘来这邛州可有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华景虽业已知晓,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道。
“杀人。”江浸月毫不掩饰,她向来如此。
“而且你确实可以帮忙。”骆与意接上,眼睛微眯,“因为......我们要杀的人啊,叫华景。所以,华公子?高抬贵手?”骆与意的语气中多少是带了些私人恩怨。
“骆姑娘,说笑了,不是。华某与二位素不相识,何来恩怨?”华景自是早就猜到了骆与意不会跟一个似“陌生人”般的人讲她家阿月和她要干的事,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隔阂。
“他确实该杀。莫顾及,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们。”百里轩洛瞥了华景一眼,朝骆与意、江浸月说,虽是笑脸,却露出几分寒意,似初冬的雪,冰窖中的冰。
“我吃好了,各位慢慢享用。”说着,江浸月拍了拍骆与意的手,又看了百里轩洛一眼,起身便离开了。
百里轩洛看着碗里的绿豆粥,细想了一下,随意吃了两口,便也起身走了。
不过半刻,屋顶。
“百里,你来了。”随着话音落下,江浸月抄起手边的青霜,朝身后的人挥去。几乎是瞬间,泛着青光的剑已与墨色铁扇交在一起。
打了不过几个回合,两人却都坐下笑了起来,那是他们儿时的回忆啊,十几年了,竟还如此清晰。
百里轩洛拿出从华景房间拿的祥云酒,递给了江浸月一壶。二人随手将瓶塞扔到一边,那男子的笑声似是焦暑的太阳,明媚而张扬,女子低头轻笑,眸中似还有了点点星光,二人抬手,朝彼此望去,壶与壶发生碰撞,声音清脆,溅出的几滴酒倒更显少年人的不羁,二人很长时间都未开口。
忽得,百里轩洛低下眸子,看向手中的酒,眼底倒是有了些感伤,开口说道:“姩......”未说完,百里轩洛又讲话吞了回去,他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她。
“叫我阿月吧。”
“那......阿月。”百里轩洛试探地叫了叫,却不知接下来再说些什么,便又犹豫着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江浸月“嗤”地笑了一声,“我之前去过几回西北,有悄悄到府上看过你们,况且,百里你在大安也是相当有名的,好些姑娘都喜欢你呢,不难看到你的画像。”
听及此,百里轩洛尬笑一声,“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发现我更爱江湖,无拘无束,还没有朝堂那么脏。”
“你呢?”江浸月反问。
反应了一会儿,百里轩洛才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从前,你说过,你以后要打一把剑,得是一把绝世好剑,名字就叫青霜,所以,四年前最开始听到你的名号时,就有一个荒谬的猜测,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我认识的你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杀回来,二是仅仅是一把剑名而已,实际上根本就决定不了什么,况且,那场灾难中,有与你一般的女孩的尸体。”
听到这里,江浸月不禁蹙了眉。
百里轩洛没有察觉,继续说,“而刚刚认出你是因为它。”他指着江浸月佩剑上的剑穗,剑穗上有一紫玉珠,不是很小,人离得近时,不难看到上面的字——“江”,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百里轩洛清楚,这是百里至成夫妇送给江浸月的,紫玉难得,故而不难猜到。
江浸月弯了弯唇,“没想到你还记得。”
百里轩洛答:“是啊,当然记得。”他沉默许久,又道:“你变了很多。”
“意儿也经常这么说。但,人,哪有不变的啊。”说着,江浸月晃了晃手中的酒,祥云酒醇香而清澈,映出少女若天仙般的面庞,“这酒,很好。”江浸月又顿了顿,见身边人不开口,“你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