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坐在床上,把玩着明日送她的陶瓷项链。
“当当当----”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
“门开着,敲什么敲,还不快进来。”冷月嗔笑着说。
弄月笑着走进来,说道:“听说姐姐病了,弄月过来瞧瞧。姐姐可好些了?”
冷月笑着说:“没事啊,都是浮云。”
“浮云?”弄月做不解状。
“浮云嘛,就是没什么可担心的。诶,弄月,你好像瘦了很多。”冷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抚摸弄月略见憔悴的脸庞。
弄月拿折扇一挡,笑着说道:“姐姐,弄月可不是小孩子。”
冷月噗嗤一笑:“说真的,好多天都没见你了,在忙什么?”
“没什么,还是那些事。”弄月笑着说。
冷月眯起眼睛说道:“看来进行得不太顺利。”
弄月打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笑着说道:“没有啊,很顺利。”
冷月似笑非笑地望着弄月的眼睛,片刻,笑着说道:“弄月,你虽擅长说谎,但这些伎俩是骗不了我的。你一边摇扇子一边回答我的话,证明你心虚有事隐瞒;眼神闪烁,证明你想隐瞒的事情跟我有关系。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猜猜看好了。嗯……暗衣队的工作持续了这么久还没能把神月教的党羽消灭殆尽,这说明神月教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可怕得多。此时半天月正在闭关修炼金佛不坏身,神月教的势力却有增无减,必定是有人暗中帮助半天月。”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弄月笑着说。
“是他,没错吧?”冷月问。
“嗯,”弄月点了点头,“弄月不想说,是怕姐姐烦心。”
冷月微笑着说:“真是我的好弟弟。”
弄月腼腆地笑了。
“最近我也在考虑他的事情。”冷月说,“对了,暗号你改了没有?”
“没有啊,这个暗号很特别,为何要改?”弄月问。
“一定要改,这个暗号会被他识破的。”冷月说。
“难道他真的如此厉害?”弄月说。
“不是他厉害,只不过那个暗号,在我家乡是句尽人皆知的话。你随便抓个人问他姥爷姓啥,他都会告诉你姓毕的。”冷月笑着说。
“原来如此,”弄月说,“那依姐姐的意思,应当如何改?”
“你读过的书多,把暗号改成诗词,越生僻的诗词越好。而且上半句和下半句要出自不同的诗篇,这样更为安全一些。神月教的人若识破了这暗号,那么定是有内奸作祟。”冷月说。
“嗯,我想到了,不妨改成……”弄月话音未落,就被冷月打断了。
“诶,不要告诉我,”冷月说,“暗号是绝密,不可轻易说出。”
弄月点了点头:“嗯。”
(有的童鞋可能不太明白,臭豆腐明明已经跟冷月说过史邱岩帮助半天月的事情了,为啥冷月在这里要故作神秘的猜?原因有两个:第一,弄月不一定知道臭豆腐跟她说过这些,如果冷月作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来,有可能对臭豆腐不好;第二,弄月不想告诉冷月史邱岩帮助半天月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需要弄月自己去说,这也是对弄月的一种尊重。)
弄月望着病榻上的冷月,突然说道:“姐姐,你头上有根白发。”
“是吗?在哪?”冷月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弄月帮你拔下来吧。”弄月说。
冷月点了点头,弄月凑上前去,揪住那根白头发轻轻一拽,递予冷月。
冷月接过白发,看了一眼,笑着说:“扔啦。”随即手指一松,白发无声飘下,落地了无踪迹。
“就是满头白发又如何,白发魔女个个都是倾国之颜。更何况区区一根白发而已,姐有三千乌丝在手,又怎会因为一根白发而伤心烦恼?”冷月笑着说。
弄月也笑了:“姐姐果然是洒脱豁达之人。”
“那当然啦,姐姐我可是专治心病的大夫。”冷月得意地说。
“哦?那你跟赛华佗可真是天生一对儿!”弄月笑着说。
“别拿你姐寻开心啦,”冷月撅着嘴说,“我还没答应跟他在一起呢。”
“是因为史邱岩吗?”弄月问。
一提到史邱岩,冷月的心情就充满了阴霾。
冷月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那么,姐姐是如何考虑的?”弄月问。
“其实,真正的史邱岩已经死了,这个史邱岩是我内心的恐惧幻化而成。要想解决他的事情,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我死掉,离开这里;第二,原谅他,解开这个心结。”冷月说。
“要原谅别人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太难了。”弄月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只有第一种选择了。”冷月说。
“不要!”弄月连忙说道,“那赛华佗怎么办?”
冷月笑着说:“所以我要选择第二种。”
“可要原谅一个人,谈何容易?姐姐真能原谅他吗?”弄月问。
“原谅一个人,当然没有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冷月说,“不过,还是有法可循的,只是我之前一直逃避,因为太痛了。看来,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有法可循?什么办法?”弄月问。
“先从不原谅开始,”冷月说,“第一步,先把心里所有的怒气、怨气都表达和发泄出来,大概需要三到五次;第二步,是在情绪发泄出来之后,针对伤害背后的想法和信念进行逐个的清理和释放,大概需要两到三次;第三步,是原谅自己对自己的伤害,宽恕自己和他人。按理说两到三次就够了,但我每次都会卡在这一步,所以才功亏一篑的。”
“没关系,赛华佗会陪着姐姐,弄月也会陪着姐姐的。”弄月说。
冷月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不想让明日知道这件事。”
“怕他担心?”弄月问。
冷月点点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专心练习无我剑,因为无我剑法和龙魂凤血的合作,是对付半天月的关键。”
“既然如此,就让弄月陪着姐姐吧。”弄月说。
“那暗衣队怎么办?”冷月问。
“姐姐放心,弄月自有安排。”弄月说。
“那好,”冷月微笑着说,“弄月,你去帮我把那边的椅子搬过来。”
“好。”弄月将椅子搬到冷月的床边,问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嘘----”冷月盯着对面的空椅子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冷月的脑海中,出现了史邱岩的身影。他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一个大荧幕,播放着他们从相识相恋到分手所经历的一切。
“月儿,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你真舍得离开我吗?”史邱岩可怜巴巴地问。
“我已经掏空了自己,不离开你又能如何?”冷月冷冷地说。
“可是我爱你啊!”史邱岩说。
“可是我不爱你。”冷月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爱你。是我太孤单了,太渴望能谈一场恋爱,对不起,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拒绝你的,我真的不爱你。”
“不,你骗我!我不相信!”史邱岩站起身来,使劲地摇着冷月说道:“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你会爱上我的!我只要你回来!”
“不,我不会爱你的,我做不到。”冷月坚定地说。
“我要你回来!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小岩央求道。
“不。”冷月说。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小岩吼道。
“我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冷月终于抑制不住了,“你要你要你要,要你妹啊!你替我想过吗?你说你爱我?你那是爱吗?!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具罢了!不,不是玩具,是保姆,是你妈!我生病的时候你陪我去过一次医院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有一次及时出现在我身边的吗?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去网吧打游戏,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家人不同意我们两个来往,你不好好争取,只一味的要求我跟你私奔,我做得出来吗?你每一次的赌注都是我的未来和幸福,我也贱啊,次次都陪着你赌,赔上了工作赔上了学业还跟父母闹翻天!这一切是我冷月罪有应得,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就是要和你分开,我一定要和你分开,哪怕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也要和你分开不可!你给我听好了,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就是当畜生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
“史邱岩,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冷月歇斯底里地哭着叫着,哭得汗泪齐下,气喘如牛,头发也被汗水和泪水搅在了一起。
弄月小心翼翼地帮冷月拨了拨凌乱的发丝,指尖轻触到她的脸庞,寒得像冰。弄月着实被冷月的状态吓到了,他从未见过冷月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未曾料到史邱岩带给冷月的伤害竟如此之大。
“姐姐,你快停下来,今天就到这里吧。”弄月有些害怕了。
冷月回过神来,重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她连忙捂住嘴巴,从指缝里挤出一个字:“快!”
弄月飞快的端过痰盂,刚递到冷月身前,冷月就哇哇地吐了起来。呕吐物恶臭无比,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呕吐结束之后,冷月无力地趴在床沿上,已经连直起腰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弄月叹着气摇了摇头,将痰盂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了冷月一把并帮她盖好被子。冷月气若游丝,眼神空洞无力,嘴唇像脸色一样惨白。
弄月伸出袖子帮冷月擦着额头和脸上的冷汗,说道:“对不起,弄月没想到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姐姐在这里,也吃了很多苦。或许……或许弄月的想法太自私了,如果姐姐想要离开,弄月愿意帮你。”
冷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极其微弱:“我会留下来。”
“可是,弄月真的于心不忍啊……”弄月说。
“会过去的。”冷月话音刚落,便沉沉睡去了。